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如墨,几个时辰前聒噪的虫兽也觉困倦,悉数睡去。
挽月殿上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随着夜风摇曳。
殿内二人神色各异。
许是合卺酒酒性甘冽,在宁绾绾腹中几经周转,最后齐齐上头,熏得她鹿眼朦胧,连带着将面前的男人都看不清楚。
两人皆一身大红喜服地坐在摆满贺果的桌子边上,宁绾绾一双削葱玉指无措地团着从供盘上滚下来的花生,两眼怯生生地望着面色不太好的萧灼。
宁绾绾见萧灼拿着协议,扔下只有丧偶这句话后,腿肚子都在颤抖。
她怂了,真的怂了。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他的爱,她不会再奢求了。
“王爷,新婚燕尔提和离,的确是我唐突了。”宁绾绾婉言继续道:“你且再看看这协议,你我在外仍以夫妻处之,在内我绝不有半丝非分之想。王爷还是以往那个王爷,行事自如。”
宁绾绾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觉有些渴。
萧灼看着面前大红喜袍都未褪去的女人此刻却和自己谈起和离,谈起相处之道,一时竟摸不清她的小脑瓜子里想了什么。
外界传言果真不可全信。
锦帛上字迹清秀,灵动,很显然是出自面前女人之手。
居中四个大字尤为醒目:婚后协议。
紧接着三行小体:
第一章:尊重双方父母亲。
第二章:财产独立。
第三章:男女双方无需将彼此摆在首位,无需坦诚相待,各自安好尚可。
“爱妃此言可是在堂而皇之地告诉本王已心有所属?嫁予我实属皇命难违?”
宁绾绾在心底里为萧灼竖起了大拇指,她非常赞同他的后句话。只是前句话却不敢恭维,强行给自己戴绿帽子可不好。
她振振其词道:“几日前对王爷做了那档子事,我很抱歉,都怪夜里黑,酒色误人,玷污了王爷。”
曳曳烛光之下,纵是活了两辈子的宁绾绾还是忍不住绯红了整张脸。
“不巧此事被好事之徒传到了皇上那处,才使得王爷不得不娶了我,当真羞愧!”
大梁朝民风开放,小官酒女廊坊林立,只得家中妻妾夫君允了,偶尔去消遣几次也不是不行。
好事之徒萧灼好整以暇看着宁绾绾,不怒反笑。
他起身逼近宁绾绾,“说起那日,爱妃可不如此时木讷……”
宁绾绾一听萧灼详提那日之事,顿时脖颈都红了,面色极不自然,小手咻地捂住萧灼的薄唇,阻止他继续下去。
萧灼弯着腰,一双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盯着宁绾绾,唇上穿来她掌心细腻的夹杂着胭脂的花香味。他情难自禁的伸出唇舌舔了舔她的掌心。
宁绾绾触电般不可思议的缩回手,一双鹿眼瞪着萧灼。
他为什么变得这般轻浮?
宁绾绾支支吾吾道:“那日的事我早就忘了,一点都记不起来。”大概是心虚,她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干脆转过身子,不让萧灼看自己。
“当真不记得?”
“一丁点也记不得……啊?……啊!……”
身子突然悬空,宁绾绾话出一半,惊叫声陡然响起。
萧灼欺身上前,将宁绾绾娇小的身子霸道的横抱而起,径直走向宽大的床榻。
天旋地转之间,宁绾绾只觉背后一阵柔软,萧灼便沉身上来。
“爱妃忘了也并无干系,本王今日便叫爱妃记得清清楚楚。”
萧灼说一不二,左手抓住宁绾绾胡乱挥动的手,右手缓缓解开她外袍上的绳结。
宁绾绾躺在他怀下急红了眼,她摸不清这一世与上一世迥然不同的萧灼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但她清楚的明白,这一世,自己是如何也不能再为他陷进去了。
“萧灼,你敢!”
想起上一世他的凉薄,宁绾绾吐出来的话也生硬冰凉起来。
萧灼微微愣了一下,传闻丞相府嫡女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也不是全然不可信的。
但怀下的人,此刻眼神清冽,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甚至还隐隐约约携带着哀怨的目光瞪着自己。只一时的失神。
“本王不知爱妃直呼本王名讳竟如此动听,不妨多唤几句试试?”
萧灼手中动作未停,宁绾绾身上那件绣花金丝大红袍子已被他粗暴地扔在凳几上。
“我……我还未及笄。”宁绾绾见萧灼硬的不吃,只好来软的。
萧穆嗤笑,“周公之礼你我早早就行了,如今说未及笄恐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