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相辰抿着嘴笑了一下,瞅瞅四周没人,用力抱了抱许敬。
许敬心里荡漾得不行。
此地离景区老房子有点远,许敬是坐车来的,于是回程时也坐车,公交车。
他们两人坐在最末尾的一个双人座里,靠近对方的两只手借着椅背的遮掩勾勾搭搭,只有在人多的时候方才收敛一些,许敬倒是无所谓,就是苏相辰会不好意思。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我得搬回去了。”苏相辰说。
许敬很是恋恋不舍,一整个假期他们都在那栋小屋里,店主爷爷回来后,觉得家里热闹了,还把苏相辰练手做的那些东西拿来装饰房子,里里外外布置的都很漂亮,到处都是他小可爱的痕迹。
“霍非凡走了吧?”许敬问。
“早走了。”苏相辰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勾了下许敬的手指,“但是我不想回家住我在想,要不要住校。”
许敬眼睛一亮,好机会忽然间这么敞在眼前,不抓住实在是智障行为,遂道:“要不别住校了住我家吧,反正那么多房间呢。”
苏相辰迟疑片刻。
许敬失落地低下头,手指隔着棉服摸了摸他的胳膊,有点撒娇祈求的意味:“辰辰,你不想跟我住了吗?”
苏相辰说:“我听说你们那房租一个月三千多,三个人平摊也得一个月一千我、我可能付不起,我想攒点钱呢。”
许敬眨眨眼:“不收你房租啊,我跟你蹭住了一个月的房子,你也来我这住,礼尚往来嘛。”
苏相辰琢磨了一下,他看网上说恋爱中的两个人还是得算清账,不能只让一个人付出,他知道自己去住许敬的房子,对许敬来说都不算付出了什么,反正平时那几个空房间也是空着,多住一个人没什么差别,可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自己不该什么好都收着,或者说收着了许敬的好,也得回报一下他。
关键就在于,苏相辰不知道自己能回报什么,苏母一个人拉扯他不容易,常常顾此失彼疏于管教,许多常识和能力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摸索,但也从她那学到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种种许敬为他付出太多了,所以他总是感到不安。
想来想去,苏相辰忽然灵机一动:“那我负责打扫卫生抵房租可以吗?”
许敬失笑:“打扫卫生一般是郑延青的活,你知道我为什么跟郑延青合租吗?本来以我们俩人家里财力,各自租一套房都没问题。”
苏相辰猜测:“怕一个人太孤单?”
许敬说:“非也,真怕孤单,租个对门,闲着没事过来串门也可以,住在一起,一旦有点矛盾,反而容易干起来,别看我们俩挺好的,但是从小也是打过来的。”
苏相辰想了想许敬的打架力度,又想了想郑延青那瘦弱的小身板,不禁为郑延青默哀。
“他爸妈呢是儿子控,这么大人了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住,说不跟我合租,就要派保姆过来。”许敬说,“我呢,则是觉得他可以承包卫生,勉强跟他凑合一下,所以你不能把他最后的价值也剥夺了呀!”
最后的价值
苏相辰一言难尽地看着许敬。
许敬也知道苏相辰可能心里觉得受之有愧,于是清了清嗓子,搓搓手:“但是吧,有个问题我们俩都不会做饭。”
苏相辰立刻说:“我做,我以后做早晚餐?”
许敬:“有需要的时候做做就行啦,这个抵房租,然后你搬进来好不好?”
苏相辰觉得这样不错,再确定了郑延青真的不介意他搬进去之后,轻快地应下,甚至开始搜菜谱,准备等搬家的时候,给他们做一顿好吃的。
许敬的假期工作第二天就宣告结束,但是以后的每个周末还会去一趟,苏相辰则忙着搬家,他跟霍温博说自己住了校,霍温博也没有多过问,只是多给他转了点住宿费,苏相辰说自己假期赚了点钱,够填这学期的住宿费。
霍温博也没有说要收回来,他照例沉默地吃完一顿饭,在苏相辰捡碗的时候,从房间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这是你妈妈名下的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后六位倒写,我把今年的年终奖和省下来的一部分钱都存在了这里,加起来一共一万五,应该够了。”
苏相辰预料到了什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隔着一张餐桌望着他:“霍叔叔”
霍温博把那张银行卡推到了他面前,继续缓缓地说:“你自己办张银行卡,把这卡里的钱转到你自己账户上吧。”
苏相辰拿过那张卡,迟迟没有说话,倒是霍温博还没交代完:“你妈妈这边,暂时还是我来照顾。”
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为什么,但是苏相辰猜想,如果真要说起为什么,会没完没了的,照理说还是不说的好,可
霍温博转身回房间,手快要触到门把的时候,苏相辰问:“是不是因为我一个假期没回来”
霍温博停住了,冷淡地看着他:“这么说吧,你不在,我和小凡假期相处很融洽。”
苏相辰听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因此还有余力笑了一下:“那好吧,逢年过节我可以回来看你吗?”
霍温博心里微微地被触动了一下,但还是很冷漠地说:“随便。”
于是苏相辰搬家的时候,几乎是整个屋子都搬空了,霍温博的意思未必是让苏相辰彻彻底底一点东西都不留的从这个家滚出去,但苏相辰还是把该带走的带走,该扔的扔,他明白霍温博可能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养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以及负累重重久住医院的孩子他妈,常年的剩余积蓄都花在医药费上,为此亲生儿子还一直记恨自己他出于一个成年人的责任感与同情心,愿意将这个孩子抚养到成人,而十八岁将至,他终于可以解脱。
帮苏相辰来搬家的是郑延青的一个表哥,开着车来接的,先把老房子里的东西捎上,再到霍家来,许敬把大件东西搬到车上,苏相辰在后头拿小件,他搬家的时候专挑了一个休息日,因此霍温博在家,他对着那扇房门站立片刻,忽然开口唤了一声:“我走了,霍霍爸爸”
说完又很怕里面的人有什么反应似的,匆匆鞠了个躬,离开了这个家。
霍温博听见关门声,良久才出了房间,他去那个几乎搬空,只留下家具和床铺的房间看了一眼,像验收成果似的,良久才松出一口气,介于被负担压迫出来的习惯和如释重负的叹息之间。
墙壁上还贴了一张照片,大概是撕不下来,所以没被带走,那是霍温博再婚不久后的一张全家福,他抱着一个病病殃殃的男孩,旁边是依偎着他的娇美妻子,另一边是不情不愿但也配合着笑了的亲儿子。
那个男孩对着镜头,似乎有些拘谨,却很放心地依偎在了男人怀里,好像真的相信自己找到了靠山一般。
苏相辰安置到了许仪曾经住过的那间客房里。
许敬家两层楼,四室三厅,上下各有两间房,上面空出来的那间房是书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