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捡起书, 吹吹书封沾上的灰, 捧进木苏娆手里。
朕看你敢得很!木苏娆从轮梯上下来,作势又要丢他。
南叶龟缩着脖子,嘴里哼哼唧唧喊着疼。
看你没出息那样儿。木苏娆搭着他手臂,绕进书案, 落下坐休息。
皇主子可找着了?南叶问。
没呢。木苏娆挫败道。
说来也奇怪, 她明明记着把秘戏图搁在五排左三格的,为何就是找不着呢!
奴才让井喜来找就是, 您犯不着累着自个儿。
木苏娆羞得慌:不用。
那您想找什么书, 奴才让内务府到库里看看,可有一模一样的
不用,朕闲来无事, 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南叶瞄了眼那堆成山的奏章。
南叶:黎民百姓的死活你就不顾了吗。
木苏娆心虚的低头呷茶, 掩藏那躲闪的小眼神。
南叶再接再厉:再不济宫外书肆总有的,奴才差人买回来
别。木苏娆果断拒绝,她正打算出宫走走呢。南巡回来已有三月,整天闷在养心殿,烦都烦死了。
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 她要带洛宝宝出宫逛逛,到时候别说秘戏图,凡是禁.书她都要买个遍。
幸而井喜及时进屋救场:皇主子李鹤年李大人回京了,在殿外等您呢。
快宣。
话音未落,一头发灰白的老者打帘子进来,脚步刚毅稳健。
他提着官袍一角, 膝盖一弯,朝宝座上的人拜了三拜。
木苏娆来到他身前,扶他起身:老师,朕说过,你不必行此大礼。
无规矩不方圆,皇主子小心大意失荆州啊。
木苏娆一生有两怕,一怕鬼,二怕李鹤年这张嘴,但凡一开口,十有八九是说教。
转了话风道:老师一路辛苦了。
李鹤年语调变得疲软:为皇主子分忧是微臣份内职责,只可惜这回,有负您的重托。
木苏娆眉心轻皱,背过身,慢吞吞的踱步。
李鹤年又道:请皇主子摈退左右。
他是出了名的讨厌太监,总觉得他们是偷奸耍滑的鼠辈,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防着。
同理,太监也都不喜欢他,南叶就算一个,朝木苏娆颔颔首,领着井喜退下了。
帘子一开一合,晃了三晃,屋内只剩下两人。
李鹤年顿了顿,方道:微臣带回两则坏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木苏娆猜到了其中一个:招摇楼不肯归顺朝廷?
李鹤年微一点头,说出了第二个:他们为表赔礼,告之微臣一件事。
木苏娆脸色越发凝重:说。
潜入大内的细作,乃是北原雎鸠城二城主。
此人鲜少在江湖露面,名声却极大,擅使纵横珠,极度危险,恐怕危及皇主子的安危。
木苏娆冷哼一声:那朕可要好生会一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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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下起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秋雨,丝丝缕缕,不大不小。
所有人都没甚准备,疑惑这秋天悄默声的说来就来,都吃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苦,凉得一人一个喷嚏。
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
福茉儿不在乎,她整日窝在小厨房干活,忙得最多的是生火,照旧是浑身热乎乎的。
香九闷头跑进来,胡乱的拍掉浑身的雨珠,蹲在灶膛前,伸出十指烤爪爪。
福茉儿和她打趣:活都干完啦,别是又偷懒。
香九气恼道:有啥可干的。一场雨把满院的花草都淋坏了,你等着看吧,明天一早,保准是满地的残叶碎根。
我今天全白干了。
福茉儿从后推推她,让她距离灶膛再近些,把湿衣服也一并烤一烤。
外头冷不丁传来小骚动,打断了兄妹二人的友好互动。
香九闲着没事,跑出去打听,见太监宫女们凑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眉眼处是忍住的急切。
这是怎么了?月银翻倍了?
那领香九去坤宁宫赌局的太监向她招着手:香哥儿还不知道吧。
香九走近他,接下他递来的一把瓜子,咔咔嗑了起来:知道什么?
太监压下声音:皇主子遇刺了!
香九两耳登时嗡嗡作响:啥!?从哪听的胡言乱语!不要命了是吧,这都敢乱传。
真的。我和遵义门一名三等侍卫是同乡,有点交情,他亲口跟我说的就两个时辰前的事。
香九把瓜子全甩在地上,弄出短暂的莎莎声:还有呢!
说是招摇楼干的,我不懂,反正是个江湖门派,势力还不小。
今日一早李鹤年大人回京,匆匆入宫,带回了太监说到着顿了顿,他三月前奉密旨出宫,带回了先帝遗诏。那刺客不知从何处知晓这事,傍晚时分入养心殿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