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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干什么,快去洗!那是我师娘特制杀菌消毒的药粉,从前是给大双和小双两个用的,因为那两个泥猴见天的不知上哪滚一身泥回来,师娘怕招虱子,少不得每天抓了人在院子里好好刷洗一回。记住,一进去先憋口气沉到水里泡泡,否则头上真出了虱子我可不管!”

说完这话,越千秋就伸出手道:“赶紧的,衣服脱了给我,我让伙计送去烧了,然后换新的。嗯,之前那一路也算是辛苦你了,接下来不至于再这么劳累了!”

小胖子一愣神,外袍已经被越千秋动作麻利地扒了。虽说两个人还曾经在晋王府一块泡过澡,可那和眼下的情景是两码事。他手忙脚乱地把越千秋赶到屏风外头,三两下扒了衣服堆在浴桶下,自己就赶紧爬了进去。结果就是这么一慌,他竟是直接头朝下栽了进去。

听到那哎哟一声和接下来的水声,越千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果然,不是他跑过去搭把手,大吴新鲜出炉的太子殿下,很可能就会在浴桶里呛个半死。好容易把小胖子给扶正坐下,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之后,他就体谅地在那湿淋淋的肩膀上拍了拍。

“今后多多锻炼。说实话,这次非得这么走,也是让你知道所谓行万里路有多难。至于这洗澡水,反正是你自己的,喝一口也问题不大,那药粉是可以吃的,想当初大双和小双也没少吃他们的洗澡水。好了,好好泡泡解乏,干净衣服我一会拿进来,你换上也好睡觉。”

见越千秋说完就已经大步往外头走去,小胖子忍不住叫道:“那你呢?”

越千秋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我虽说也洗热水澡,但早起练武之后井水冲澡也是常有的事,几桶水一冲就行了,省得麻烦。至于虱子这玩意,虽说我还没达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地步,可要是身上有虱子都不能察觉,那就太夸张了。你好好洗,记得回头一定要擦干头发,否则一晚上睡下来感染风寒,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越千秋一走,小胖子刚刚那近乎于羞怒的情绪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不甘心。不走出皇宫,他从前是皇子,现在是太子,感觉不到自己挺弱,可之前那几天的紧赶慢赶下来,他却一次又一次体会到,自己的孱弱是怎样拖累了别人的步调。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其他人的速度至少能增加一半!很多次歇息都是特地为了他。

而现在泡在那水温稍烫,却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热水里,明明懒洋洋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可小胖子却只觉得思维异常活跃,甚至隐隐感到,这一次突然甩开大部队乔装前行并不是因为他的抱怨,也不是严诩的一时起意,只怕是父皇早就决定好的。

可他这个太子,却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敢情越千秋和严诩联手蒙他,真是气死人了!

尽管这二月里的天仍旧有点冷,可越千秋真的如同对小胖子说得那样,几桶冷水从头浇到底,痛痛快快把自己洗刷了一遍。

事实上,之前风餐露宿的时候,他们并不是随便选择的地方,每一处都有玄龙司的标记,每一处都有干净的水源,所以小胖子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却已经洗过冷水澡了。否则他可受不了一身臭汗黏糊糊的这么赶路。

等到抹干了身上的水珠,他换上了小猴子特地送到面前的干净衣裳,却没有把小胖子的那套衣服先送回屋子,而是径直到了分给萧敬先和庆丰年的正房门前敲了敲。

当里头传来回应之后,他推门进去,却只见萧敬先正好整以暇跷足而坐,里屋却有水声,分明是庆丰年正在洗澡。见到他来,萧敬先挑眉问道:“怎么,有话要说?”

见萧敬先开门见山,越千秋也索性单刀直入问道:“有北燕那边的后续消息吗?”

萧敬先听到里屋的水声一下子轻了许多,知道庆丰年恐怕也在竖起耳朵听他的回答,他哂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说:“现如今这是在路上,我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上哪打听这个?”

“别装了,一路上霁月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你身上。你看了谁,做了什么动作,她全都记在心上,要不要我叫她进来,原封不动给你做一遍?还是说,你以为现在北燕一乱,我们大吴就只剩下你这一个获得消息的渠道了?”

“我自然不会这么自负。”萧敬先看了一眼自顾自一屁股坐下的越千秋,这才沉声说道,“皇宫里出了内鬼,结果被外头从内部攻破了。好在萧长珙和甄容也不是没有准备,一个脚下多智,一个勇猛无畏,两个人一把火烧了皇宫,杀出了重围。然后……”

萧敬先听到里屋连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了,仿佛庆丰年已经摒住了呼吸,可自己面前的越千秋依旧是那么一副不怎么紧张的样子,他不禁再次笑了。

“看来对你卖关子还真是一个错误。反正,包括萧长珙和甄容以及皇帝太子在内整整数百人,就在上京城中的人眼皮子底下彻彻底底消失不知所踪。而北燕皇帝下令各道勤王的旨意则是散发得四处都是。所以,我手头这份圣旨或真或假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北燕已乱。”

第六百八十一章 灯下黑

当越千秋一行人正甩开大部队,全力赶路悄悄前往霸州的时候,上京城西北面一座深山之中,被密林遮掩的一处峡谷里,却是正窝着几百号人。上京城中曾经呼风唤雨,身份尊贵,如今却变成叛党得之而后快的那几位人物,此时此刻全都聚集在这儿。

和愁云惨雾的三皇子,或者说如今应该称呼为大燕太子的那位相比,十二公主虽说消瘦了许多,但脸上却再没有往日的蛮横,反而显出了几分毅色。昔日素来以强势著称的大公主,反而看上去颓唐而憔悴,显然,之前那场诡异的政变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而更让她深受打击的,无疑是父皇亲口承认,她不是母后的女儿,根本不是大燕唯一嫡出的公主,根本就是一个比其他皇子公主生母出身更低贱的女人生的!

所以,作为北燕皇族的三人,此时占据主导地位的,不是刚刚册封太子就遭遇大劫的三皇子,也不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公主,而是十二公主。见两人一个比一个颓废,她不禁不耐烦地用手上的树枝抽打地面,提醒两个人回神。

“事到如今,再去想为什么,凭什么,怎么回事,那只是于事无补。现在我们得去想的是,父皇的毒伤还有没有救,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还有最重要的是……”

十二公主顿了一顿,随即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应该怎么对待兰陵郡王和晋王!”

三皇子险些把后一个晋王当成了萧敬先,等到反应过来那是指的萧容,或者说甄容,那已经是挨了十二公主一个白眼之后的事了。如果这会儿他已经当了一阵子太子,兴许会因为权威被冒犯而火大,可如今他才刚上位就被人掀翻,也就顾不得这点小小的不敬了。

反正他从前被十二公主呼来喝去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