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清不由吓了一跳,其实被个孩子友好地抱一下并没什么大不了,但他现在好歹算是个弯的,对公开场合之下的亲密接触不能不敏感。
他忙不迭地推着少年:好的、好的,这没什么,所以你能不能先放
他的目光无意中望向道路另一头,一下子定住了。
肖锋镝正远远地向这边走过来。他走得很快,身后还追着一个颇为眼熟的少女,可想而知,又是张羽。
对方恰好也抬头望过来,然后脚步一顿。
本来一直在后面勉强追赶的张羽终于借机赶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仰头对他说着什么
两边隔着几十米,就这么远远地互相看着。
尴尬。
这幅画面实在太尴尬了。难以言说的尴尬。
看了一眼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少年,方时清慌得不行,心道大佬该不会误会他在欺负未成年人吧。
少年全程都在状况外,他抹了把眼泪,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那个是肖哥吧,他旁边的那个,难道是张羽?
说到张羽的时候,他的语气很奇怪,像是有点厌恶,却又有点忌惮。
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我们在一个学校啊,她是比我高三级的学姐。在她去年毕业之前,整个邻镇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是从咱们镇上过去的学生,不过,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为什么?方时清很是意外,他以为张羽这种外貌和性格,在同龄人那里应该很吃得开才对。
少年欲言又止,眼看肖锋镝再次向这边走过来,张羽还追在他后面,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说:我觉得她是个怪人,反正你们一定要小心点。
他说得郑重其事,方时清只好点头。
肖锋镝迈步上了台阶,张羽被拦在台阶下面,只能不甘心地仰头看着。
见他来到门口,少年立刻立正站好,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肖哥。肖锋镝冲他点点头,然后看了方时清一眼。
方时清低下头,小声道:那个,大佬,上次的事,对不
我没生气,你也不需要道歉。肖锋镝冷淡地打断道,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就是农场里的桃子熟了,想让你也尝尝。
方时清一时紧张,慌忙掏出装好的桃子往对方怀里塞,完全忘了自己已经在休息室的桌上放了一兜。
肖锋镝重重叹了口气。方时清偷偷观察对方的脸,觉得他的表情很矛盾:看上去像是很想把他按住打一顿,却又难以动手一样。
那、那我就先走了。
他不敢多待,送完东西之后立刻匆匆跑下了台阶。本来站在下面的张羽已经不见了。
他缓解了一下心头莫名的紧张情绪,慢慢沿路走去,打算下一步去旁边的镇长家。没想到刚刚走到附近的工地旁边,张羽有突然跳了出来,拦在他面前。
等一下,时清哥哥,我有点事想问你。她郑重其事道。
方时清现在却实在不想和她聊天:那个,下次再说好吗?我现在不太方便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张羽却绕有深意地笑了笑,突然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压低声音道,一定要一个人来哦。
说完她转头就跑了。
方时清一脸懵逼。他展开手里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28日晚上来酒吧,我请你。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千万别被别人发现哦!张羽
※
方时清想不通张羽想干什么,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搁置在一边,继续去四处串门送桃子。
曾昕跟着镇长外出工作,镇长家中只有他太太在,方时清打了个招呼,留下桃子就离开了。之后他跑去贺相武的铺子里,意外发现他没开门,门口还贴着两天的歇业通知;又去了赵竣的快递点,这边同样是大门紧闭。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一起闹失踪吗?
他一头雾水地去了尤清雨家。这里外面看上去还是一样的陈旧,但小院收拾得远比之前利落,其中错落有致地种上了不少植物,看上去像模像样的。
尤清雨不在,她的姑姑正哼着歌儿给植物浇水,看上去挺乐呵。尤姑姑对他竟然还有印象,还招呼他进屋坐坐,方时清和她交谈几句,深感她变化颇大,就连说话时候的精气神都和先前不一样了。问起尤清雨的去向,她也不太清楚,只说她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回家,好像在外面和朋友一起鼓捣了一个厂子。
对了,那个工厂!
方时清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把工厂的事情完全忘了。厂子是委托给尤清雨和赵竣来弄的,而涉及到机械化生产的问题,又难免得找贺相武这个铁匠来帮忙,他们很可能都在那边。也不知道那个厂子现在怎么样了,确定好要生产什么了吗?
接连跑了这几个地方,天已经擦黑了。他沿着湖边向南走去,只见湖面上起了一层薄雾,将远处的工厂笼罩在阴影之中。
他不敢往水面上看,闷着头穿过了那条窄窄的小路,直到工厂出现在面前,心里才踏实了一点。
十几天没见,这个工厂已然焕然一新。大门上增设了两个摄像头,还加盖了一间门房,杂草丛生的院子清理得干干净净,原本形如骨灰盒的厂房外壁则是被添上了色彩鲜艳的墙绘,厂房里隐约传出机器运转的声音。
几道门是敞开的,他直接走了进去。
厂房里的灰尘都被打扫干净了,但一眼看去仍旧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角落里堆了几台机器,正在发出持续运转的声音。
尤清雨蹲在机器旁边,手里抱着个厚厚的本子,正在一边疯狂扯头发一边写着什么,如果这里不是游戏,她怕不是已经把自己抓秃了。
方时清向她走过去。她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当即头也不回地说:说了好多遍不要催了!我已经在拼尽全力搞了!
方时清:
而且你催我也没用,这里是游戏,开发类技能的调用速度只有这么快,又不是我想快就能快,她持续烦躁地抓着头发,把本来挺规整的一头长发抓得毛毛躁躁的,现在我只能说是尽力
呃,是我。方时清说。
尤清雨抓头发的动作停了。她扭过头,愣愣看着他:时清?
嗯,我过来看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