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苾衔了根草躺在地上, 兄长们议事之前也曾让人唤他过去, 他还是一个人跑到营外躲清闲。眼前的碧蓝天空忽地变成了一张青稚的脸。
“你回来了!”咄苾先是笑着一个翻身而起, 随即反应过来,将来人撂落在地, “我大哥的死是不是跟你们中原人有关?”
“若果然有关,我怎敢出现在这里。”被教着在好友面前说谎,杨逸本有些不情愿,但想到两年来姐姐对自己的照顾教诲,又思及她为了掩护着自己离开送信所受的折辱, 便也只能顺势而下了, “中原和突厥交好已久,又怎会自毁信盟?定是有人刻意挑拨。”
咄苾虽说是可汗之子, 可到底年纪小,头脑简单,略一思索也信了,放下小拳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杨逸也爬了起来, 完全不顾自己头上还夹着几根荒草,拿下脖子上的饰物递还给咄苾, “既是你汗父给你的兵符, 还是自己拿着的好。”
“你知道了?”咄苾没有去拿,只说,“于我没什么用处, 随便往哪个哥哥帐前一扔,让他们争去!”
“如果说有办法让你坐上可汗的位置呢?”杨逸拿出了一块黑布,在背后蒙上他的眼睛。
“你干什么?”咄苾忽然眼前一黑,刚想拿下布条,忽然被人像老鹰抓鸡仔似地抓起来单肩扛着,这显然不是比他还矮半个头的杨逸能做到的事情。慌乱之中,他扯下自己眼上的黑布条,瞧见一个宽阔坚挺的后背,无论怎样前踢后打,抓他的人就跟木头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果然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反派剧本的。站在不远处牧人搭建的简易高棚上上的长公主殿下画面外看戏,得出一结论。
杨逸将兵符挂件挂在咄苾脖子上,自己往草地上打了个滚儿,卷了个浑身蓬头垢面,边走边摔地往草原深处逃着,惊恐大叫,“救,救命啊!王子跟恶狼打起来了,救命啊!”
咄苾一面继续吵着闹着,一面凭感觉勾腿伸手去摸索自己长靴之中藏着的突厥短刀,到手之后心中一喜,扬手朝着那人后背正要去刺,忽听得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小心“,还未来得及抬头相看,自己倒先被人从肩上摔了下来。那个“匪徒”,蒙着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咄苾咽了下口水,不知怎地,喊都不敢喊了。
白白吓出一手冷汗,琼花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一个小屁孩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不是早就暗暗总结过了,这个世界上能够伤得了宇文成都的有三个人,总结起来就是李元霸的武力压制,杨广的皇权至上,宇文化及的父命难违。
**
众人纷纷丢下议事,提弓携箭,朝着杨逸所指的方向寻去,随着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越发浓重,俟利弗设先瞧见咄苾和一匹比他尚大上许多的黑狼抱在一起躺在血泊之中,他心中一沉,满满走近,“咄苾!”
咄苾推开恶狼的尸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二哥,我没事。”
短刀在自己手里,身上手上都是恶狼的血,如果说有人把自己掳到这里,而狼一早就死了,似乎是匪夷所思的。
“这,这是独狼。”有围观群众认出了狼尸,大多数狼都是群居动物,近期草原之上却出现了一匹孤狼,颇不合群,可极为凶狠,即便是狼王也撕咬它不过,也就由它独来独往了。草原上羊群颇受其苦,猎户们也曾联合围猎,伤了那狼的一只眼睛,没过多久又重出江湖,且更加凶悍了。
“我草原上的男儿果真好样的!”俟利弗设哈哈大笑,让人送受了惊吓的弟弟回去。
众目睽睽之中,一块挂件从咄苾身上掉了下来,阳光拂照之下,金光闪闪。
杨姝觉得眼熟,拨过俟利弗设,将那挂件捡了起来,与自己手上的半块虎符相合,果然是一幅。染干生病之时曾说后悔以前不曾爱惜身体,以至于遇到她之后不能长久的在一起,那时她还笑他尽会说些甜言蜜语,可现在看起来,染干确实比她能够想象的,更真心实意,早便为她的将来做好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