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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喝药那是要一口气,这样一勺一勺吃下去,不苦死才怪!或者说,小猴子根本就是借着关切为名,整他那位师父?

心里这么想,可越千秋看彭明一口一口喝着那能苦死人的药汁,面色纹丝不动,他忍不住佩服这一位的忍耐能力,换成是他,早就给小猴子一记暴栗了。

而这时候,刘静玄开口说道:“彭会主虽说都是皮肉外伤,但毕竟气血流失,这次恐怕要将养一阵子。他把事情始末经过都对我说了,冯姑娘一心为家的初衷我不能说不好,但你一无经验,二无本钱,就这样跑来霸州,实在是莽撞到了极点。”

冯贞之前才被越千秋言重打击了一番,此时刘静玄这般教训,她自然没有什么不服,竟是低下头乖乖听着。别人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软榻上正在吃药的彭明却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知道,自从他遇到这个锲而不舍的小姑娘,他似乎把一辈子能说的话都说完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小丫头他真觉得投缘,而且又想到小猴子那德行,他不操心恐怕连媳妇都找不到,也不会多那个事。可现在,这个小丫头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听了刘静玄的教训?

难道他在此次事必之后,也应该去谋个官当当?因为不当官就没有官威,连个小丫头都不肯听他的劝告不说,他还甚至险些被一群蝇营狗苟之辈给算计了!

而越千秋却知道冯贞这么乖巧的原因,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笑容可掬地对刘静玄说:“刘将军,冯姑娘说,她很感激铁骑会彭会主一路上给她的无私帮助。所以,她想代表大名府冯氏和铁骑会结盟。”

第六百八十九章 唱作俱佳

单个字词全都能听懂,可合在一起这一整句话,就连刘静玄也被越千秋弄得有些糊涂了。

冯贞不过是个眼高手低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她什么时候能做家里的主了?

然而,刘静玄到底沉得住气,此时高深莫测坐在那里,心下却快速思量越千秋这话到底有什么深层次的用意。而他用最快的速度搜寻记忆,终于发现他似乎对大名府冯氏这个名词有那么一点点印象。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比他更快反应过来的,是那位太子殿下。

“大名府冯氏?难道这位姑娘你出身的是那个大名府冯氏?”

刚刚彭明对刘静玄说起此行经过时,小胖子也在旁边竖起耳朵静静听着。他倒是知道眼下这种场合是他最好的学习机会,反正除却相关人士,没人知道他是太子,多听多看少说是正经,而在那时候,他就觉得大名府冯氏这五个字有点耳熟了。

而越千秋一个结盟的提法,终于完全勾起了他的记忆。此刻他忘情说出那句话后,见冯贞一瞬间面色惨白,刘静玄有些无奈,而小猴子分明还在发懵,另一边的周霁月正用有些嗔怪的表情看他,想到庆丰年陪着萧敬先在外头榷场乱逛,他不禁一阵庆幸。

如果萧敬先在,还不得立刻为了爱妾与人针锋相对?不过,他好像心直口快了点……

于是,看到那个女扮男装的少年眼圈完全红了,仿佛是使劲憋着才没有哭出来,哪怕小胖子最讨厌爱哭鬼,此时却知道自己说话这场合不对,身份更不对,慌忙硬着头皮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嗯,大名府冯氏挺出名的……”

见越千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越发明显,小胖子就是蠢蛋也知道自己越说越错。然而,事到如今,他知道再解释只是徒劳,干脆就转而口气强硬了起来。

“反正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你!就算你家为了那件事焦头烂额,外人墙倒众人推,那也没关系,武品录中从上三门到下十二门,哪一家没有蒙受过不白之冤?”

虽说用不白之冤四个字来形容冯家,那纯属用词不当,但越千秋还是给小胖子的急中生智打了七分。当然,如果真的冯贞因此而认定冯家是被人诬陷,那他就为难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终究还是向着好的那一面发展。就只见冯贞使劲一揉眼睛,随即就抬头挺胸说:“做错的事情就要敢认!不用你安慰我,我知道,确实是我家长辈做错了事情,我这个做晚辈的被人说两句算什么?”

她一面说,一面看向了已经坐直身子的彭明,愧疚地低下头说:“彭大叔,之前你好心救我帮我,就算冯家现在这场劫再难过,我也不想连累你!而且,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自己知道,冯家怎么也轮不到我做主,而且我也没什么本事,铁骑会值得更好的盟友。”

她冷冷瞪了越千秋一眼,期待看到他因为好心喂了驴肝肺而错愕甚至气愤的表情,结果看到的却只有他那笑眯眯的脸。这下子,她顿时有些泄气,毕竟,她抛开可能存在的一丝希望,就是想让这个信口开河的家伙看看女孩子也能有志气独立支撑家门,可结果却事与愿违。

然而,同样注意到越千秋那笑脸的刘静玄却听出冯贞只是一味赌气,可是当他发现彭明那越发犹如捡到宝贝似的表情之后。因此,他就恍然大悟,索性沉下脸来扮一回黑脸。

“冯姑娘倒是好志气,可你要是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那你还能有如此志气否?”

“大名府冯氏现如今是什么情形,我正好略知一二,你两个兄长从前借着家里的势头,给别人的官司出过力,但那是人命官司,你家势头正盛的时候当然没人敢拿来说嘴,但你家势头不好的时候,应景翻了出来,一个不好他们就要坐牢甚至流放!”

小胖子没想到刘静玄竟然还会吓唬人,不由得讶异地盯着人直瞧。然而,即便他那视线带着几分惊疑,刘静玄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在看到冯贞面色惨白时,继续在她心头上下摇摆不定的秤上加了又一根稻草。

“至于你的父亲和叔叔,他们最初是收了裴旭一个庄子,可后来发现裴旭官路正好,就反过来年年给裴家送礼,求着裴家庇护,在大名府同样是一手遮天,比你两个哥哥做的事情还要更险恶,说一句不好听的,杀他们十次八次,也不嫌为过。刚刚别人说你无辜,但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一人犯罪,满门受牵累,你可知道?”

心乱如麻的冯贞自然答不上来,而小胖子却正好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见刘静玄没有解释的意思,而越千秋正笑着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就立刻接上了口。

“那是因为既是一家人,就要对家人负责,至少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是做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他们是做好事,就应该支持他们,自己也不妨亲自参与,如果他们是做坏事,那么就应该竭尽全力地劝说,让他们走上正途。否则,等他日大错筑成,无可挽回的时候,对犯罪者丝毫没有尽到义务的那些家人,当然会因为他们的失察而不得不承担责任!”

冯贞简直快被刘静玄和小胖子这一搭一档给逼疯了,下意识地叫道:“可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