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15章(1 / 2)

趁着夜色蹲坐在一处灌木丛里,刚才钻进来时手和脸颊都被树枝上的刺划出几道小口子,又疼又痒。

天上寥落挂着几颗光线惨淡的星星,四周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沉沉黑暗,耳边有呼呼作响的风声和风中挟着沙土打在帽子上的轻微簌簌声一片死寂中的这些声音反而衬得周围更安静也更瘆人。

正前方视野里有五六处昏黄灯光映照的窗户,其中有两处是石远目不转睛要盯的。

温度越降越低,石远全身都在遏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脚趾和抓着望远镜的手指像被什么怪兽在啃食一样越来越疼越来越僵,可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竟然特别平静。

刚才他把这次新买的二手自行车藏在去老柳家路上的一口废井里他觉得还是去老柳诊所的可能性会更大;又爬上这处距离石勇柱家300多米的一处缓坡上,大片的灌木丛既利于隐蔽、又能从树枝间很方便地观察到对面。随身包里装着一个望远镜、一瓶高档包装的52度剑南春和几条牛肉干一瓶水。只有三天时间,跟单位说家里有事、跟哥哥说年终会议,手机开成飞行模型只在关键时刻当手电筒用。

老混蛋,你不会真以为判了这么短时间就足够赎罪了吧?你以为婆婆的命和你一样?没有人能安然躲过自己欠下的账,即使婆婆已经不在人间了,可我还在。

☆、第 24 章

很早之前石远通过不同渠道拿到三条特别重要的信息:

一、老混蛋有慢性阻塞性肺炎,几乎每年冬季都会发病,光去年一年就有两次送诊记录:一次是凌晨四点、一次是下午六点;

二、对青霉素过敏,有一次注射氨苄西林钠之后差点休克了;

三、酒瘾极大、说嗜酒如命一点儿也不过分。

在滴酒沾不得的狱里待了快一年,石远不相信他看到自行车后座上掉下来的好酒能忍住不捡、不喝,所以石远要做的就是在他今年犯病去诊所输液回来的路上,让他平时没机会喝到的好酒天衣无缝地恰巧出现。最好是十二月底到二月春节之前,逢年过节的喜庆日子多适合酒这个送礼的最大主角出现啊。

医生的嘱咐?不存在的,哪次他查酒驾被抓到的司机是因为不知道酒后驾车的事故率和死亡率相当高这回事?

盯的这三天里,他出门打了了一次散装高粱酒、到杂货店买了些香肠熏鸡腿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动手打了他老婆两次,其余绝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边喝酒吃东西边优哉游哉看电视、笑得前仰后合,可能是天气最近还挺暖和的原因,他没犯病也没有丝毫要犯病的迹象,石远只能咬着牙撤了。

焦哲今天过得惊险万分。

上午来了一个从马上摔下来的牧民,说左上腹部撞到地之后身上就开始疼。焦哲一开始把关注点投向腹部:没有反跳疼、柔韧度也尚可,血压90/50,心率61。开了B超和X光的检查单正想让病人去做检查,脑子里天空突然飘来五个字:再做个心电,当时真是鬼使神差,焦哲只能用老天保佑来解释。

心电出来结果显示:ST段略抬高、有窦缓。焦哲的目光还没从心电单子上移开,心电监护突然吱吱大叫:血压50/30,自主心率降为0!此时病人面色青白、眼睛紧闭,和几分钟前还很清醒地有问必答状态判若两人。没有呼吸了!护士喊道。

卧草难道是左腹部外伤诱发的心梗?!这特么也太罕见了!急诊这么久还从未遇到过!

快去喊心内科!建立静脉通路准备副肾和尼可刹米!焦哲声嘶力竭,全身肌肉紧绷得像铁块,他跑着拖来除颤仪:200焦电击第一次!

病人身体剧烈抽动一下,高高弹起又重重落下。

200焦电击第二次!

整个急诊室的气氛都快凝固了,不身临其境不知道人的生命有时多脆弱,真的就只是几分钟而已,可是很多人:躺在床上的、外面等着的、得到消息往医院赶的、懵懵懂懂坐在学校幼儿园的,他们的命运就此改变、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滴!滴!滴!这是每次抢救时听到的全世界最美的声音,没有之一。

心率55,血压80/55,自主呼吸恢复!

这人活过来了。

焦哲的左手无力地垂落在身边,电击时没来得及完全闪开,他自己也被电了,心脏瞬间爆炸一样难受,他歇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本来想打给狗子,每次看看他、跟他随便说几句话就有极强的治愈效果,但是电话关机,这才想起来他们这几天封闭会议。

封闭培训这才完事几天啊?特么又封闭会议!恨恨嘟囔着,焦哲龟速爬上床:小朋友不会有什么情况吧?现在可是死亡率仅次于异国恋的异地恋呢,脑阔儿疼。

马上新年,石远没脸再请假,想趁着元旦三天再去盯,但这次怎么跟哥哥说?憋啊憋憋啊憋憋得头都秃了,最后舔着脸说:哥哥我过几天得去近郊的文德寺禅修三天两夜、顺便再给婆婆做个法事,中间应该是不怎么方便联系。也不算太扯,法事的形式应该不止坐着诵经这一种吧

焦哲愣愣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石远,如果你有什么新的想法,真的坦白告诉我就好,不用找借口或者

哥哥说什么呢!石远急了:哥哥你在我心里是没人能代替的无价之宝!我爱哥哥非常爱特别爱每天都多爱一点点,哦不、不是一点点是一大堆!而且我现在都开始每天抽三十分钟学英语了,就是为了以后在国外生活也不能给哥哥拖后腿,他凑近屏幕:傻哥哥,你总说我傻,其实你才傻,没有哥哥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这辈子都赖上哥哥了谁也拖不走!

滚蛋!焦哲扑哧一下笑了:你狗嘴里倒真能吐出象牙,还贼特么甜。

石远得意洋洋:我是不一样的狗子、是哥哥的专属狗子,至于甜不甜,哥哥快回来尝尝!

挂了电话,石远还是出了一身汗:二月底哥哥回来之前一定把这事给办了!超过二月就放弃这个计划,再另外想别的办法。

世锦老老实实坐着等,没想到司马大夫在口腔科竟然这么受欢迎,一个六七岁、衣服上印满眼花缭乱大嘴猴的小男孩,连穿着白大衣的扫地阿姨靠近都会立刻嚎哭到岔气,却在看到司马大夫进来的瞬间立刻平静下来、乖乖张开了嘴。

世锦舒了口气:看来司马大夫的确手艺好治起来不疼,身为一个也穿白大衣的糙老爷们,他对自己极其怕疼这事一点也不羞愧。

视频电话铃响:哎呦我草怎么是你?

焦哲:怎么就不能是我?你难道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世锦得意地咧嘴一笑:我猜你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来向老子请教的吧?

焦哲睁大眼睛几秒,突然拍桌:江世锦你的牙!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像那个什么春晚小品里的白云黑土哈哈哈哈哈,是跟谁打架了没打过?哎呦你别闭嘴让老子再好好看看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