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至年下, 各国来使纷纷入京朝贺。
吐蕃赞普乌灵狄南此回亲自前来, 纳贡朝贺之外, 另加献俘!孰料因此,却又掀起了场轩然大波。
吐蕃所献俘虏, 乃逃亡南下的羌桀旧臣,此且还不足多论,然乌灵狄南奏称,由人犯口中得闻一要情:拓跋温之弟、曹王拓跋滔在国破后,已南逃蜀中!
此虽为一面之词, 然当初拓跋滔去向不明是实, 且蜀中有他拓跋氏的故旧,可为收留!所以朝中一时请彻查之声迭起!
众议难息, 因是,元旦方过,朝中便遣使往成都彻查。
这一横生的枝节,自也与南宫府罩上了层阴霾。南宫霁惟元旦当日入朝,之后便称疾不出, 及至上元节, 此间宫中一应饮宴皆推去了,想来是不安之故。
初春, 寒意似较之冬日还甚几分。
外间无去处, 府中也是冷清。既称疾,南宫霁近时倒果真常与床榻为伴,莫说清早不起, 便至日上三竿,多还酣睡。左右知他习性,自不敢过早搅扰。
这日已是巳正,依旧不闻动静,令其便有些踌躇,想来那人已误了早膳,若至午间再不起,恐饿过伤身!正犹豫是否该将之唤起用些茶果,却见家僮匆匆前来,回禀了一事,教他一怔!
室中阒然,窗上低垂的帘幔封住了光亮,昏昏然下,倒也果真觉不出时辰。
一人轻踱至床前,但见绡帐半放,由外隐约可见榻上之人身形。
起手撩帐,不知是否弄出了动静,却见那方才还纹丝不动、似熟睡之人忽而起手挡住了双目,一面转背过身去,语带懵懂问着时辰。
未闻答言,却觉一微凉的手先触上了面庞,又上移拉开他覆于眼上的手,这才出声道:“将要午时了,怎还不起?”声音自为熟稔。
床上人倒不似惊讶,悄然一笑,转回身:“天寒,早起也无事,不如养养神,还免去些无聊。”言间已然坐起。
床前之人有些无奈:“听闻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南宫霁笑意不改,拉住那人的手不教缩回:“你瞧我似患疾之状么?”
听去又教戏弄了一回,那人却并未置气:也料知是这般,然还须为自己寻个得体些的藉口,才能堂而皇之出来这一回。
“然你久时未露面,我尚以为你心存他想。。。”回想以往,数起嫌隙不多因此么?!
南宫霁面上露出几丝愧意:“凌,你多虑了。我之所以托病,只因拓跋滔一事方出,朝中正多议论,事实未明,我恐为众矢之的,想来还是避开好些。”言间,已将那人拉落怀中,“朝中哗然,你欲彻查,乃是常理,否则怎平众议?我心知此,断不至生怨!”
越凌闻言,面色才似松快些,却又道:“然此回,乌灵狄南言之凿凿,我倒有些忧心。。。”
南宫霁微微蹙眉,叹道:“父亲心思清明,断不至为此糊涂事!但说乌灵狄南因前事对我蜀中怀恨,若要借此加以报复,并不无可能,只是空穴来风,总也有个来处!我当下惟忧心,是有人欺上瞒下,私自匿藏了拓跋滔!”
越凌低头似忖片刻,道:“霁,时至今日,吾对蜀中并不多存猜忌,只是,乌灵狄南既言之凿凿,且引起举朝议论,此案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南宫霁点了点头,面露正色:“此事,若果真是有人暗中作祟,以离间我君臣,则父亲一世英名,断不能毁于其上!只是还望你多为宽限,容我时日彻查真相,揪出元凶,与你交代!”
越凌自为应允。
稍加厮磨,便已是晌午了。
南宫霁起身后,粗用了些茶果。看外间风和日丽,再想起自前番风波起后,已是闭门自封许久,不闻外间烟火,极是乏闷,便欲出外一逛。
越凌略为诧异,不想他此刻竟还有那闲心,倒全不似正处于风波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