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气死了,从墨麒送香囊,不,从墨麒在屏风后吻他或者更久之前,他就已经筹谋着这样一个日子,能够让他顺理成章地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小罐子,走进墨麒的房前,一番真情互诉以后,两人心心相印,这事就水到渠成了。
结果没想到前面一切顺利,却偏偏折在谁主动这件事情上。
宫九想不通啊!墨麒又会女红,又会画眉,又会做香囊,这难道不正说明了宫九他得是主动的一方吗??
墨麒平日里对他步步退让的,怎么这会就不能让一让了呢?
墨麒想起宫九房间里的那个小矮柜,冷漠地打消了他的痴心妄想:你做梦。
三个半个时辰,偃旗息鼓,暂且休战的两人拥在一起。
宫九还是很气,很不甘心地拽了拽墨麒的长发:你在知府衙,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解释清楚的。
墨麒吃痛,不过却没有拉开宫九拽他头发的手,而是伸手拉起被子,将宫九扯着他头发的手也盖上了,免得他受凉。
墨麒放下心来,这才对宫九认真道:我不知有什么要说的。你问,我答。
宫九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你先说,为什么姬冰雁会同意当你的总掌柜?就依他的性格,他会想帮别人管钱?而且,你还天天乱花他赚来的钱,就这样他都没有甩手不干,你当时许诺给他的,到底是什么好处?
墨麒沉默了一会,眼神突然心虚地游离了一下。
宫九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要不是他的腰还不足以支撑这个举动完成的话:你不会和他
宫九眼中带绿,带悲愤。
墨麒握住宫九指着他鼻尖的手,无奈:你在想些什么?冰雁可是有妾室的。
宫九就是不挪开手,指点着墨麒的鼻子控诉道:你居然唤他冰雁!
你唤我还只是九公子呢!
墨麒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得改口道:姬掌柜,姬掌柜。
宫九仍是不满:你还唤我九公子。
墨麒顿住了,他张了张嘴:
不不喊九公子喊什么?
他突然想起在太行道观的时候,宫九曾告诉他的真名。
墨麒迟疑地试探道:阿玖?
宫九原本坚定指着墨麒鼻尖的手软了:嗯。
墨麒看到宫九突然柔软的表情,又唤了一声,这一次连贯又温和:阿玖。
墨麒的声音带着脉脉温情,仿佛有一泓温泉将宫九包裹住,让他本还在胡乱跳动的心都安稳下来。
比亲昵更带一份包容,比甜蜜更添一份可靠。
宫九终于满意了,于是松口道:你继续说。你和姬冰雁,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麒终于有机会澄清自己的清白了,忙简洁明了地解释道:我给他看了我从影子人带出来的财物,然后许诺他,若是他能当我的掌柜,今年三月以后,江山醉的所有资产,江山醉带来的任何收益,都是他的。
宫九震惊:凭什么等等,为什么是今年三月以后?对了!之前在箱子里的时候,你也说过什么三月之约这三月之约,是什么意思?还有,之前唐沫说的,想要阻止这一切,唯有你死,又是什么意思?!
墨麒犹疑了一会,一边无意识地握紧宫九的手,一边道:这要解释,可能会有些冗长。
宫九缩进被子里,只露一张粉扑扑的脸:你说,我听着呢。
墨麒道:我曾经和展少侠说过,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
我确实没有见过他,但是我知道他是谁。
宫九狐疑:谁啊。
墨麒道:赵恒。
赵恒,宋真宗,赵祯的亲爹。
宫九:所以,你和赵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也能算是个皇子?
墨麒冷淡地道:我宁可不是。就是因为这一半血脉,全族的心都开始蠢蠢欲动,以为这一半血脉,就能成为影子人翻天覆地的最佳依凭。
赵恒遇见我母亲时,是我母亲第一次偷溜出华雪池,那时候她才十六岁。
宫九忍不住笑了一下。
墨麒:怎么。
宫九道:那你还挺像你娘的么。不,不对,你还不如你娘。你娘一个女子,都敢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出山,你一直到二十一岁才敢出来,还是逃出来的,要不是人家搞了个莫名其妙的婚堂,你是不是真的准备在山里呆一辈子啊?
墨麒被宫九说得露出了一丝无措,好像是被宫九一说,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似的:我江湖百晓生说,我若出山,大宋就会乱。所以
他不是不想,是真的不敢。
宫九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是江湖百晓生。
墨麒的回忆被宫九打乱了,一下不知道该继续说,还是该解释江湖百晓生。
宫九拽了拽墨麒的头发:不讲他,继续说你的。
墨麒于是顺从地道:赵恒与我母亲相遇不到六个月,他就被立为太子了。身为太子,自然不能和一个民间不知身份、突然蹿出来的女人在一起的。所以,他离开我的母亲。当时,我母亲已经怀了身孕,孕吐的很厉害,而且出山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银两,所以我母亲还是回了华雪池。
墨麒顿了顿,继续道:我自小出生在华雪池,十岁之前,都是由母亲教养。她将华雪池中所有的典籍都教给我学习,助我修习伏天心魔引,教我一切可能会用到的知识,还炼成了百毒不侵之体。
宫九好奇:百毒不侵之体又是怎么练的?江湖上有不少百毒不侵之体,听说大理皇帝段誉,他练就百毒不侵之体,是吃了莽牯朱蛤。那你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奇药,想要练成百毒不侵之体,只有一个办法。墨麒看向宫九:吃一毒,再以另一毒克之。再吃一毒,再以另一毒克之。等所有的毒都吃遍了,自然就不会中毒了。
宫九原本还好奇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给你下毒!
墨麒淡淡地道:她自己也吃过。所有的山主,还有山主的继承人,都吃过。他抚了一下宫九的脸颊,像是安抚,又像是回忆,事实上,炼体是我最轻松的时候。
因为所有的族人都不会在少山主炼体的时候来打扰,所以每天我看到的,就只有一直陪着我的母亲,还有我的雪狐。母亲会一直抱着我,每次我因为中毒难受的时候,那些平日里不让我抱、也不让我摸的雪狐,就会钻进我的怀里。
除了身体上的疼痛,没有任何让人烦心的事情。
那段日子很安静,很惬意。我最重要的亲人,和我最喜欢的玩伴,从早到晚都陪着我,不会离开我。
对于我来说,那段记忆是幸福的,纯粹的,没有其他的事情来干扰。
墨麒说到其他的事情的时候,眉头又本能地皱了起来,垂下了眸子,显然对于族人总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劝诫非常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