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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1 / 2)

卫洗放下刀,若有所思。

方才这小二分明是以高念和公输沁调他和贺管事离开,可公输沁那方是实实在在的明火拦门,高念这边却只有烟,四方都是通途,说不是故意放人一马,他都不信。

说情不至于,说贪恋,也未尝合宜,大概是高念心存的善念与敬意,和一视同仁的态度,为她保下性命。

我名柏成,我的父亲柏望当年和他们是结义兄弟,一行五人前往北海寻找传说中的故鸢宫。二十年前,他们得幸,阴差阳错进去了一次,但却因为打不开里面的一座铜门,最后失意而归。因为什么都没捞到,何老大和祁老三不甘心,于是提出十年后再去一次。

那十年间,何老大没有银子花,就躲到了江淮当水匪,杀人劫掠,无恶不作;刘老二贪色恋美,常出入烟花之地,成为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而祁老三呢,比他们稍好一点,白手起家成了一方富户,士农工商不易,本值得赞许,可惜,人的贪欲无穷无尽,为了搜刮更多的财宝,残害乡里乡亲,收捡孤儿当奴隶虐待豢养。

说到这儿,柏成朝摔在地上的何掌柜看了一眼,眼神充满怨毒和憎恨,好似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闻言,众人也随之唾弃,何掌柜被瞧得不舒服,呜呜两声,笨拙地翻了个个,蜷缩一团,像只缩头乌龟。

贺管事插口: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柏成眼神一黯,十分哀伤:我的父亲是个正直善良的人,虽然师承盗跖一脉,但却从来没干过鸡鸣狗盗之事。他时常想,武功不该受过去的人和事挟制,既然身怀绝技,当行自己该行之事,俯仰无愧于天地。于是,那十年间,他投效朝廷,娶妻生子。忽地,他眼睁如核桃,厉声急色呼喝道,如果没有这几个混账,他的一生该是多美满!

官府发布通缉令,可这三恶人狡诈如狐,多国窜逃,难以抓捕。父亲暗中查访,发现三人乃为旧友,于是决意以十年之约接近试探,再想方设法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惜啊,柏成顿了顿,惨然一笑,复又道,最毒见人心。这一次有备而来,他们进入故鸢宫后,直奔铜门而去,以为胜券在握,所以贪念大起,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高念摇头,他又次第询问旁人。

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你知道吗?因为仇恨和愤怒,柏成的脸在瞬间扭曲,脸上的表情夸大极致,好像人的皮囊将在一瞬间撕裂,露出凶恶的魂灵。好几个年轻的学徒都被吓退两步,甚至是贺远一口水没咽下去,呛到喉管差点被憋死。

哈哈哈!你们知道吗?知道吗!他们三人合力,联手把我父亲杀死!那些匠人留下的工具,成了世间最为残酷的刑具。他们用白骨喋血打穿他的身体,用挂着的墨斗线勒断他的脖子,为了泄愤又或是不愿旁人认出,抽刀把他砍得面目全非,最后用劲弩,将他的尸骨钉在山涧深处!柏成两只手剧烈颤抖,最后整个身体都跟筛子一样,高念想要扶他,却被奋力掀翻,卫洗不得不用刀再将他架住。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2333

第224章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一刀了断,而是虐杀, 可想而知, 为什么哪怕拼着暴露, 柏成也一定要复刻同样的手法。

公输沁捂着嘴,显然吓得不轻,贺远难得没有呵斥吵闹,而是将她护在怀中。几个大男人闻声,也觉得血腥异常, 甚至连见惯生死的姬洛,也不忍视听。

在场数人,皆为这惨烈而静默无声,只有栽倒在地, 五花大绑的何掌柜反应激烈, 不停挣扎, 像条离了水摆尾不断的肥鱼。迟二牛年轻气盛,站位又近, 干脆带着几个木匠学徒, 朝他屁股猛踹了几脚泄愤。

老天有眼,他们最后还是没能打开铜门,何老大夺下悲客来客栈, 留在这儿继续打探消息,而其他人则暂时远走他方,今年正好是第十年,他们居然还想再聚哈哈哈哈!柏成忽地敛笑, 面无表情,只剩下两只空洞洞的眼睛,倒映火把的橘光,三年前我得知真相,不惜千里来到青州,在他跟前做了个跑堂小二,只为了今朝得以报仇!

公输沁想脱口问他为何非要等到现在,但仔细一想,也只有这十年之约,才是一网打尽最好的方法。

柏望没有做到的事情,他的儿子做到了。

何掌柜还在折腾,两只眸子鼓起像死鱼凸眼,目光粘在柏成的背上,撕扯不下,为了引起众人的注意,甚至不惜以头撞地。

贺管事按住他,给了一拳:老实点!

众人没有一丝怜悯,只觉得何掌柜垂死挣扎,不过是因为柏成剖开罪孽和真相,不能接受失败,只有姬洛,有几分犹疑。

骆济,你怎么了?他说得不对?迟二牛看他脸色不对,忙问。

这一声,拉回几人思绪。姬洛刚才的推论被证实,已经彰显了他的聪慧,于是这会子,人人对他另眼相看。

姬洛摸了摸下巴,淡淡道:那倒不是,若非深仇大恨,何来如此浓烈的杀意?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们没发现,除了何大、刘二、祁三,他的话里自始至终少了一个人吗?

公输沁醒悟过来:还有一个人,是我二叔?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柏成没有否认,但却避开了公输沁炽热的眼神,语气十分淡漠,也许他也已经被他们三人杀死了呢?贪婪之下无兄弟。

不可能!

公输沁反应十分激烈,她这么个说话秀声秀气,看起来还有点忍气吞声的窝囊人,居然捂着耳朵连声尖叫,甚至顿足跳脚,不可能!不可能的!在那一刹那,她并非涌起仇恨,冲上去对何老大拳打脚踢,表现出的却是惊骇和失落,不接受公输致的死亡,甚至不接受某种失望落空。

贺远压不住她,贺管事只能暂时放弃看管何掌柜,过去搭把手把人镇住。

不对,你说谎,若是真的,那么谁来告知你真相?高姑娘没有说瞎话,那块木花瓣上确实不是朱红标记,那么,刘老二捡到的那柄钥匙和贺家娘子捡到的钥匙显然不同,姬洛摇头叹息,在柏成身前单膝半跪,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会有公输致的钥匙?

公输沁登时冷静下来,踉跄两步,回头盯看柏成:这些是我二叔跟你说的?

是。

那我二叔他?

柏成失神一瞬,垂头低语,只余下茫然惶惑:他现在或许已经死了吧。我来这里三年,孤注一掷,早没了他的消息,如果你见过他那时的样子,你不会觉得他还能活下去。那样子太惨,以至于柏成想到,嘴角都不由抽搐,同情,怜悯,不忍一时皆有,脸上表情在崩溃边缘徘徊。

如果公输致都那么惨,那么惨死在山中的柏望,又该是怎样?

其实,我很不想跟你说话,因为我父亲的死,你们家的人也有一份功劳。柏成看着公输沁,嗤笑。

公输沁心惊:什么意思?难道我二叔也参与

你想知道?柏成迟疑片刻,忽道,公输府毕竟曾为天下四府之一,也是要脸面的,有外人在,不大方便,你靠过来一点,我悄悄跟你说。

贺管事要拦,公输沁却示意他们都退开,走到柏望身前俯下身: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