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扶斯还没说话,他低声道:我应该是在做梦。
他抱着许扶斯,小声软绵绵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灯灯。
少年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没有一会儿, 便盈满了泪水,他忽然哭了起来道:我不是想那样做的, 我不想那样对你的。
对不起对不起
灯灯, 我不想伤害你的, 是我的错,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那些豆子大的泪珠不断的往下流淌, 几乎没多久就浸湿了许扶斯的衣襟。
他哭得让人多心怜啊,而他这样的人, 应该是笑得张扬肆意的。
许扶斯压着泛白的指腹, 然后缓慢擦干净他的眼泪, 低声道:没关系, 是我的错。
他不应该害怕于谢陵的感情而逃走的,他更不应该的,是为了未未,而如此的伤害着谢陵。
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要救未未,而谢陵是唯一能救未未的人。
谢陵哭了很久,直到最后抽抽噎噎哽咽地抱着人睡了。
他很久没有睡觉,以至于睡得很沉,许扶斯尝试抽了抽手,却抽不出来。
赵总管。
他知道这个时候,赵福德在门外侯着,轻喊了一句。
赵福德立刻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已经睡着的陛下,心里吊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睡了。
苏大人有什么吩咐?他恭声问。
我已经不是你口中的苏大人了,以后不必这样叫我。许扶斯撩开床幔,叹了叹气,去请太医过来吧。
赵福德面露喜色,哎了一声,连忙去请太医了。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去请过太医,可是陛下压根不让看,请了第二次的时候,陛下还发了脾气,他就再也不敢了,现在是苏大人让请的,先不说陛下不会对苏大人发脾气,太医那里的话,看病也要容易一些。
不一会儿,钟太医跟着赵福德过来了,在赵福德眼神的示意下,钟太医上前几步,跪在床边,把自己的小箱子放下,伸出手去把脉。
这次把脉顺利许多,一柱香之后,钟太医起身,退后两步,神色凝重,拱手道:陛下的身体实在不太乐观。
换作别人,必然是不然敢这么直接的,但钟太医进宫不过两年,还留着在外面的习性,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说:积劳成疾,心郁结病,脏肝有损,还染了风寒
这可怎么办?赵福德忙问。
钟太医说:暂且主以药补身,食疗为辅,切记注意陛下的情绪,陛下思虑过多,郁气过重,让陛下多愉悦之事,才能缓解这沉积的郁气,不然,只怕是
我知道了。
许扶斯低头打断钟太医的话,低声道:下去吧。
钟太医看向赵福德,赵福德连忙挥手,还不快走。
钟太医这才提起药箱,道:我这就回太医院,将药材调好送过来。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赵总管,去让人做点吃的送过来吧。
许扶斯看向赵福德。
赵福德连胜说好,忙下去去吩咐御膳房了。
许扶斯坐在床边。
谢陵正枕在他的膝盖入睡,蜷缩成一团,像只蜗牛一样,两只手抓着他的手,扣得紧紧的。
他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拉过来被子给谢陵盖上,然后自己靠在床头,也睡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赵福德刚好把饭菜送来,但是谢陵依旧还没有醒来。
赵福德唉声叹气的,殿下已经三天的时间没吃东西了。
许扶斯把谢陵抱了起来。
谢陵的身体三天没有进食,所以很轻,但他很警觉,许扶斯抱他起来的时候,他就清醒了。
黑色的眼眸有些放空,他下意识攥紧了许扶斯的手,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
许扶斯将他放在椅子上,尝试性的抽出自己的手,抽不开。
他笑着看谢陵,哄着道:殿下先放开我好不好,已经三日没有吃过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谢陵这才慢慢松开手,正要放开的时候,他又一把抓紧。
赵福德将熬得再好不过的瘦肉粥递过来,舀了一小勺子,陛下,吃一点吧。
谢陵闭紧了嘴唇。
赵福德说:陛下你闻闻,可好闻了,这粥里面的肉,嫩得很,一嚼就碎。
他说着,勺子又往前递了几分,递到谢陵的嘴边,白粥沾上谢陵没有血色的嘴唇,谢陵就是将嘴闭得紧紧的,怎么也不肯张开。
许扶斯伸出空的那只手,勺子给我吧。
赵福德立刻将勺子给了他。
许扶斯将那勺粥倒掉,重新舀了一勺,吹了下后递到谢陵嘴边,谢陵将嘴巴闭得更紧,眼睛里有些恐慌。
殿下放心,这个梦会很长许扶斯温和道:我不会消失的,吃点东西吧。
时间过了一会儿,谢陵才张开嘴巴,将许扶斯喂的粥给吞了下去。
一勺又一勺,等到一碗喂完,许扶斯这才让赵福德将空的碗送下去,等一个时辰后,再送一碗过来。
赵福德离开后,他取了帕子,擦了擦谢陵的嘴角,将谢陵拦腰抱了起来,询问道:殿下要不再睡一会儿?刚才没有睡多久。他没有提堆积的政事的问题,因为谢陵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继续弄这些,太虚弱了,仿佛风一吹就倒,很难和那一晚上索求无度的人联想起来。
谢陵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好像还以为这是梦境,担心自己说话无意惊碎了这场上天赐予的美梦,便将嘴巴闭得死紧,一句话都不说。
外面的天光越来越亮,看着射到窗角的光,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系统说给他五天的时间。
许扶斯敛着眉,平时是翻书摸弄琴棋的手很漂亮,此时正轻轻揉着谢陵眼角那一圈的淤黑,他知道谢陵没有睡过去,还在醒着。
殿下松开手,我去开个窗,好不好?
说完之后,许扶斯很有耐心的等着,继续揉着他的黑眼圈,终于,谢陵轻轻的松手了。
许扶斯这才起身,去开了窗。
明亮的光线一下照射进来,驱散了阴暗与沉闷,新鲜的空气急不可耐地涌入,许扶斯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转身走了回去。
谢陵已经缩进床的最里面去了,等到许扶斯拉开床幔,他才又缓缓爬了过来,跪坐在许扶斯的身边。
好乖。
许扶斯想。
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乖的谢陵了,乖得恨不能让人将这个世界上所有最为美好的东西,都送到他的面前。
之前他所见的那个谢陵,疯狂而又扭曲,就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死死抓住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怎么也不肯放手,让人觉得害怕,又觉得可怜。
他的胸膛起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