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封闭, 四面是墙的空间内, 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推开门, 便又是地府的会议室,一号斜靠在门旁问着, “你们能不能换个召唤方式,很吓人的好不好?”
“你现在又不是人。”少女形态的孟婆头也不抬地在桌边整理着名册,又说,“没有召唤,你自己心里有事。”
自认已经熟门熟路的一号干脆走了进来, 瞧见阴律司坐在一旁举着个平板仰着头似乎在看剧, 无意听了一耳朵,不听不知道, 一听吓一跳,驻步在他身后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所在处的那个故事原来剧情啊,还挺好看的。本来的发展不就是女主杨玉儿要救罗成的cp,找上了男配,半推半就地被捉起来, 关在房间里喂饭外加贴身照顾?”
“变态。”一号白了一眼平板, 捂着耳朵走到孟婆身旁坐下。
阴律司疑惑地追问,“这个考生思想有问题啊, 我不就看个剧嘛, 怎么就变态了?”
“雨女无瓜,看你的剧!”孟婆倒是明白,稍稍动了动手指遥控将他的平板设置成了静音不可逆转。敢怒不敢言的崔珏只得一面默然看着哑剧, 一面腹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一世得罪过孟婆?
“要说心里有事,我想爸爸妈妈了。能不能让我看看他们?”一号讨好似地摇了摇孟婆的手臂。
“不是早就说过了规则。在平行世界通过考试之后,真实世界的时间并不会过去多久。只要你通过考试,就有大把地时间在地府的角度见证父母逐渐变老。”
“这也是我被你们的剧情各种折腾也非要考完这场试的原因之一。就算不能活着为他们养老送终,将来能够亲自送他们离开也算尽心。”
“失独家庭可能会成为你们这一代特有的名词,”孟婆点头感触着,又拍手想了个主意出来,“不过我可以央送子观音帮忙,让你爸妈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啊!”
……
一号双手比了个叉,表示抗拒,“让他们至少再操心个二十来年,太恐怖了 。”
“也许痛并快乐着呢?你很快也能感受到了。”孟婆拿着手中的资料站起来就要走。
“什么意思?”心中一噔,一号伸手将孟婆拦下来,“说清楚。”
“虽说是平行世界,不也在一天天地认真过?有孩子也正常。你要是狠点心,想着反正都是假的就是了。”孟婆千年来对很多事情可以说是司空见惯,轻轻拂掉了一号的爪子。
一号盯着她的背影,终于问道:“我可以骂地府吗?”
“你平时又没少骂!”孟婆并不回头,用手中资料敲了敲崔珏的脑袋,拽着他出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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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花闻到了空气中飘来似有若无的中药味,双眼在睫毛微动中睁开。瞧见宇文成都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眼神中透着紧张而兴奋的光芒,而来往的婢女撤走了屋子里所有的香炉,香料,用圆滚滚的烛台代替了尖刺的灯架。
“恭喜殿下要做母亲了。”琉璃在一旁笑语吟吟地验证了猜想,又有门外婢女见人醒了,从炉子上倒了碗始终用小火煨着的安胎药进来。
琼花半坐起来昏昏沉沉地靠在枕头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平坦坦地,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都下去吧!”宇文成都伸手接过药碗,直到确定屋里没别人了,才敢再去看琼花。见她并没有什么喜悦的神色,自己的一颗心忽然被悬到了喉咙口,不上不下的,终于故作轻松地苦笑道,“怎么,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琼花坦然点头,忐忑问他:“如今这样的情况,你做好了成为一个父亲的准备?”
一个刚愎自用,下手狠绝,随时随地会冒出些匪夷所思想法的暴君舅舅;一个藏着野心,铁了心要等待天下大乱为己谋利的权臣爷爷,一对夹在中间难以做人的年轻父母,这样的孩子适合出生,怎样成长?这是需要明明确确去规划的事情。
“我们,离开这里。”这句话在以前,绝对不是宇文成都能说出来的,即便是现在,他也是还有太多地放不下。如今寥寥六个字,重如千斤。
琼花知道他答应的事情,就会做到,歪着头看他,“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他十分认真。
“你现在是这样说。可总有一日还是会被卷入这些事情。”她差不多能想象到发展。宇文化及虽说志向一直不小,从小教儿子的却是忠(听)孝(话)。宇文成都很小的时候就跟没有黑化的杨广有交情,再如何也不会想着去插他刀,当然,也不可能去背弃父亲,忠孝难两全,两面为难。
宇文成都实言道,“我确不知后会如何。只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平安无虞。”
琼花大概也意识到话题太过沉重了,指了指他手里黑乎乎的汤药,商量说:“这药闻着就苦,能不能放点糖先?”
宇文成都摇头,“太医说不能。”
“骗人。”谎都不会说,她都没跟来诊脉的太医打过照面,怎么会说起能不能放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