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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1 / 2)

而县令也被惊动。

听师爷说情况的时候,他还将信将疑,等那群杀性极大的村野悍夫到了衙门口,他看了一眼官帽都吓歪了。

当下全听族老的状书怎么说,就怎么做,将贺三江一家老小全部收监。

这样大的罪,按照大梁律法都能判死罪了,不过县衙并没有判死刑的权利。

而这里头还有他自己的一份罪名,县令当然也不会上交递到州府去,便请了五位族老到后堂说话。

他全说自己不知情,把罪责都往贺三江和官差头上扣,赔了几句小心,连说一定会帮着寻找被卖作奴隶的贺家村人。

族老虽知他肯定不无辜,但也投鼠忌器,不敢太得罪他。

话里话外只反复强调:怎么也不能私自放了贺三江一家;无论如何也要帮忙寻找族人,就算是尸骨也不能将他们遗留在外面。

县令都答应了。

后来见贺家村人只交了和去年一样数目的税粮,也不敢多说。

只是送走人之后,连连骂贺三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事后,贺老三回到家连连拍胸脯,在床底下摸出一钱铜板数了又数,才定了魂。

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唯一没有说的是,他在镇上看到的、听到的桩桩件件,都有贺林轩在他身边。

而贺大昌回家抱着夫郎哥儿哭了一场,将贺林轩教他如何让里长替他交秋税的事情,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熬过这一年的苦夏,又出了这样一件大事,贺家村家家户户都意气难平,夜里总有夫郎想念儿子的哭声。

等到贺三江和贺大海在牢里吐血身亡的消息传回来,聚在村头老树下的村民都要骂几声报应。

诅咒痛骂贺三江的人并没有因他们的死变少,他们的儿子一直没找回来,路过贺三江家祖坟都要吐上一口唾沫,更不说化解仇恨。

只是,除此之外他们也无可奈何,又要筹备挨过苦寒冬日的口粮衣物,这场风波才慢慢沉淀下来。

而这些,都没有影响贺林轩。

里长一家入狱后,李文武倒是提着酒上山来,四个大人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

到后来,连李文斌都醉了。

谁说只有伤心酒才醉人,欢喜酒更让人醉得心甘情愿。

最后,唯一清醒的贺林轩把兄嫂一家安置在竹屋睡在竹榻上,又将小夫郎抱回了屋。

林轩,我真高兴。再、再没有人害你了,往后我陪着你。我、我也护着你,谁也别想欺负我李勉之的夫君,谁也别想。

他醉得一塌糊涂,说的话,脸上的笑,让贺林轩也跟着醉了一场。

第二天醒来,他才想起来给原主祭了一杯酒。

他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地看着纸钱燃尽,最后只低低地说了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总算也能安息了,贺大郎。

山风,将他的低语吹进了将明未明的天边。

第34章

秋风煞爽, 拂过一树红叶,吹落一地黄。

恬静的山林里, 有一缕炊烟袅袅而起,伴随着一阵清亮的喊声。

诺儿,诺儿!要吃饭了!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小儿回来,李文斌探出厨房喊了声院子里劈柴的贺林轩,让他去看看那小淘气又跑哪里去了。

贺林轩连忙应了, 没走两步就接到了蹬蹬蹬小跑回家的诺儿。

他身后跟着三只狗,大狗瘸了一条腿,两只狗崽子才两个月大,一直围着诺儿和大狗来回打转。

那野狗大着肚子, 被贺林轩在野猪口下救下来, 见它生产后还活着,就带回家养着看护院子。

那狗妈妈不怎么活泼, 却几乎把诺儿也当成了自己的崽子,只要诺儿出门总是跟在后面。

后来两只小崽子出了窝,诺儿身边就更热闹了。

它们现在是诺儿最亲密的玩伴,不过这会儿他没空给求抚摸的小狗摸毛, 手里捧着两个热乎乎的鸡蛋,正满脸兴奋地和他阿父说话。

阿父,我看见母鸡下蛋了!

你看,好软,还好热啊!

他这几个月没少吃鸡蛋,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母鸡下蛋。

蹲在鸡窝看了半天, 等母鸡走开了,诺儿就迫不及待地把刚窝下来的蛋摸出来,发现和自己吃的鸡蛋很不一样,稀罕得不得了。

贺林轩笑着蹲在他面前,说:想拿给你阿爹献宝是不是?不过你可来晚了,阿父早就带阿爹看过,没有惊喜喽。

啊。

诺儿张了张嘴,小眼神有点失落,但很快瞪向了贺林轩,控诉阿父竟然没带他一起看。

贺林轩笑起来,和他说:拿给你阿爹吧,他也许还没看够呢。

诺儿还是觉得自己接生的鸡蛋与众不同,阿爹肯定会喜欢,乐颠颠地送了过去。

哪知李文斌根本没领会他的心意,不等他说话就说:臭小子,又去哪里疯了?

说着,他看见了诺儿手里的鸡蛋。

不仅没惊喜,李文斌赶紧接了过来,还教训他:刚生下来的鸡蛋,壳还没变硬呢,一戳就破了,可不能拿来玩。

诺儿抿着小嘴,低头踢了踢脚尖。

贺林轩看全了这一出,差点笑出声来。

诺儿却不知道阿父心里憋着乐,皱着小鼻子同他阿爹哼了一声,转身去抱他阿父求安慰了。

贺林轩抱他去洗手准备吃饭,李文斌还在身后说:都多大了,几步路还要人抱。

诺儿:

他朝贺林轩吐了吐舌头,抱住他的耳朵,偷偷说:

阿父,今天又让阿爹做饭啊?

不知想到什么,他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贺林轩一看就知道他想起了他阿爹做的黑暗料理,一想到那滋味,饶是贺林轩对小夫郎戴着厚厚的滤镜,嘴里也有点发苦。

夫郎和他学了几个月的厨艺,终于能做出两道拿手菜。

但他本人志不在此,见药圃里草药收成了,一门心思钻进了药膳的死胡同。

他很愿意创新,也很有钻研精神,可贺林轩看见那成品,都没敢让他和诺儿吃,生怕他们拉肚子。

结果,贺林轩吃了一桌都没事,做饭时尝了几口的李文斌反而吃坏了肚子。

贺林轩再不肯让他尝试,李文斌也歇了这个心。

但前两天一家人去镇上林家医馆走了一趟,和志趣相投的林大夫取了经回来,他又重燃信心。

这里没有年节,但是有走冬礼的习俗。

秋收冬藏,等下了雪大家就开始猫冬。

一整个冬天,家家户户都不爱出门,更怕被人找上门。

因为这时候来,不是来借取暖的被褥衣裳,就是来借口粮。

不给为难,给了更为难。

所以渐渐地,在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后去别人家里走亲戚,被视作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

贺林轩入乡随俗,不过他和夫郎家里都很简单,除了兄长一家,也就剩下贺阿伯比较亲近了。

贺林轩不放心夫郎和诺儿的身体,每个月都带他们下山复诊,林大夫从不肯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