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被他的话镇住,呆呆地开口:因为那是岳嘉佑
钟珩反问:岳嘉佑就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你还要护着他!
或许是被逼急了,女孩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嘶吼着:要不是岳嘉佑,你身上也不会被泼到!钟老师你快去洗掉啊!
岳嘉佑站在钟珩身边,看着这出闹剧,把慌乱中忘记从手上撕掉的塑料饭盒撕了下来,不紧不慢地告诉女孩:小朋友,你哪来的硫酸?
不再需要伪装,女孩对岳嘉佑没有半点好脸色:学校实验室偷偷拿的,我和同桌每节实验课攒一点,攒了两周。
如果你把时间用来好好听讲,可能就会知道,这是稀硫酸。
岳嘉佑有点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你应该庆幸这是稀硫酸。
女孩等着岳嘉佑,强行装出镇定自若又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巴不得这是浓硫酸。
监控室里气氛剑拔弩张。
钟珩盯着岳嘉佑的手看,他手掌因为强行撕掉被五零二胶粘住的盒子,破了,殷红一片。
岳嘉佑不想和小朋友玩什么气势上压倒对方的游戏,俯视着强作镇定的少女: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你未成年,所以就算你伤害了我,也没关系?
女孩没说话,快速把头低了下去,她的确是这个打算。
岳嘉佑知道自己是说中了女孩的心事,叹了口气。
他懂。
因为岳宗城也这么告诉过他。
岳宗城欠钱到吃不起饭的时候,要他去偷,去抢,去骗。
岳宗城说,他未成年,就算被抓住了,也不过是教育一通,不碍事的。
他从来没去过,所以一次又一次被岳宗城赶出家门,或打或骂。
刑法规定,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故意伤害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无期或者死刑。
未成年人故意伤害,已满十六周岁应当负刑事责任,如果是浓硫酸,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监控室里的气氛诡异。
安保、赶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都不明白岳嘉佑是怎么做到现场背了一段刑法的。
岳嘉佑背过,因为怕,怕自己哪一天被迫走上绝路。
但现在不怕了,就连刚才,那样的情况下,趴在钟珩胸口,鼻腔里充满他说不上成分但熟悉的气息时,他都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女孩终于扛不住压力,哭了起来。
别哭,这里没人想听你哭。岳嘉佑不耐烦地皱眉,语气不善:看起来你是钟老师的粉,所以现在你什么感想?如果是浓硫酸,你真的想看钟老师受伤?
我就是想警告你!离钟老师远一点!女孩声嘶力竭:你为什么要靠近他!你不知道自己名声很臭吗!你不知道他从来没半点绯闻吗!如果不是你靠近他,他怎么会被泼到!
岳嘉佑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钟珩真传,到这个时候依旧十分淡定:别吼了,泼硫酸的是你,不是我,是你伤害他,不是我。
他话说一半,钟珩伸手拉过了他:走吧,去处理你的伤口,这边等去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再说吧。
节目组已经报案,到了警局,还得再把事情说一遍,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口舌。
岳嘉佑手上的盒子涂了502强力胶,躲闪的时候在地上蹭了一下,已经撕掉了一小块皮,刚才一撕,血已经蜿蜒流下。
选管姐姐听见,急匆匆跑过来,要带岳嘉佑去医务室。
岳嘉佑看了看钟珩:钟老师带我去吧?
周围除了那女孩,没有外人,他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被少年的坦率惊到,选管姐姐默默退后,钟珩十分受用地笑:乐意为小少爷效劳。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带着扭曲的声音哭喊:凭什么!你凭什么对他那么好!他只会拖你后腿!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岳嘉佑今天就去死,从你身边消失!
钟珩没说话,岳嘉佑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好。
抱歉,想我消失的人很多。岳嘉佑嘴角带着笑,从容自信:但只要钟老师不想,我就不会从他身边消失,告辞。
他说完,就被钟珩拉着走了。
然而刚一走进医务室,还没等钟珩去拿药箱,岳嘉佑先去拿了药箱。
钟珩:你干嘛呢?
岳嘉佑抱着药箱,示意钟珩坐下,蹲在钟珩面前:这里没人也没摄像头,别装了。
他看见了,草丛里有不少石子,钟珩起身的时候皱了一下眉,显然是脚擦伤了,刚才走路的时候还把手腕藏了起来,看来是也伤到了。
不仅他受伤了,钟珩也受伤了。
钟珩把裤腿提起了一点,没什么反应:就一点,没事的。
岳嘉佑用镊子夹了酒精棉,轻轻擦了擦伤口,那块伤口不大,贴个创口贴就行了。
处理好,放下裤腿,岳嘉佑转而去处理钟珩手腕的伤口。
钟珩手腕上戴着表,岳嘉佑到底还是混娱乐圈的,就算接不到代言,也知道那是块一百多万的江诗丹顿。
表被磕坏了。
手腕上也有丝丝血迹,皮肉翻开了一些。
岳嘉佑说不清自己是心疼表还是心疼钟珩的手腕,凑上去吹了吹气,声音挤在牙缝里:早知道你磕这么重,我刚才就该吓死她。
就该把量刑说重点。
气息在皮肤上拂过,带来一阵令人舒适的凉意。
钟珩没回他。
怎么了?不开心吗?岳嘉佑小心翼翼地替他把手腕伤口上沾到的砂砾夹出去:还是我弄疼你了?
钟珩勉强笑了笑:这不是你的台词。
这台词留着以后我来说吧。
岳嘉佑轻咳一声:你从刚才开始就奇奇怪怪的。
钟珩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岳嘉佑的头发。
少年没心没肺,从头到脚都洋溢着蓬勃的生命力。
岳嘉佑以为他不想回答。
然而他抬头的时候才发觉,钟珩正在注视着他。
那双黑沉的眼睛里写着岳嘉佑看不明白的情绪。
我小心点,不会弄疼你的。
钟珩心情糟糕透顶,还是差点被他逗笑:这也不是你的台词。
岳嘉佑知道他不是想说这个,替他处理好伤口后继续蹲在钟珩眼前,自下而上地望着他。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想知道,我想你告诉我。
金发的少年蹲在地上,仰头的时候看起来像只等主人下班的小奶狗。
他很可爱,一如既往地可爱,让人没办法对他有半点隐瞒。
我在想,那个女孩说得没错,今天你会受伤,是因为我。
他有太多粉丝,他背后还有太多利益链条,将来或许还会有人伤害岳嘉佑。
如果他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地宣誓所有权。
如果景焰让他收收那些占有欲的时候,他和之前的两年一样,继续隐忍克制,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快要无法压抑的情愫。
就不会有人把他和岳嘉佑联系起来。
之前的两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不出面,不露面,甚至毫无交集,所有的关怀都在背后默默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