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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严诩倏然色变,对面的越金儿显然也听到这话,脸色极其不自然,其中玄虚越千秋自然秒懂。他用力拽了一下严诩的袖子,等到对方终于无奈地蹲了下来,脑袋和他平齐,他这才凑上去耳语道:“师父,给我透个底,今天这个……”

他一面说一面做了个咔嚓的手势:“不会出乱子吧?”

严诩早知道自己这个徒儿非同寻常,眼下听到如此生猛的问法,他自然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你爷爷给人下的套,那还用说吗?”

他朝左边一间包厢努了努嘴,声音变得若有若无:“隔壁是刑部侍郎高泽之,世家出身,和那个没人缘的家伙天天在刑部打擂台的就是他。”

越千秋面色古怪地瞥过去一眼,紧跟着又落在了自家包厢紧挨的右边另一间上,少不得也用手指戳了戳:“那这间呢?”

严诩很想避开这个话题,奈何眼下自己是蹲着,根本躲不开越千秋的目光,他只能无可奈何地轻轻咳嗽一声,这才干笑道:“是我娘,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来了。”

越千秋已经悚然了。自家包厢左边一个刑部侍郎,右边一个东阳长公主?

想到刑场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吴仁愿,他简直觉得这位一无所知的着实可怜极了。然而,他最想知道的却是最后一个问题。

“那周姑娘那位七叔的事,爷爷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个……大概……也许……可能……”见严诩再次开始东张西望,越千秋实在气坏了。

爷爷狡猾,他知道,就连武力值低下的这个缺点,也早就被越影给弥补上了。现在更多了严诩这个连娘都不要,却愿意跟着摇旗呐喊的家伙,那还不是轻轻松松把他耍得团团转?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面无表情地转头折返包厢,可就在快到门口时,他脚下一挪,突然出现在右边包厢门口,一本正经敲了敲门。须臾门打开,他仗着人小敏捷,直接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紧跟着门竟是关了!

蹲在地上的严诩目瞪口呆地看着越千秋出人意料的举动,无辜并无助地看向了越金儿。

当初两人在同泰寺中还打过一场,可如今给越金儿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这位东阳长公主的独生子,当然更不敢招惹东阳长公主。他立时一个旋身挪开栏杆旁边那位置,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严先生,我去看看下头如何了!”

眼见越金儿闪得飞快,严诩不禁呆若木鸡。

这烂摊子就丢给他收拾了?早知道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告诉越千秋,自己母亲在这儿!

越千秋那小子他是见识过的,相当会折腾,这要是万一和他母亲混在一块,恐怕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了……

今天楼上除却高泽之,裴旭也亲自来了,还有好多要紧人物也来了,可谁知道他严诩的老娘也会来啊!

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敲门!越老太爷,你在哪?

第四十一章 原是性情中人

尽管是相邻的两个包厢,但越千秋猫着腰一窜进去就发现,这里的陈设和隔壁自己呆过的那一间大相径庭。窗边是一张古朴的方桌,上头搁着一个金莲花盖子的碧玉香炉,袅袅香烟从中透出,让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馨香。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别人的地方怎可乱闯,你家大人呢?”

靠着严诩这几日的熏陶,越千秋敏捷地避开了那只伸过来揪自己的手,一溜烟跑到了独坐窗边的东阳长公主面前,笑吟吟地抱拳行礼道:“长公主安好。”

东阳长公主对于门前动静不太在意,可当那本以为是误闯的孩子冲到面前,又听到这一句问好,她方才把原本投在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认出是越千秋,最初神情寡淡的她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千秋?你不好好和你家里人呆在一块,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听师父说长公主来了,他不大好意思进来见您,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就独自进来给长公主问个好。”

越千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心想就算严诩敢在外头听壁角,也绝对不敢戳穿他,更不敢闯进来。

果然,此话一出,他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东阳长公主眉眼间那浅浅的皱纹完全舒展了开来,保养得宜的脸上竟是流露出了非常动人的神采。

“好孩子,你用不着为他说话。我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他知道我来,退避三舍还来不及,更何况是见我?”

说到这里,东阳长公主就笑吟吟地招手道:“早听说越老头把你当成宝贝似的,那天我也没来得及多问,你过来我这儿坐,让我好好看看。”

越千秋上次承蒙这位长公主随手给见面礼,落下了一荷包私房珠子,可又是被摸头又是被掐脸,他也实在是有些发怵。

所以,他哪里敢往东阳长公主身边坐,眼珠子一转就直接爬到东阳长公主对面的椅子,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这小大人似的举动不禁引得包厢中两个婢女莞尔一笑,其中开门的那个就摇摇头道:“幸亏我眼睛好,一眼瞅见少爷就在外头眼巴巴看着,否则万一把九公子当刺客动起手来,那不是就出大乱子了?”

堂堂长公主出门,包厢中却统共只有两个婢女,越千秋知道她们绝不可能是庸手,这会儿不但不怵,反而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姑姑们慈眉善目,我又眉清目秀这么可爱,你们怎么舍得下手?再说我跟着师父好歹练了几天,打不过躲,躲不过跑,长公主总认得我的。”

听越千秋自诩为可爱,东阳长公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嘴里含着的一口茶立时喷了出来。

眼见越千秋往下一滑,直接躲桌子底下去了,避开了这无心一击,她一面连忙让婢女过来收拾,一面笑骂道:“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和阿诩小时候一个德行!”

说归这么说,当越千秋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等桌椅擦干净了,照旧笑吟吟坐下,她往窗外瞟了一眼,随即就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