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婚礼现场了,大家也不能闹得太晚,十二点准时散伙,纷纷握了手加了微信准备回房间,关柏仍旧像从前当班长时那样自觉的善后,江北南像留下帮忙,一夜沉默的傅杨却忽然开了口,你们先走吧,我帮他。
江北南有点喝大了,摇摇晃晃被拖走了。终于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了关柏和傅杨,关柏其实也喝得有点上头,今天晚上不知道谁出的注意,白酒红酒兑着喝,酒精带来的热气让他的眼尾都是红色,但他尚且还能站得住。关柏其实不喜欢喝酒,因为酒精像是一把钥匙,它把白日里勒在情绪上的枷锁都打开了,他用了三年试图忘记的人就站在他对面,关柏心里有些发紧。
关柏有一点迷糊了,其实傅杨看出来了,他是那样的嫉妒江北南,嫉妒宁橙子,嫉妒向敏,甚至嫉妒文旭他们能够那样光明正大的站在关柏身边,为他而哭为他而笑。
他往前走了两步,在离关柏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像是哽了哽卸掉勒在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关柏转过了身,直视着傅杨的眼睛,他不怕看见傅杨,可他怕看见自己。
你你的背怎么了?
谁都没想到傅杨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愣了,傅杨紧紧盯着关柏面上的表情,生怕自己一句无关痛痒就触动他隐忍的旧伤。
所有预想中的情绪都没有在关柏身上出现,他只是沉默了一回儿,坦坦荡荡对着傅杨客气的笑了,有点落枕而已,没什么大事。
可你以前颈椎就不好。
这句话在出口之前就被砸碎在了喉咙里,没人想提起过去。两人之间的沉默愈演愈烈,张牙舞爪,傅杨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情绪,他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关柏的脸,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喝一杯?也算是故人相逢吧。
他这句话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以及不易察觉的撒娇,就像多年前的影子。关柏仅仅是思考了几分钟就有了答案,他站直了身体,傅总,今天不合适,你是明天的伴郎。
傅杨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关柏跟他摆了摆手,然后走出了这个房间。
关柏什么都为他考虑好了,唯独没了留恋。傅杨握了握拳,打开了手机给秘书发了个消息,去找个好的颈椎病医生,我最近就要。
关柏喝得有点迷糊,数着门进了自己房间。傅杨没说错,他的背确实很疼,这人的身体几经风霜,早就学会了俯首认错,干脆把褥子拉在了地上,衣服也不脱就平平地躺好,顺手拿了电话拨了个号给纪端铭。
纪端铭那边倒是不知道在干什么,听着很嘈杂,他有气无力道,大夫,救命。
纪端铭喊了一声,等等,怎么了?他换了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嘈杂声小了很多。
背疼。关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睡地板吧你,上次给你配的药还有没有,去自己贴上,明天我去找你再给你开点药。
关柏答应道,行,我手麻,你继续浪。
等等,我好像看见你那个朋友了,你跟我说实话他成年了么?
关柏冷笑,他当然成年了,就只有你长得显老。
傅杨其实就住在关柏旁边的房间,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关柏僵直的脖颈,他猛得坐了起来,然后出了门。
他得去看看,傅杨近乎是一种自暴自弃的状态,他一边走一边想,反正情况也不会再差了。
关柏其实躺着迷迷糊糊都快要睡着了,门铃却被人按响了。他无奈地爬了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着还穿着睡衣的傅杨。
怎么了?关柏皱眉问他。
傅杨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房间,里面没人,他提着的心落下来一半,我担心的颈椎疼,他顿了顿,你大学的时候,经常颈椎难受到手麻,药我都还留着我随身带了点,也许你需要。
关柏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样的眼神让傅杨觉得有点冷,片刻他却让了开来,那就多谢了。仿佛那冰冻的眼神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我帮你贴?傅杨试探着问他。
关柏沉默了一会没拒绝,然后坐在了椅子上,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将脖颈露了出来。
傅杨将药膏拆了开来,在手心捂了捂,才慢慢涂在了关柏的脖子上,这是他肖想过无数遍的人,他哪里疼哪里不舒服,没人比他更清楚。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给人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傅杨盯着关柏有些长了的发梢,忽然无法自控的开口,你这些年过得好么?在那边还习惯吗?
有人照顾你吗?你有没有遇见什么别的人?你想过我么?你还爱我么?可惜不是所有的话都能够问出口,他只能挑捡一个最隐晦。
手掌下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关柏坐直了身体,手心的药膏其实早就化了,傅杨站在他身后低头近乎痛苦地看着他。
还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傅杨咬着牙,近乎吞着血,小柏,我很想你。他没敢等关柏的答案,只一个目光他就遍体鳞伤。傅杨转身出了门,关柏也没去送,没人比他更了解傅杨,不论是从前还是过去,关柏知道傅杨这是后悔了。
可那又怎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齐嘉不会再出现了,大家放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百花瓣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谢青桐的手曾经与傅杨短暂地握在一起, 可到底无疾而终。关柏与她曾经抱琴明月,酒酬知己, 她寂寂行走的岁月里并未觉得有多孤独。本质上来讲, 关柏与她很像, 拿得起放得下,心中磊落, 山河广阔, 曾经她觉得自己没什么放不下的,直到她遇见了文旭。
谢青桐身材消瘦,这件婚纱是她自己挑选的, 背上有一道圆弧形状的镂空, 露出了两道清晰的蝴蝶骨,脖颈是一道流畅的线条, 藏进了披散的长发里,头纱下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座小山一样的鼻梁,红唇被层层叠叠的头纱遮住,露出一点像是晕染过的颜色。她披着头纱站在门后,关柏一身白色西装, 应邀而来,那件头纱是他亲手为谢青桐披上的。他一只手随意的垂在身侧, 他微微低了一下头,看着谢青桐,青桐,你很好看。
谢青桐转过身看他, 轻轻低头笑了,眼里都是幸福,然后伸手握住了关柏的手,关柏,谢谢
她想说的很多,可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谢谢,她的话外之意关柏听得明白,伸手回握了她的手,然后礼貌的拥抱了她一下,傻丫头,要是他欺负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谢青桐歪头笑了,有侍者推门出来提醒新娘要进场了,她飞快的在自己手中捧花上摘了一朵玫瑰下来,然后亲自别在了他胸口。
她眨了眨眼睛,关柏,我怕你一会儿抢不到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