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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1 / 2)

他话音一落,老阿婆的手不由一抖:你姓什么?

鄙人姓江。姜夏一凛。

老婆子来了一口大喘气,急得谢叙和齐妗都喊出了声:老婆婆,有何不妥?这个姓怎么了?

对啊,哪里不对吗?连察西也帮腔。

没有没有,着什么急,人老反应慢不行啊。老阿婆叉腿坐下,喝完了一大碗奶茶,才冲姬洛看了一眼,续道:你方才问的那个男人,就是跟在恩公身边那个,也姓姜。

姬洛一怔:哪个姜?楠梓姜桂的姜?还是江河湖海的江?又或者其实是草将蒋?

我对你们汉字一窍不通,这哪儿知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看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天下之大,一姓之众该有几何?更何况这小哥儿还一连说了三个,老阿婆笑着,一夜忙活,困意骤来,说着说着闭上眼睛,声音小了下去,只是看着你们,恍惚间还以为是昨日重现。

老人睡了过去,察西蹑手蹑脚把东西收拾了,带着四人到了外间:阿婆就是如此,瞌睡说来就来,你们若还有问题,改日再问吧。说完,还警惕地看了姜夏一眼,生怕他没问到想问的,会冒失进去将人喊醒。

齐妗欠身,温言细语多道了几声谢,姜夏也跟着拱了拱手。见几人也不是有意,察西是个直肠子,也就摸着头乐呵过去,遣他们去歇着。

这一睡,从东方既白直睡到黄昏影斜。

察兰带回了好消息,和察西一同在庖屋里忙活吃食,他们将菜根碾碎,与别的佐料一同揉进粉面中,拉开地炉烤馕。

齐妗和谢叙都觉得新奇,围着察西问这问那。

老阿婆搬了一根马扎,坐在庖屋前的衣架子下打呵欠,姬洛晾衣,顺嘴和她攀谈,聊的是那个武功高强的浪人,这个人只有他见过,且交过手。

我想想老人闭眼深思,久到姬洛误以为她已坐立睡着时,突然开了口,那个人啊,不知是何时从何地来的,好像凭空生出的一般,絮珠不敢毁坏石像,还有个原因便是他,他们应该交过手。

姬洛纳罕:他也是留下来保护石像的?

不像,察兰见过,他背着把五弦坐在月下弹奏,听那调子更像是怀念。老阿婆呵呵一笑,信徒吧,身为神女,神玥在西域的追随者多到你们中原人难以想象,有这样虔诚的人,也不无可能。

此话不假,对于当权者来说,神玥做过的事不一定是好事,但对于西域的百姓来说,带来的平和和安宁,却是实实在在的。

烤馕起锅,察西又炖了羊肉,热心地分给众人食用。天干燥热,姬洛没什么胃口,独自回房练功,路过姜夏门前时,从豁开的门缝往里望,发现那位不可一世的公子,正抱着长剑,对着灯盏走神,眼角眉梢好不落寞。

这个吴兴江氏长子,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谢叙说他曾在建康远远见过一次,八分不差,脸是真脸,绝没有易容,加上此人表明身份时的证据,与斩家堡之事也完全对得上,似乎当真无懈可击。

姬洛回房,可心头的疑云仍无法挥散。

亥时三刻,姬洛收功调息,肚腹空空干瘪,想起傍晚餐食有余,便披衣往庖屋去瞧,果然见还剩小盘羊腿肉和馕饼糕点。馕饼外壳焦硬,他只觉喉咙干涩,食之不下,便去取那米黄色的方糕。

正要往嘴里送,察西进屋烧水,撞见后连忙去抢:可别把牙崩坏了,得先回炉热一热。

姬洛低头,用力一捏,手里那一小块方糕应声碎成小块。

察西哈哈一笑,端过馕饼塞到姬洛手中:要是饿了,先吃这个,烤馕看着硬,里头却是松软的。金糕却恰恰相反,风吹冷后便硬邦邦的,我们都说像金子一样,硌牙!

金糕?

黄金之膏!

姬洛脸色一变,按着察西的肩膀,急迫地问:你们全都吃这个?是什么做的?

吃都吃察西不明白眼前人为何如此紧张,咽了烟口水,说话也磕巴起来,就是就是祭坛附近长着的那种黄色的星石花,少量无碍,还可安心助眠,碾碎的花瓣更是无毒无害你,你要是不放心,察兰不是带回了圣水吗?

没等说完话,姬洛已然奔出庖屋,向着月色而行,起起落落往祭坛的方向去。察西冲到门槛边喊了两嗓子:还吃吗?不吃我吃了!说着,他把烤馕掰碎,和着羊腿肉蘸酱,塞满了嘴巴,在灶上烧了一锅热水后,这才美滋滋的回房。

北风厉呼,天地间寂静无声,姜夏爬上风崖,背靠石像坐下,手头无酒心中苦涩,只能遥望明月,轻轻叹息。

那个阿婆虽然什么亦说不出,但我知道是你。真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过去的你相逢。他顿了顿,眼角泛红,话音有些哽咽,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心想之事皆能玉成,好吗?

回应他的只有苍茫的风声,孤独一瞬间击溃了他,竟叫人想要落泪。

姜夏仰起头,把悲苦憋了回去,转过身子,探出手去打开石座,可在碰到粗粝的壁面那一刹那,又将手指缩了回来,最后放弃此举,改为刨土,在石像下挖出了一个深坑。

他从怀里取出一根贴身收着的手绳,红丝绳上系着银色的小铃铛。这时,那些三角蛇突然探出头来,凑近前在他手心嗅了嗅,很是亲近。

姜夏难得露出释然的笑容,伸手拍了拍那些小家伙的头,对着空气轻声续道:其实爹一直心有愧疚,他说他这辈子欠你一句话,可惜他亦走得仓促,我也不知为何。你别怪他,他这个人事无巨细都藏在心里,不胜表露,好在那一片真心,都见于我的名字。

说完,他伸出食指,在沙地上写了两个字:他将你之名,亦作我之名。

只听叮铃一声,他背身将手绳一抛,月光在银铃上折出一个爨字,随后落下,被那花衣毒蛇叼住,缩回洞中。

我很好,你可安心。

就在这时,死寂的沙湾中多了一点清浅的脚步声,姜夏被拉回现实,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又可怜无助的孩子,他握着剑,就像决人生死的魔鬼。

他迅速掩上沙土,将洞口夯实,随后侧身一滚,朝另一个方向滑下风崖缓坡,侧耳静听。

姬洛的身影渐渐暴露在月光之下,他穿过满是木桩的祭坛,一路走到风崖下,仔细查看满地黄花,可却无所获。

如果黄金之膏真是代指察西一族,那么烛银必然也离此不远,到底是什么呢?他不由得自言自语,回头时正对崖顶上的石像。

月牙儿在此刻稍稍偏斜,流光一转,他又一次瞧见那垂泪奇景

石像真的会流泪?

姬洛足尖一点,迅速飞身而上,伸手去接那抹银光,直到掌心多了冰冷一点。若不是姬洛怪事多见,只怕他眼下也如那日的疯癫浪人一般。

不是假象,也不是幻视,这分明是真的水!

可是一尊孤零零立在大漠中的石像,前后无绿洲水源,又哪里来的水?姬洛不信邪,屏息提气,小心翼翼攀至齐肩,伸手覆在美人的双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