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大好,娘子们自也要出来踏踏青。
朝云今日一席粉色外衫与墨绿纱裙搭得尤其好,不显轻俗,反觉雅致,配上发上几支小而别致的珍珠簪饰,果真似个初入凡尘的仙子!当下一手扶着丫鬟,一手挽着新荷,笑意盈盈,款步而来。
南宫霁迎上前去,挥开使女,环住腰身已明显渐粗的新荷,并肩而行。朝云见状,只微微一笑,气度顿显;倒是新荷似乎不甚自在,面上已浮起一丝轻红,偷眼瞧了瞧朝云,见她神态自若,心下才略宽。
新荷是头一回见李琦,举止颇有几分拘谨,倒并非是因怕生,想她当初在外谋生,甚么样的人没见过?只是今时不同过去,既已为人妇,自然要顾及身份,不能教人再轻瞧了去。说来,往事现下虽无人敢再提及,然在她心中却难抹去,也因此她在府中总觉低人一等,有时甚羡慕那些个丫鬟使女,纵然身份轻微,到底清清白白,此是她做梦都想得的!为防徒生闲话,她向来不去人多处招是非,便是府中家丁,她亦是能避则避,而今日若非是怕忤了朝云,她本也不欲前来。
踏青赏花,总要附些风雅,论些诗词,可惜新荷不过一介农家女,便是当初所唱那些曲词,亦是外间口口相传记下的,尚有许多她不能会意,当下自也只能做一旁观客。只是陪坐到底无趣,不多时便觉乏倦了。
那几人谈到妙处,李琦道:“诗词纵然再妙,却还须有歌儿美姬唱出才好。”本是随口一说,南宫霁与朝云并未在意,倒是几个小丫鬟别过头去似在偷笑。
新荷原还是强打精神,然听此话,一时种种辛酸浮上心头,顿觉胸闷气短,头晕目眩,却是再也坐不住了,便起身告退。
朝云笑着过来挽住她,道:“妹妹先别走,我还有一事劳烦呢。”言方落,已有使女捧着茶具过来了。
南宫霁见此顿不悦,道:“她如今这身子,怎还教她做这个,但交于婢子们去做便是了。”
朝云脸一红,似委屈道:“郎君误会了,此事怎还能辛苦妹妹,原是我想亲自为郎君与表哥烹茶,无奈技艺平平,怕郎君不喜,因而烦请妹妹从旁指点一二。”
新荷闻言忙道:“此小事,怎作兴让姐姐动手,我本也是坐不住了,才想去走一走,这倒好,姐姐便将这活便宜了我,也教我不那么无趣。”
朝云见她如此,倒是有些无措,好在郎君并未说不可,半推半就,也就依了她。
若论烹茶之技,新荷确是高出朝云几筹,但看其烹茶的身姿动作,皆可谓无可挑剔!只是那一身装束不那么应景!南宫霁明明记得她早间尚是一身青裙,现下却换做了黄裳。她近时或因有孕之故,肤色本显暗沉,因是黄色并不配她。这便罢了,可能是担心外间风大,又在外套了件红袄,实有些不伦不类。
片刻功夫,新荷已将茶与众人奉上,然不知是心中尚觉难堪,还是果真不支,到李琦跟前时,足下一软,竟险些摔倒!好在李琦眼疾手快,搀住了她,众人乃是虚惊一场。只是如此一来,众人便不忍再教她在此受寒吹风了,遂由朝云陪了先行回去。
品过茗,李琦拱手向南宫霁道喜。
南宫霁乃问何故,李琦笑掰着手指道:“其一,你将为人父,此乃人生之大喜;其二,妻贤妾惠,自更难得?!”
南宫霁抚掌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