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剑缺瞟了一眼流照君微微凸起的小腹,不提弃天帝会不会允许流照君伤害圣魔元胎,他看得出来,流照君还是产生了感情,这种血脉亲情,避不开逃不了,不过天性。
靠着雄厚的功体,流照君并未有什么累赘不适,甚至体态的变化也只有一点点,不过是比平时困倦多了一些,这还是因为要运转功法提供真气造成的。总体来说,即使是怀孕,也没给流照君带来什么麻烦。
十个月的期限说长也长,三百天的时间,三千六百多个时辰。说短也短,毕竟先天不记年,弹指百年。
随着期限的越加逼近,流照君一开始的平淡也终究保持不住,渐渐开始焦虑,皱起的眉间再未松开过,医座提醒数回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但流照君做不到。
他怕,怕出现意外,圣魔元胎不是朱武;怕弃天帝不守诺言,强行占据肉身降临。
还怕,怕自己心软,对圣魔元胎产生其他感情,甚至到最后会因为这个对异度魔界留手,造成玄宗的灾难。
在七个月的时候,心情依旧不佳的流照君被弃天帝揽着坐在他的怀里,一起吃着茶点,享受稍稍的宁静。
轻缓的夜风带着火焰魔城的热度,吹来片片花瓣,洒在庭院各处。
这种花好似只有这一块才有,至少流照君这三百年并未在异度魔界其余地方看到过,只有鬼族皇宫花园和寝殿庭院才见到过。
淡淡红色的脉络蜿蜒在洁白的花瓣上分外妖艳显眼,有如血丝,但又有些缱绻温柔,星空下的花树纯洁也妖冶,流照君不由想起了自己月凌苑中漫山遍野的月凌花树。
弃天帝左手搭在流照君微微凸起的小腹上,一丝丝魔气小心地灌输给圣魔元胎,看到流照君的走神,不由问道:汝在想什么?
想我的月凌花树。抬头看着庭院中的这棵花树,流照君问道,这是什么树?我从前从未在苦境和道境看到过。
变异的合/欢罢了。弃天帝看了一眼花树,这是合/欢花种子在吸收了魔龙的血变异而成的树。
说道月凌花树,他也想起了流照君那满山的月凌树,紫色的花瓣纯粹晶莹,和当年流照君的眼睛很像,充满生机活力,在观雪峰满山飞雪中傲然绽放。
物似主人形,月凌树,确实很像流照君。
弃天帝又想到了当年流照君一身火红衣裙从香雪坊的舞台上落在自己前面,热烈惊艳,那一袭红裙舞姿让自己记了许久,那般的活力骄傲,拼尽全力,像是在燃烧自己一样。
手中将流照君搂得更紧一些,已经在自己的手中了,他还能跑到哪里?
一人一神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缕波动从圣魔元胎内部产生,流照君和弃天帝同时收回心神,关注着那一缕波动。
意识。
流照君紧绷许久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这是有意识的圣魔元胎!
我赢了。眉间的沉郁散去,缓缓露出笑容,流照君久违的带着丝骄傲和活力,一身红衣灼灼,印在弃天帝的眼中如此耀眼。
是的,汝赢了。弃天帝也露出一丝笑容,其实他并不在乎圣魔元胎到底有没有意识,不过是媒介而已,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
感受着掌下的小生命,流照君忍不住摸了又摸,在散去心中的凝重,重新感受生命,这种感觉很新奇,很温暖,这是一个有意识的生命,一个能够感受到自己喜怒哀乐的生命。
汝很喜欢这个孩子。弃天帝看着流照君流露出来的高兴,他会继承汝优秀的天赋。
流照君的欢喜被这一句话有如一盆冷水淋头,自己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会是异度魔界下一个魔皇,带领异度魔界征伐道境。
自己的血脉征伐自己最重视的宗门,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敛去了脸上的笑,流照君看向弃天帝认真地说道:不,我不喜欢。
嘴硬心软的玄。弃天帝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十个月,在火焰魔城最炎热的时候,圣魔元胎将要诞生了。
燃着熏香的寝殿内安安静静,出了不时响起的一两声低沉的疼痛**显示这里还是有人的。
身份的特殊性不允许有其他人在场,流照君也绝不允许自己的秘密被其他人知晓,所以空荡荡的寝殿只有流照君和弃天帝两个。
流照君疼得满脸惨白,红色发丝沾着汗水贴在脸颊上,形容狼狈,双手不由自主地撕扯着身上的锦被,他从未想过生孩子居然能这般疼。
自腰部以下,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疼痛使得腿脚开始出现痉挛,刺痛,阵痛来回交替,呼吸都显得困难费力。
失神地看着周围大红的纱帐,流照君深深地喘着气,每一下都像用尽全力,撑着阵痛的间歇,稍稍休息缓和自己的疼痛。
弃天帝坐在一边拂过他汗湿的脸颊,伸手制住他有些控制不住乱挠的手,防止他弄伤自己。
还有一会儿,快了。弃天帝调动魔气,帮助流照君尽快诞下已经成熟,只差最后一步的圣魔元胎。
体内的圣魔元胎开始下坠,寝殿内的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来,流照君紧皱眉头,现在的疼痛不似刚才还能忍受。
忍不住弓起身体,奈何被弃天帝压制着,温热的血开始淌出身体,和圣魔元胎一起。
打算调动自己的真元缓解一下疼痛,却猛然感到真元不再受自己控制。
不对!
勉强恢复神志,流照君奋力开始扯回不断伴随魔气流向圣魔元胎的真元,但却一点也没有用。多余的真元甚至随着功体在一并消散。
你在做什么?流照君盯着弃天帝,愤怒,不可思议。
完美圣魔元胎的诞生需要汝的功体。弃天帝忽略流照君的愤怒,手上的魔气牵扯流照君全身功力尽快涌向圣魔元胎,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这纯正的清圣之气了。
放开我!流照君扭动双手,奋力挣扎,可是也阻止不了自身功体的消散。
弃天帝,别让我厌恶你。流照君紧紧盯着弃天帝,他不想讨厌任何人,功体是他现在自由的唯一依靠,就差这么一点点,再过几年他就可以冲破弃天帝对他的禁锢了。
弃天帝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室内的血腥味愈加浓郁,流照君的脸色也愈发苍白,当最后一丝功力散尽,圣魔元胎也同时诞生。
嘹亮的哭声带着流照君的绝望,身下一片湿冷,可流照君仿佛感觉不到。
这个孩子叫银鍠朱武。松开钳制流照君的手,弃天帝将这个健壮的孩子裹在一边准备好的小被子里,也不在乎那满身血污。
失去功体的流照君如平常人一般,甚至更加虚软无力,体内还有弃天帝残留的魔气压制,想要重新修炼天方夜谭,只能靠着弃天帝的魔气还能保持着如今的样貌。
滚!苍白的唇间第一次吐出恶言,流照君闭着眼睛,连气愤颤抖的力气也无。
骗子!骗子!为什么要一件一件毁掉自己的希望!
哈,从前的温柔不过是为了圣魔元胎吧,算计自己的功体,还要继续把自己当做宠物一般支配自己的一切!
流照君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恨意。
恨,这个是最不能碰的东西,因为它可以摧毁一切,所以流照君从前即使再怎么难过也从未轻易去恨某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