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睡吧。严珂虽然内心仍然疑惑,但还是轻轻摸了摸郝亮的头发,柔声道。
你陪我。不许走。郝亮按住严珂的肩膀,将他压在自己胸前。他双手交叉,紧紧将严珂搂在怀里。
每次我让你陪我睡,醒来时都不见你的人。他抽了抽鼻子,我每次心都要凉那么一下子,你知道吗?
对不起。严珂轻声道。他缓缓侧躺在床上,面对着郝亮,用指节刮了刮郝亮的脸颊。
这次不会了。
郝亮看着他,像放下心一样,慢慢闭上眼睛。然后又突然张开。
不能只有这次!他说,不只这次,从今往后都不要离开我!
严珂用手臂环住郝亮,将他拉到自己怀里。他轻轻摸着郝亮的头发,低下头,吻了吻怀中人的眼角。
那里还有着未干的泪迹,带着淡淡的咸味。严苛心中那份小小的柔情慢慢扩散,仿佛要从他胸膛中涌出,将怀里这个人包裹住,融入他的体内。
好的。他轻轻说,好的,我答应你。
怀中人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平稳而缓慢的呼吸,轻轻打在严珂的肩颈上。
严珂内心虽然有许多不解之处,比如他何时亲过赵雪寒,比如郝亮说最开始的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他曾经忘记的到底是什么;但此时此刻,他都懒得去想了。
他只愿就这么一直抱着郝亮,什么都不想,沉沉睡去,直到海枯石烂,三界终结。
严珂在郝亮熟睡后,悄悄化成剑身。他也很久未曾休息,若一直保持人形,怕是会消耗太大,今后无法全力使用招法。
画家的房屋中没有窗子,也无法判断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严珂剑身旁,郝亮微微动了动。他似乎睡醒了,长长地呻/吟了一声。然后抬起手,紧紧捂住了脑袋。
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严珂听郝亮嘟囔道,他感觉郝亮伸手摸向自己,摸到剑身时,稍稍松了口气。郝亮挥手,一点火星从他指尖射出,似乎想点亮桌上的烛台。然而郝亮头似乎还是晕的,那火星擦着烛芯而过,直接把桌角点燃了。
郝亮一惊,急忙坐了起来,扇过去一阵风将火苗熄灭。被褥从他肩头滑落,郝亮整个光溜溜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他打了一个哆嗦,低头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惊慌之色,不知所措地向严珂地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立即连头带身子都钻回了被子里,把自己蒙得紧紧的。
严珂有些想笑。他不禁变回了人形,双手把郝亮连同被子都环在了自己怀里。
头疼吗?他轻声问,要不要喝些茶水?
被子里的人哼唧了一声,好一阵都没有回答。大约一盏茶功夫后,郝亮才悄悄把被子掀开一点,露出两只眼睛,怯怯地看着严珂。
我昨天晚上郝亮欲言又止。
什么都没做。严珂打断了郝亮。他不想二人再次重复昨天的对话,再次为一些混沌不清的记忆争执。你只是不小心喝多了酒。
什么都没做?郝亮似乎有些不相信。
什么都没做。严珂说。他突然起了逗弄面前这个人的心思,将被子掀开了一些,用指节刮了刮郝亮的鼻子。
还是说,你希望你我做些什么?严珂轻轻笑道。
郝亮愣愣地看了严珂一会,因刚刚睡醒而略显苍白的脸,瞬间便涨成了红色。他拉起被子,想再次把自己蒙住,却被严珂抓住了手腕,拽到身边,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起床吧。严珂说,轻轻掐了一下郝亮的脸颊后,坐了起来,我给你倒点茶。他说,掏出扳指缓缓转动了一圈,绿豆糕和松仁饼,你想吃哪种?
等等!郝亮急忙起身,拽住了严珂的衣袖。被子又从他身上滑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重新裹好。
我昨天晚上他露出一副头痛的表情,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我记得他抬头,张开口,随即又摇了摇头。
你认得杜苏木吗?最后从郝亮嘴里问出的,是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严珂微微皱眉。迄今为止,他已经无数次听到过这个名字。这人似乎是与自己有些关联,但他却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也不想去想。
认得。他回答郝亮,他是净明派前掌门。
然后呢?郝亮盯着严珂。
然后?严珂不解,还有什么然后?
郝亮微微怔了一下。你还记得他犹豫片刻,问到,你当初是如何离开玉虎庄的?
有人带我出来的。严珂答。
那人是谁?郝亮问。
不记得了。严珂答。
郝亮侧头,看着严珂。青玉与慧石相似,都可以永久地储存回忆。他轻声道,但青玉的记忆,若青玉本身不想要记住,是不会留下的。
是的。严珂说。
那什么样的记忆,你会选择忘记?郝亮问。
令人厌恶的回忆。严珂答,痛苦的回忆。
听到严珂回答,郝亮一愣,眼中明显地流露出难过的神情。他垂下眸子,随即又抬起头。
但你是喜欢我的吧。他注视着严珂,仿佛确认一般问道,是喜欢郝亮的吧。
我当然喜欢你。严珂轻声道。他缓缓蹲下,用手掌盖住了郝亮的手背,仰头看着他,你要相信我。
嗯郝亮轻轻点头,他微微抿起嘴唇,赌气般地说,别再随随便便就把我丢下,我就相信你。
严珂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他伸手,缓缓整理着垂在郝亮脸颊上的发丝。不会了。他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他轻轻道,即使你在我身边待得厌烦了,讨厌见到我这张脸了,我也会一直跟着你。变成一把剑,老老实实地被你塞到剑鞘中。
嗯。郝亮弯起眼睛,终于露出了笑容,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严珂说。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郝亮说,即使最后你发现他声音低了下去,我并不只是郝亮。
严珂感到郝亮的手掌微微抖动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挺身而上,吻上了郝亮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