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跟去攻打瓦岗的有宇文成都的旧部, 念及素来的恩义, 在离瓦岗寨几十里开外的地方收拾掩埋了他弟弟的尸首。
之前琼花想要让裴元庆不受影响地走他自己原来的路线的, 于是近乎残忍地打破了他对美好初恋的向往,扼杀了他偏离轨道的可能性。然后就没好意思跟他再见面了, 更不可能去说什么让他尽量忍让宇文成龙之类的话。
那么问题就来了,宇文成都当年不知道杨广逼宫的时候起的是弑父的心思,间接地成了帮凶;而她如果在事实上明知道宇文成龙走的是不归路,却遵循理论地光明正大地当做不知道,理所当然地什么都不做, 是不是性质上来说更恶劣一点?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件事可能会引起环环相扣的恶果。
纠结过半日, 就算明面上跟任务完全无关,她也真的有尝试过, 在宇文成都劝说杨广宇文化及无果之后,她干脆就找人看看能不能空中掉个花盆砸伤,让必须换掉宇文成龙做主帅。结果人家虽然草包,那也是受尽父兄宠爱的草包,身边的仆从不会容许有这种“意外”发生。
在这件事情上, 琼花单方面觉得自己至少良心上过得去了。而且本质上也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她“未卜先知”, 知道裴元庆必反。总之她把这件事情烂在了自己心里。
当然虽然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矛盾是必须的,也只能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了。
寂静之夜, 驿馆二楼的屋里熄了烛火,只隐隐有楼道的亮光映来,带了些光亮。琼花侧躺在床上, 分析道:“丞相大人匆匆赶去跟着皇兄游历巡视,将我们留在这里说是让再轻松玩乐几日。其实是要让你伺机报仇。”
“于公,裴元庆有负皇恩,罪不容诛;于私,成龙之仇自然也是要报。”从家里到驿馆,宇文成都都自觉主动地选择地铺,绝不跟人抢床睡。
大概是消息不通,他们一开始听到的消息是裴元庆杀死了宇文成龙,反出朝廷。
“你是应该这么想的。”琼花换位思考,转而看屋顶的镂刻,这就是这件事引发的一系列矛盾,纷繁复杂。这么安排剧情无非是为了让他们矛盾不可调和,“可是,私仇先不提。你同皇兄有袍泽之谊,心中对他所作所为再不认同,也不愿背弃他;裴元庆想法简单,不知哪里听来他得位不正的事,又目睹了伍云召一家的惨状,早起反戈之心也属正常。”
“殿下的心到底向着谁?”宇文成都声音一沉,忽然双耳翕微动,卷了铺盖被子从地上翻了上来。
原本还想认真探讨一下他弃暗投明,回头是岸的可能性的琼花被这忽如其来的阵势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出什么是事了”
“外面有人。”他错开视线,几乎在用气声说话,“别出声。”
驿馆的官吏正,正常往来吧?琼花眨眨眼,倒也真的没有再说话。
一把短刀透过门缝插了进来,小心地移动着门栓。然后下一刻,刀片断了。宇文成都迅速开关了门出去,话不多说,先打了起来。
如果自己不是屋里的当事人,其实这事挺搞笑的。这是谁如此优秀,上赶着来送人头。听外面越来越轻的打斗声,想是已经差不多快结束战斗了,躲在一堆被子里的琼花急忙喊道:“留个活口。”
“说,谁派你们来的?”门外宇文成都掐着最后一个活口的脸颊,让他无法咬下嘴中毒包。
刺客被狠掐着脸,呜呜咽咽地说不上话来。待宇文成都稍稍松了些手上劲道,方能勉强发出些音节,到底只是啐了一声。哪怕这里就是驿馆,官兵也往往是姗姗来迟的。趁着宇文成都注意力转移,刺客当机咬破了毒包,自尽而亡。
线索断了。
原本系着腰带匆忙赶来的驿丞还泛着隐隐困意,一见这满地的尸首,差点丢了三魂七魄,呼啦啦带人跪了一地,请罪不已。
琼花穿好了衣服,走到门后,却怎么也推不开门。只听宇文成都道:“外头不太好看,殿下不要出来了。”
“快想想你都得罪过谁?”琼花在门后思考是哪里来的人。这日子还真的是跌宕起伏。
宇文成都倒是真回忆了一会儿,认真说:“怕是有点多。”
“怎么听着像是还引以为荣了。”
……
驿丞见二位一里一外说话忽然冷场,只得悻悻插话道:“看身形相貌,不像是中原人。要等仵作验尸之后才知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