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阶也就一米多长,阶外黑漆漆静悄悄,没有风声,没有想象中魔界那些怪物在地下窥伺人间的异动声响。
如果不是看原文龙傲霸一点也没啥阻拦地冲下来,不用担心什么机关暗器来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或者外面的人不知死活闯进来放出不该乱跑的东西,简木也不会轻易把人带下来,不过这里比想象中的还要风平浪静让简木有些意外,这血渊到底是有什么万全的保障才让龙家这么有信心不用瞎折腾。
刺鼻的腥味冲进鼻子,刚开始稀薄地没引起简木的注意,他旁边亮闪闪的腥臭珠子都要比那味道大,但是越往下,浓烈的血味激地简木连打了几个喷嚏,脚下差点不稳就要一咕噜摔成肉泥了。
怀里的人一点声音都没有,简木就着暗淡的光线瞧了星若寒几眼,少年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尤其对他更是无话可说,奇怪的是,他连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带到这么一个阴森恐怖活像要去十八层地狱的地道,星若寒连一丝惊慌都没有,淡定地叫人不禁要赞赏一句到底主角就是牛,不过,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眉间皱成了隆起的山川,嘴唇苍白却挂着一点艳红在唇缝上,脸色也是一种病态的青白,上面附着薄薄一层水雾,但是星若寒的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简木不会知道那人的内里究竟起了什么变化,只当他伤势未愈又不舒服起来,离别在即,简木不禁将人往怀里紧了紧,下巴微微蹭了蹭少年汗湿的头顶,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反应,眼睛依旧紧闭着,累得不想睁开来。
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吵,体内地东西横冲直撞痛得他光是保持清醒就已经废了全部精力。
红色薄雾慢腾腾在下面翻涌,已经习惯了浓烈的血腥味,简木压着被熏地滚到喉头的恶心,冷冷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血色。
原来这就是血渊吗。
简木站在数丈之外低头看着脚下那点红色,那下面藏着什么一概不知,他只知道星若寒被龙傲霸丢下血渊,四年之后再见面,那人就成了一尊冷酷杀神。
放下星若寒让他靠在石壁上,简木捂着胸口坐下来,那里被一根一根尖针折磨地成了马蜂窝,弯腰磕在膝盖上喘了几口气,他的手其实一直在抖,但是他控制地很好并没有太大的幅度,现在把人放下了,简木憋着丝丝冷气把胃里那点痛得痉挛地恶心咽了下去,手抖成了筛子,身子也跟着抖得像狂风里的落叶耸地厉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抱起星若寒接着往下走。
其实他可以像龙傲霸一样,简简单单把人带下来看见一点苗头就把人扔下走人,可是他想看看,他想仔仔细细看看那血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手里的人越来越沉,简木提了好几下才把人稳住了继续走下去,不过也许是体谅他受的罪太多,他石阶又走了几圈便到了头。
闪着诡异光芒的珠子也到了尽头,简木还是失望了,他根本看不清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只明白了这里到底为什么要叫血渊。
浓烈的血气伴着身体的不适终于压垮了简木的坚持,双手支撑起虚弱的身体趴在石阶边缘,不让自己头脑发昏掉下去,简木把肚子里那点吃下去的存货全都翻了出来倒进了血腥味扑了满脸的深渊里,也不知道下面会不会有哪个魔族的幸运儿享受到他们喜欢的人肉味的美食。
呕地惊天动地的声音刺激地旁边一直闭着眼的星若寒掀开了一条眼缝,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弯下的脊背支着两边抖得无法无天不听使唤的肩膀,看上去只要再干呕几声就要从上往下一折被呕成两段了,星若寒的脑子被乱七八糟地咆哮嘶吼震得头晕目眩,忽然间,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进龙傲堡的那一天,这人也是穿着白色的长衫,白皙的肌肤,狭长的眉眼,紧抿的唇线就算透着不愉快,也好看地他痴了眼。
只不过再好看的东西,里面包的芯如果是烂的,那也只能叫人捂着鼻子嫌恶地避开。
挺翘的睫毛扇了扇,星若寒又想起自己在无悔谷里听见的那个声音,那人的声音时而欢快,时而又可怜兮兮带着讨好在他耳边咋呼,他在里面遇见了什么已经记不大清了,但是那人那声音,却被他刻进了心里再也忘不掉了,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终于找到了千辛万苦也寻不到的宝贝,那宝贝终于自己摇着尾巴跳到怀里,亲昵地磨着他的脸,叫他怎么舍得再放开。
简木
双唇颤了颤,慢慢分开叫出那个名字,可是那人没有听见,继续吐得昏天暗地,星若寒静静靠在石壁上,眼前的世界和脑子里的翻腾渐渐混在一起,涨的他头痛欲裂。
杀了他,杀了这个该死的骗子,杀了他!
闭嘴。
心中一声低喝,脑中的叫嚣低了些,但还是窸窸窣窣在他耳边低语,星若寒皱着眉盯着简木弯折的背影,虚弱地只能靠石壁挺直腰板的少年,身形依旧瘦弱地叫人可怜疼惜,粘腻的发丝贴上了脸颊,还有几缕绕上了从削薄的双肩支起的细长脖子,脑袋看上去也无力地随时都会从那根细杆子上掉下来,不过这点脆弱却被他眼底的冷冽磨得叫人心底发寒无法逼视,星若寒感觉自己有什么正在改变,他本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除了那么点温情捂着他的铁石心肠,他对这天地一点尊崇都没有,以前母亲叫他给神仙磕头他都拧着,膝盖弯都不想弯。
但是现在他不只觉得这世界是什么样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还觉得就算把这山河万川踩在脚下,或者把这九重天和地底幽冥都捅个对穿,又有何人能阻止他,谁都该管不了他,也奈何不了他。
简木吐得再也呕不出什么东西来,退回来撑着手臂深深吸了几口气,吐得太激烈,他的双眼染上了一层薄红,那点红色溢出了眼尾,涂上翘起的眼角,妖异地动人心魄。
转过身对上少年凝结了冷霜的目光,简木心下一震,稍倾,撑着手臂爬到星若寒身边,简木盯着他看了许久,他要把这人现在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三年的惩罚,锥心刺骨,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星若寒会在这里待四年,浑浑噩噩毫无意识的四年,再见面就是他从深海踏着巨浪回来复仇的时候了。
针刺的感觉没有退去,嘴里皆是苦味,简木爬到星若寒面前,两个人的呼吸混着浓烈的血气交织在一起,简木盯着星若寒的眼睛看了会,而后把自己的额头抵上去,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这么亲密,暖的那点疼痛和不适都没那么难受了。
简木低声道:保重
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两个字,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是一个异时空来的灵魂,这里只不过是一本书,我是你的忠实舔粉所以不会害你,这些话刚在心里一转,心口地针扎地更快更密,简木贴着星若寒的额头差点滑下来磕到人家鼻子上。
咬了咬牙,两只手用力拉着人把他拖向石阶边缘。
星若寒盯着简木,他的目光透彻,双眸定定裹着寒光,但是眼底却又漾出一点全然信任地柔和来,不过简木不知道,也看不懂。
左手抓着星若寒的手臂,右手贴在他背上,少年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简木心下一痛,心想到底是个孩子,这一身冷汗就算装的再坚强也漏了馅,被带到这么个恐怖诡异的地方终究是怕的。
底下的鲜红好像感知到什么,红浪翻滚的更快速,悄然汇聚沿着石壁爬向顶上的少年。
双手发颤,剧烈地抖动惹得冷漠的少年转过头与简木对上了视线。
一双水光染着妖异欲滴的红色落进星若寒那两眸深潭里,简木扯起两边的嘴角,不敢再多看一眼那点叫他不忍的懵懂,僵硬笑道:去吧
手里一松,轻轻推落。
简木慌忙趴在石阶上,他再也无法维持那点做给人看的轻松,死死盯着落下的少年,只要撑过四年,无论如何只要四年就好了,到时候只希望求一个好死,知道这人真的平安了,他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