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那出尘的命,也太惨了,她以为莲曳就已经很惨了,谁知道
莲曳眼眸再次抬起,看向秦淮远,冷笑着开口:“自从五帝与三皇,哪有个开学堂。教出的学生中皇榜,胜过官场恶强梁。”
“我的父曾经中皇榜,刘瑾贼贪贿赂转卖文凭。二爹娘气死报恩寺。姐弟被困在北京。我奈何我头插草标把自身来卖,卖得二百两身价银。劝兄弟发奋读书把功用,不要虚度好光阴,姐弟在北京苦离别,可叹我李淑萍,自卖自身改姓换名。受尽了折磨流落在娼门。”
耶溪暗叹,如果莲曳猜的是真的,那出尘的境遇和这陈三两真的是像,同为贵门之后,同样被迫的沦落风尘,同样的含辛茹苦扶养弟弟长大。
同样的,被功成名就的弟弟抛弃。
想到这里,耶溪心里郁闷气恼,不想再看秦淮远那张恐慌与后悔齐现的丑陋脸庞。
“犹如红叶,飘落泥坑。满心盼望,兄弟凤鸣。不愧先祖,立志成人。为人要正,为官要清。还念手足,为姐赎身。想不到一别十年,杳无音信。”
“想到此处,好不叫我,寒在我身,酸在我心。恼在我心,气在我心恨在我心”
犹如平地一声雷,锣鼓一震,莲曳锐利的目光刺向秦淮远,秦淮远浑身冷汗一下,那熟悉的脸孔远在台上,完完全全的唤醒了他尘封已久不愿意触及的记忆。
秦淮远战战兢兢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没过多久,结束了,底下响起稀稀落落却有力的掌声和叫好,甚至有人开始问那台上的戏子是谁,大加夸赞起来,耶溪骄傲的看着楼下,那可是她家的啊
没过一会,莲曳卸了妆换上衣裳出来,上了二楼。
耶溪早就跑出来,心疼的看着疲惫的他,这出戏基本是跪在唱完的,难度不比跪死人的三堂会审少。她看见莲曳走路时,膝盖都有一些打不直,上前扶住他:“休息一下吧。”
莲曳握住她手,疲倦开口:“等我一下。”
“好。”
莲曳笑着摸摸她鬓边花儿,眼里浮现片刻柔情,一瞬间又泯灭了,只留下刺骨的阴寒与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慢慢走进隔壁,嘴角噙着笑,仿佛在靠近笼中的猎物,势在必得。
他进了厢,看向已经溃不成军的秦淮远,轻轻笑:“秦大人,别来无恙啊。”
秦淮远看他一眼,瞳孔猛的一缩:“莲莲曳”
“是我呢,”莲曳不急不缓的坐下来,挡住他的去路:“好巧遇见秦大人,上来说会话。大人,别急着走啊,刚刚这戏如何”
“好。”秦淮远躲闪着他的目光。
“是好啊,这戏旨在教化人心,你看这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啊。”莲曳感慨:“就是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如此的事了。”
秦淮远勉强的一笑:“秦某家中尚有事,先”
“大人不必装不省,”莲曳笑:“莲曳就感叹两句,秦大人,千万莫往心里去。”
“莲公子,请讲”秦淮远别过头。
“风尘之人,含辛茹苦的将亲生手足扶养大了,等他成材了,却反倒不认他,嫌他有辱身份。这样的人,秦大人道他如何”
莲曳眼里藏毒刀,似要把秦淮远扎的彻彻底底。秦淮远无力招架,闭上眼开口:“自然是是不仁不义的人。”
“不仁不义”莲曳笑:“秦大人说话太仁慈了,我道这种人啊,不仅仅是不仁不义,他还不忠不孝数典忘祖贪恋荣华背弃宗庙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狼心狗肺,您说,我说的可过分了”
秦淮远哆嗦着嘴,没有开口。
“背叛家门他罔顾人伦,不为人子。弃兄厌友他忘恩负义,不为人弟。抛弃结发他另聘高门,他不为人夫。您说,这样的人,还配做人吗”
阮沉香皱眉一脸不可思议:“不带这样啊,比我还会说”
秦淮远苍白着脸,不肯开口,莲曳轻轻一笑,走到他身边,用他那张和出尘七八分相似的面容靠近秦淮远,笑眯眯开口:“您说是吗二叔。”
作者有话要说:秦淮远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莲曳一下子撕开了说话,他仿佛被人看穿了,还可笑的坚持着自己最后的伪装。
他张口,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我唱完了,接下来到您了。”
莲曳斜倚着栏杆,漠然的看向楼下冷清清的戏台,观众们已经四散了,偌大的戏楼此时安静无比,仿佛刚才的热闹是一场梦。
秦淮远愣愣的看着莲曳侧脸,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个人,也曾这样倚着栏杆,噙着笑意看楼下的戏,看完戏,拉着他的手,带他去吃一鲜阁的贡丸面。
一晃,已经二十多年了啊
第57章 二十余载前事休说
秦淮远看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心底的恐慌在加大, 那些他不想再回想起的记忆如洪水溃堤版涌出, 逼的他无路可走。
他闭上眼,仿佛回到了那些年。
他叫秦淮远,这个名字是哥哥告诉他的。
哥哥叫出尘, 他生的十分好看,打记事起,出尘哥哥就带着他,用温暖的修长玉手包着自己的小手, 带着自己去集市上,买新衣裳,买好吃的,买好玩的。
他要什么, 出尘哥哥就买什么,从没有一句抱怨。
但是很奇怪, 出尘哥哥并不和他一起住, 每天晚上, 他都默默离开,那时候他还年幼, 怕黑,出尘笑着递给他一块玉佩, 那玉佩暖暖的,带着他的体温和清香。
“这是暖玉,玉辟邪, 能保护远儿平平安安,邪祟不能近身。远儿带着他睡觉,什么都不怕了。”
他紧紧的攥住那玉佩,闭上眼睛。好几个春夏秋冬,夜夜都是安详好梦。
稍微大一点,哥哥教他念书教他写字,他太笨了,哥哥教了很多遍还是不会,但是哥哥永远不会打骂他,总是有耐心的为他重复一遍又一遍。
慢慢的,他也能写一手好字,也能做得好文章,哥哥又把他送进了最有名的书院读书。临走时,哥哥摸着他的头,声音沙哑,眼圈红的不像话。
“好好念书,将来取得好功名”
哥哥哆哆嗦嗦说的不清,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拼命的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说出来。
他乖乖的点头,一步三回头,眷恋的看着出尘秀美的不似人间颜色的容颜,这么多年,哥哥越来越好看了呢,却一直穿着朴素到有些破旧的衣裳。他想,等他回来,中了功名,一定要好好的孝敬哥哥,给他买好衣裳,带他去最好的酒楼吃饭。
他孤身一人,去了书院。满心都是他的出尘哥哥。
到了书院,他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和他以前待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那里的公子们,奴婢围绕,金银受用,连先生们都不敢罚他们,上课的时候,一个个转着笔,玩着砚台,墨汁溅的到处都是,也溅到他粗布棉麻的衣裳上。
他心里发酸,但是还是安慰自己,没事的,好好念书,什么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