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有一日,你终会归于天下,归于皇位,却独独不再归于我
怀抱着他的人,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
抱着他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背。
别怕,朕在呢
正月初十
雍正爷连颁十一道谕旨,训谕直省总督以下等官。
谕总督:自古帝王疆理天下,必有岳牧之臣,以分猷佐治。而后四方宁谧,共臻上理。此封疆大臣,以总督为最重也。总督地控两省,权兼文武,必使将吏协和,军民绥辑,乃为称职特是澄清吏治,必本大公之心,虚怀察访,果系清节素着,才具练达者,任以要职今之居官者,钓誉以为名,肥家以为实。而云名实兼收。不知所谓名实者,果何谓也?更有仕宦之初,颇着廉名,及身跻大位,则顿易其操守者,古人谓之巧宦,其心事岂可问乎?朕嗣绍丕基,一切遵循成法。惟冀尔等,察吏安民,练兵核饷,崇实行而不事虚名,秉公衷而不持偏见,故谆谆告诫若尔等恣意徇私,不能竭忠尽职,则深负皇考简用之恩。其罪甚大,国法森严,朕虽欲宽贷尔等,不可得矣!
谕巡抚:国家任官守土,绥辑兆民。封疆之责,惟抚臣为重则一切政刑钱谷,必致贪慕。夫吏治不清,民何由安?藩库钱粮亏空,近来或多至数十万,盖因巡抚之赀用,皆取给于藩司,或以柔和交好,互相侵那,或先钩致藩司短长,继以威制勒索罔顾朝廷帑藏财用之虚,及事发难掩,惟思加派补库,辗转累民,负国营私!州县积谷,于民生最有关系。今皆视为正供之余项,借出陈易新之名,半为胥吏中饱,半为州县补空!一遇灾荒,茫无赈贷。皆由巡抚,平时疏略包容,玩愒所致也朕所谕者、有则悔悟速改,无则省躬加勉若不念皇考简畀之隆,致贻地方黎庶之害,负恩旷职,自取罪戾,朕又安能废法以宥尔乎?
以下谕督学、谕总官兵、谕提督、谕布政司等等十一道谕旨,无不怒斥吏治之害,揭露地方官宦贪婪渎职,贻害百姓之举,指令各省、各部肃清贪腐,查补亏空!
第504章 吏治
雍正元年
正月十三, 廉亲王府
胤禟来看八阿哥,不得不说叶天士的医术当真了得,刘槐的鬼门十三针没能医好的疯病,到了叶天士这里, 竟然渐趋稳定下来了。
八阿哥的性格虽有变化,但总不至于常常头痛,夜不能安枕了。
这下咱们这位皇兄可是下狠心了, 户部一下亏空了八百万两, 各地府库还藏着掖着呢,皇阿玛走得早,给咱们这位皇兄留下个空架子。
胤禟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
八阿哥歪在软榻上,连日来他总被召去内阁处事, 近来他接了理藩院尚书的职位, 连工部的差事也总落到他头上, 也不知道上面那位是不是真的对他如此放心, 还是打算就此累死他。
一连十一道谕旨,他也是不容易,刚一登基, 也不担心惹得百官怨声载道。
嗐,有什么可怨的?自古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一道谕旨罢了, 各地阳奉阴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法不责众,他能怎么样?
八阿哥摇了摇头, 端起炕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眉头皱了皱。
怎么了,八哥,又头疼了?
没有,八阿哥喝了半盏茶,放下了茶碗,福晋怕我饮常茶会解药性,特意管叶天士要的苦茶,喝起来涩的很。
胤禟嘴角动了动,却是一笑,八嫂对八哥真是一片痴心,您病的那段日子,多亏八嫂一个女人家,府里府外的支撑着。
八阿哥没有说话,只眉眼略低了些,听说,胤禵离了青海了?
可不是,我正要跟八哥说这事儿呢,胤禟压了些嗓音,胤禵离了木鲁乌苏,原本应是直接回京的,谁知他怎么想的,突然转去四川了?眼下跟年羹尧碰到一处去了。
年羹尧
八阿哥的手在榻上轻轻敲了敲,胤禵那儿怕是靠不住了,咱们得往其他地方想想办法了。
王爷,鄂伦岱大人求见!
门外传来太监荣平的声音,有些急切,这边鄂伦岱竟也不顾下人通报,径直走进来了。
王爷,九爷。
大人为何如此急躁?胤禟问了一句。
宫里刚传来的消息,皇上因李煦上折奏请替王修德挖参一事大怒,下旨废了李煦的官,革了李煦苏州织造之职!
什么?胤禟腾地站了起来,李煦可是皇阿玛的宠臣,他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
八阿哥沉声一笑,你别又忘了,皇阿玛已然仙去,他现在才是九五之尊!
十一道谕旨刚颁下不过三天,雍正爷就对康熙朝宠眷一时的曹李两家动手了。
李煦如今已垂垂老矣,当初因亏空被人参奏,康熙爷特地给开了后门,又让他监管巡盐,以补亏欠。
曹李两家是姻亲,康熙爷五次南巡,有四次住在曹寅府上。曹寅去世后,李煦奏请曹寅之子曹颙袭任江宁织造,并监管盐务。曹颙死后,又奏请曹寅嗣子曹頫继续袭任江宁织造,硬是保住了两家在江南的地位与富贵荣华。
这次,雍正爷拿李家开刀,夺官去职,勒令当地巡抚严查其所欠钱粮,并将李煦之子并其家所有在案人,以及李煦衙门亲信人等俱行逮捕。同时,令当地巡抚等查明其家产、店铺、放债银两等,所有账目另行陈奏。
这一举动,不言而喻,是打算抄家了。
对于曹家,雍正爷倒是并没有赶尽杀绝,只勒令其迅速补齐欠银。
不过,从前因为康熙爷照顾,允许用两淮盐课代赔江宁织造的亏空。但这次李煦案发,曹家不止没了两淮盐课的帮助,还得将往年从盐政得到的八万多两退还回去。加上之前就未还清的欠银,也是一个难以负担的窟窿。
正月十六,
内务府员外郎鄂尔泰,一大清早就等在了皇宫门口,他被雍正爷任命为云南乡试副主考,今日来辞行谢恩,明日就要启程上任了。
赶上朝会的时间,宫门口等了不少大臣,鄂尔泰本来以为要四处寒暄一下,谁知道众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鄂尔泰大人吧?
正在鄂尔泰发愣的时候,身边突然走来一个人。
鄂尔泰定睛一看,连忙行礼,尚书大人。
诶,不必如此,张廷玉扶起了鄂尔泰,笑的很是亲和,大人行事风范端正,怪不得万岁爷对您赞赏有加。
嗐,大人谬赞,小生只是一个郎官,与万岁爷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就足以,相信大人必不会辜负圣恩的。
那是自然,鄂尔泰态度诚恳。
张廷玉一笑,冲鄂尔泰扬了扬头,大人是不是奇怪,为何朝臣们尚在宫外,就如此沉闷?
鄂尔泰点了点头,请尚书大人赐教。
万岁爷登基不过月余,就下旨申饬吏治,处置前朝老臣。原本心存侥幸,认为新朝不稳,必要承继旧朝习制的,此时都惶惶然不知所以了。咱们身为人臣,原本就是戴着镣铐为君行差,如今镣铐拆的久了,很多人都忘了。这乍一要重新戴上,自然不习惯了。
鄂尔泰心有所感,眼眸亮了很多。
万岁爷刚刚登基,没有太多的耐心等着这些人去习惯。所以,诸如鄂尔泰大人,才是万岁爷日后要倚重的。大人可要看清脚下,不要行差就错啊。
鄂尔泰身上一凛,回头望向张廷玉,拱手一礼,多谢尚书大人指点,鄂尔泰必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晌午,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