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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2)

靳久夜怔了怔。

小宫人笑道:奴才听说陛下从未对人如此,只因大人您是陛下放在心上的人啊。

靳久夜又恢复了往日神色,我吃完了,你收拾吧。

小宫人应声,再一看桌上,果然如靳久夜所言,样样不剩。

连半截葱头都不剩。

这食量,小宫人有那么一刹那担心陛下怕养不起影卫大人。

靳久夜走出卷宗室,天已经净黑了,按理他应当回勤政殿,却不知怎么走到了地牢。

值守的暗侍卫行礼,靳久夜问:丙字三号、庚字一号都处置了吗?

暗侍卫迟疑了下,丙字三号尚未。

为何?靳久夜神色冷了几分。

暗侍卫咬牙道:兄弟几个下不了手,丙字三号还是个八岁的孩子。

靳久夜冷冷道:玄衣司从来不是慈善堂,要么拿下那孩子的性命,要么提自己的头来见。

暗侍卫被斥得心惊,颤颤应是。

靳久夜转身往外走,暗侍卫忍了忍,终究追了上来,头儿,属下不明白,一个孩子何至于非死不可?

靳久夜看着他,命令,只需执行,无须多问。

暗侍卫闻言不免心头憋气,那岂不是要滥杀无辜?

靳久夜的脸在夜色下冷冽异常,好像裹着一层寒霜。

在我眼里,没有无辜不无辜,只有杀与不杀。

恕属下不敢苟同。那暗侍卫是世家子弟出身,进玄衣司也是怀着一腔热血,是以对靳久夜比其他人少了几分惧意。

不敢苟同?靳久夜问。

暗侍卫定了定神,点头,正是。

很好!靳久夜挥挥手,来人,将他押下去。违令者,杖五十。

黑暗中闪出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将那暗侍卫架住,那暗侍卫满心委屈,红了眼却咬牙硬撑着。

押人的也都是暗侍卫,其中一个与那出头的颇为熟识,待走远些,便无奈道:你做什么顶撞头儿?杀个死囚罢了,再不忍心也有动手的时候,你当不知咱玄衣司地牢关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那暗侍卫犟得很,许是被家人牵连的呢?

你可真是天真!另一个冷嗤一声,论资排辈,那死囚若没危险,也不会关在丙字牢了。

那暗侍卫闷闷的,头儿就是想将我等训成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一把刀,只顾着杀人,便连一丝同情心也没有了。

他自己便是这样的人,冷血无情至极!

余下两人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其中一人道:你得感谢头儿冷血无情,否则你今日便不是杖五十,而是逐出玄衣司或丢了性命。

我隐约听说过,丙字三号是个养蛊的,早些时候头儿中了她的招数,被折磨了两月有余,实在不成人形。

还有这事?暗侍卫皱了皱眉。

真假你问问待过两年的前辈便知道了,若换作旁人受了这等折磨,怎能不找凶手报仇雪恨?更何况丙字三号落到玄衣司,只要头儿想,让她生不如死也不过动下嘴皮的事。

但你进玄衣司两年,可曾见过头儿对丙字三号做过什么?押人的看了暗侍卫一眼。

暗侍卫穷尽记忆所想,也没瞧出靳久夜对丙字三号有半点关注来。

听闻蛊毒折磨非常人能忍受的,若换作我,必要凶手血债血偿。在玄衣司,头儿想做什么还有做不成的?再者,他受陛下信任,便是闹开了去,也有陛下护着。

暗侍卫听到此处,更不解了,那头儿为何不曾有半点动作?

你也觉得应当报复那人对不对?

暗侍卫点头,若真是那孩子使了蛊毒。

那押人的深有同感地拍了拍暗侍卫肩膀,真假皆有人证,至于为何不管不顾,我猜想大约正如你所说的

他冷血无情至极。

第11章 你那袖口的红梅呢。

玄衣司有规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处置一批超过关押期限的囚犯。

靳久夜今天刚好翻了卷宗,又恰巧走到地牢前多问了一句,平日里这些事也不是他亲自督办的,手底下自有暗侍卫专门分管。

譬如某些囚犯藏着天大的秘密,便要时不时用刑撬开他们的嘴。而有些囚犯身怀绝技,玄衣司本着勤奋好学的态度,自然也要压榨干净。而这,往往会有一个期限,否则成天养着这帮人,费人费地费粮食,不划算还担着风险。

丙字三号到期限了,没有特殊情况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

但对于刚入玄衣司不足两年的新人来讲,他们或许还不了解某些囚犯,单看外表丙字三号的确很有欺骗性。殊不知,当年靳久夜遇到她时,她看起来也像是个八岁的孩子。

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事多了去了,有人能永远维持在孩童的模样也不算稀奇。靳久夜没把今日的惩治放在心上,只想着若明日他们还不能处置了丙字三号,那他就杀鸡儆猴亲自动手。

勤政殿内。

贺珏用过晚膳就歇在了暖阁,昨夜饮了酒又闹了大半宿,今朝还同朝臣争辩不休,这会儿疲乏涌来,便不想做个勤勉君王处理政务,只想堕落一回放次假。

他摆了棋局,黑白子落在棋盘上。

心是静的,夏日的燥热被夜色挥发了许多,御膳房做了冰饮点心,贺珏觉得好吃又多留了一份。

这会儿正拿冰块保着温,等靳久夜回来便能吃上两口。

勤政殿的小宫人今日当值,被分配在御前当差,这是头一遭,他跟天子的距离不足三步远,手里就捧着放了冰块的食盒。

虽低眉顺眼,却也时不时偷偷瞧天子的神色,只见贺珏拿了本棋谱,对着棋盘上的残局已思索了许久,似是解不出来。

他不敢出声,连悄悄换个动作也不敢,生怕惹撞到刀口上成了出气筒,先前晚膳时不见影卫大人回来,陛下就皱了眉头不大高兴。

这会子虽面上不显,但难保心里没气,自个儿得规矩些,最好被当做隐形人。

陛下生得俊朗,剑眉星目,继承了钟太妃的美丽,据说是当年那些皇子中最好看的一个。

小宫人偷偷看着,也觉得世上最好看的男人大概也就如陛下这般了。只是陛下为何会钟意影卫大人,小宫人很不解。

影卫大人身量与陛下相当,长相也不能算顶好看的,至少比起陛下来,只能说五官端正。且影卫大人比陛下能打,成日里冷着脸连笑一下都奢侈,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完全不像个能屈居人下的。

可若是陛下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小宫人一阵恶寒,立时骂自己胡思乱想,哪能如此编排陛下?陛下的武艺虽比不上影卫大人,可也比常人高得多,跟外面那些小相公根本没得比。

这两人,应当各自娶一位娇媚贤妻成神仙眷侣羡煞旁人,怎么会纠缠在一起?

小宫人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只道主子的心思非比寻常,不是我等奴才能揣测的。

出神间隙,贺珏突然道:外头下雨了?

小宫人立时恭谨,尖着耳朵听,没听见雨声。

他茫然,又想起勤政殿高墙厚瓦,真下了雨也未必听得见。

贺珏放下书,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一条窗缝儿,淅淅沥沥的雨声裹着潮热的雾气扑了进来。

果真是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