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令其既已将一府之安危托付与颜润, 然一转眼三日过去, 却不闻良讯传来, 心中便始狐疑,想颜润毕竟是豫王衷爱之人, 万一他心念不定,另有所向,不念故交旧情,那此回。。。岂不危矣?!事至当下,他不得已定下主意, 若是明日依旧不得音讯, 他便亲闯相府,一陈实情!孰料计才定下不久, 事竟便现了转机!
黄昏,有人趁着夜色入府来见,自称受吕相所遣,明日一早但护送南宫霁出城!
吕谘之意,豫王欲出暗箭, 则即便他出面, 于事亦无补,而南宫府此刻形同牢笼, 但身在其中, 便是防不胜防,因而权宜之计,便是暂将南宫霁送出城避祸!待到御驾回朝, 再禀明因果,求得圣裁!至于南宫清,此刻疾患未愈,为免节外生枝,不得同行!
南宫霁闻之如何能放心?虽有禹弼与令其一再在侧苦劝,却难将其说动。南宫清闻听,竟亲来相求,但言若因一己之身而拖累兄长,情愿即刻自裁于前!
南宫霁无奈,斟酌之下,乃听从禹弼之谏,向来使提了二求:一是请吕公护二弟周全;二则,乃是出城后许他西去,赶赴延州面见今上,陈情自清!此二事吕谘未尝多加忖度,便应下了。
第二日一早,南宫霁在吕谘安排下,果是轻易出了汴梁城!城外早有侍卫十多人接应,一旦聚齐,便启程西去。
只是不过上路半日,南宫霁便觉事态有异:去延州,当是向西行,缘何当下竟是一路往北走呢?再回想昨日,那来使虽携有相府印信,然到底未尝亲见吕谘!万一,此乃豫王设下的局,自己岂非。。。然再细忖,又觉说不通:此若果真是豫王所为,费了这般心思将他引出城,必然是欲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之,既如此,又何须将戏作得这般逼真,马不停蹄奔袭大半日,难道不怕半途生变、夜长梦多?既怀此虑,想来纵然一死,却也不当做个糊涂鬼!心念既定,便拉缰收马,众人见状,纷纷随之驻停。
南宫霁马上一拱手,道:“诸位一路护送辛苦,当下日已晌午,不如寻处稍作歇息?”
众人似为意外,略一斟酌,便有为首的校官出来禀道:“吾等领命护送郎君北上,不敢言辛苦!当下已走了半日,郎君若觉疲顿,前面不远便是大名府,吾等可入城中歇脚!”
南宫霁闻之心中一动,却还作疑惑道:“吾等所去不是延州么?却又绕道去大名府作甚?”
校官道:“这,吾等也不知,只当初得命便是护送郎君前往燕州!”
南宫霁一怔,然见其人面色如常,并不见丝毫慌乱,想来乃是实言!只是吕谘费这周折将他送去燕州是为何?为避搜捕,因而趋远避近?还是另有隐情?一路揣摩,却百思不得其解。好在校官之言不虚,约莫半个时辰后,便远远望见了大名府城楼。
冒着寒风一路奔袭,众人皆已有些乏顿,此刻欣喜之余,有人道:“终到大定府了!”
余者皆笑。
校官嗤骂道:“汝是教北风吹昏了头么?大定府离此尚有数百里地,岂是半日间可抵的?!”
闻此言,南宫霁忽觉灵光一现,心中悬问似倏忽得解:大名府、大定府,一字之差,弄错实不为怪!而临洮(1)、临潢,同为一字之差,自己当初先入为主,竟断定他心存杂念,因而落笔出错,实是愚钝!
玄机得破,心中却是喜怒参半:喜的是离开汴梁,自己应是暂得安了;而另一则。。。好你个越凌,借口亲征西北,实却暗度陈仓,偷去上京私会赫留小儿!留下朝中之事不闻不问,还险害自己丢了性命!此账,待日后得见,定要一一与你清算!
三日后的燕州城,张放见到南宫霁到来,惊喜之余又极诧异!再待听闻其之来意,脸色却忽变,道:“御驾明明是亲征西北,此刻当在延州,明初既欲面圣,不逐御驾而去,却到我燕州作甚?!”
南宫霁闻言一怔,半晌方醒悟:越凌此回北去,本是避人之举,朝中知此事者,除了吕谘,恐也没几人!怪也怪他此来匆忙,未曾向吕谘讨要个凭证之物,而张放性严谨,此重及国家兴亡、御驾安危之事,即便往日交情再笃,也断不会透露半分!
思来想去,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而吕谘既安排他北来,应有他的道理,不妨便先在这燕州城中安顿下,静观其变!
于此,张放倒也未有异议,只是那州衙是不由他容身了。好在区区数日而已,南宫霁但自在城中寻了家客栈,将就着安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