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启正一下子面如土色,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愚耘庆叹息着说道:“但是天下之大,哪里是我们的安息之地?”
韩菲不说话,低头看自己的鞋。
等着等着,愚耘庆终于忍不住了,道:“能请姑娘引荐一番您的主子……”
韩菲笑逐颜开,道:“好说好说。”
达成目的之后,韩菲的心情忍不住雀跃起来。
此时,皇宫城。
距离查找秦王和韩菲的下落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有余。
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乌云密布之中,就连宫女和太监都夹紧尾巴做人,生怕就惹怒了宫里的哪一位主子。
庆房宫内,碎了一地的瓷片,桌椅都打翻了,皇后庆氏一个人阴沉着脸坐在了榻上,而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贴身婢女。
“皇上真的这么说的?”
“是,是……禀告皇后娘娘,皇上,皇上谁都不见……”
“你传本宫的名誉了吗?”
“传了,但是公公说无论是谁,皇上都不见……”
“啪——”
又是摔烂了一个瓷杯。
“你下去。”
婢女像是得到了恩赐似得连忙下去了。
庆氏独自坐在了榻上脸色差到了极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皇上啊皇上,你倒是瞒得本宫极苦,本宫都差点信了你将那孽子舍弃了,原来这么多年,你的不闻不问都只是在给那孽子竖着挡箭牌,当年的事想来都是在做戏给我看得吧!皇上,你好狠的心啊!”
“这江山,我们庆家哪里对不住你了,值得你这般隐瞒?是不是这江山,你都要交给那孽子!”
皇后攥紧了手,哪怕掌心被指甲给戳伤了都不管不顾,眼里的情绪是爱上和怨恨交杂着。
“娘娘,大皇子驾到。”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秦牧见到满地狼藉时还愣住了,随后将门关上了,道:“母后,你这是怎么了?”
见着爱子,庆氏的脸色好看了很多,道:“牧儿来了啊。”
秦牧上前一步,不赞同的说道:“娘,为何大发雷霆?这要是穿了出去,被父皇听见了会多想。”
庆氏笑了笑,抚了抚自己的发丝,从容的说道:“你父皇若是还惦记着我,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怕他现在啊,早就将本宫给遗忘了。”
秦牧不解的说道:“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庆氏看着秦牧,本是溢到了嘴边的话语终究还是咽下了,皇室这些肮脏的事情还是瞒着吧,至少现在的牧儿还对他的父皇怀抱着一丝敬意,现在他们娘俩,还需要靠着那个男人。
“牧儿,替本宫给你外公传个话吧,那个孽子留不得。”
秦牧微微惊讶,道:“外公年事已高,这事不劳他费心吧。”
庆氏摇头,道:“牧儿,你不懂,那孽子绝对不能留。”
秦牧不信,鄙夷的说道:“就那个瘸子,怎么可能威胁我?父皇还下令全国通缉,依我看,要不了多久他那身体底子也活不长了。”
“牧儿!”
秦牧被吓了一跳,看向了母后。
庆氏认真的说道:“永远也别小看那孽子。永远。”
秦牧无法理解为何母后那么在意那个杂种,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好顶嘴,只是没有放在心上,嘴里应着:“知道了母后。”
庆氏见自己的儿子还是不懂,叹了一口气,对付一个瘸子,她对付了十几二十年都没有任何办法,还得看着他长大,多憋屈?
从雪贵人进宫那日起,她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用尽了浑身解数才铲除了一个雪贵人,为此还和皇上留下了隔阂,哪怕当年的事情她自认做的完美,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皇上也找不到证据指向她,但是她知道,这么多年了,皇上一直怀疑她。
但哪怕如此,庆氏也要将这件事做到底。
或许所有人,整个后宫的人都不明白,她已经贵为皇后了,背靠庆家,在朝廷中也是举足轻重的,还有个大皇子傍身,身份几乎是稳定的了,整个寒翎最尊贵的女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非要刁难一个小小的贵人?身为帝王也不可能身边没有新人,只要放宽心这也没什么。
但唯独这一个雪贵人不行。
庆氏一直记得,深深的记得,那个云游四海的高人曾给她算了一卦,她一声的命途都是极高贵的,但在她二十三那年会遭遇一场巨大变化,若是扛过去了,会大富大贵一生,福及三代,但若是过不去,那么她的一生便从天边掉落泥潭,再也无法翻身。
而那一年,雪贵人出现了。
第275章 皇后密谋
庆氏怎么也不会忘记,当雪贵人进入后宫,她第一次在皇上的眼眸中察觉到了不同的情绪,但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相敬如宾那么多年,庆氏陪伴着皇上从皇子到太子到这朝廷之上的正主,她自认已经摸透了皇上的心思,但那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危险,自古帝王不动真情,她亦是从未奢望过皇上对她有真情,只要相敬如宾便好,所以庆氏从不在乎每年有多少秀女进入后宫,但是雪贵人不同!
一个被皇上真心喜欢上的女子就注定了是她最大的敌人!
从赏赐,独宠一步步晋升到威胁她的地位,庆氏若不是用了朝廷的舆论将雪贵人给压制了,令皇上降低了热情,否则只怕连这个后位也被那个女人给夺走了!皇上明面上似乎是冷落了雪贵人,将她打入了冷宫,但实则不过是寻找法子将朝廷的舆论都给压下,为日后雪贵人的晋升做准备。
庆氏从来没有这么嫉妒过一个女人,所以当雪贵人生出了皇子的时候,她知道她已经不能等下去了。
后面的一切,连带着那个孽子的一切命运可以说是庆氏堵上了所有孤掷一注造成的,那个孽子再也站不起来了,但是可惜他还活着。
但,一个残废怎么可能登上皇位?
庆氏以为,自己只要忍忍这个残废活在世上,只要等牧儿登上皇位之后,她有的是机会慢慢来折磨那个孽子,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出了差错。
而这个差错就是从阿玛宫开始!
说起来,孽子的年龄到了尚亲,但因为她的从中作梗,孽子从未有机会娶亲过,但是皇上突然开启了阿玛宫,并借用了牧儿的名义,吸引了一大帮朝臣之女进入阿玛宫,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庆氏就看不懂秦皇了。
以至于后面的一切,都始料未及。
尤其是孽子就此消失,皇上不顾天下人的看法发布通缉令的时候,庆氏就知道不能继续忍耐了,哪怕要动用到娘家的势力,也在所不惜,她不会让任何人成为牧儿登上皇位的阻碍!
至于那秦渊?庆氏压根没有放在眼里,既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娘家的实力又软弱,不具有威胁力。
“牧儿,这几天你记得不要去你父皇面前,最好多和朝臣走动一番。”
听见庆氏这么说,秦牧的脸色有一丝异样,还有一丝犹豫,道:“母后,父皇现在还年轻,若是儿臣轻举妄动的话,会不会引起父皇的猜疑?”
庆氏冷笑一声,道:“你注意行踪,不要太过张扬便好,你父皇有时候糊涂了。”
秦牧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有听过母后对父皇这样说话过,那语气里浓厚的失望之情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对了,韩府安插的人手如何了?”
秦牧低头道:“已经按着母后的意愿插入了,但是母后,韩尚清不过是没有实权的丞相罢了,为何那么在意?”
这也是秦牧不理解的地方。
当庆氏提出要插进人手到韩尚清那里的时候,秦牧便提出过疑问,但是那个时候母后并没有解释,只是说有用。
“损失一个韩菲,但她也算是帮本宫完成了一件事,那个孽子留在皇宫里本宫就永远无法向他下手,因为皇上第一个就会怀疑本宫,现在被韩菲给带走了,本宫下手也就没有顾虑了,韩菲没了,可是还有一个韩嫣。”
秦牧听后,稍稍明白了母后的意思,道:“韩嫣?不过是空有美貌的女子罢了,母后在意她有何用?”
庆氏笑了笑,道:“牧儿,你还是太年轻了,本宫倒是听说了,这个韩嫣在阿玛宫第二关培训的时候做了不少事情,在贫民那一带还算有点作用,她在以后会有用处,你且记得将她保住。”
秦牧有些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一些贫民的玩意,有何在意?不过她的舞姿倒是还算不错。”
令秦牧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次的倾城之舞,他承认,这个韩嫣的确是拥有倾城容貌,但他并不十分贪恋美貌,权利才是男人最应该追逐的东西。
庆氏有些欣慰的看着她的儿子,贪色但并不痴恋,明白孰重孰轻,这便是她教导出来的孩子,日后继承大统的苗子。
“你先下去吧,记得母后说的话,母后不会让那个位置被任何人染指的。”
秦牧告退了,庆氏独自留了一会之后又下了命令,召见韩嫣。
……
当韩菲一行人重新被城主召见的时候,城主大人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见到他们的态度也不算太差了,只是催促着他们快去看看他的女儿,尽快将全部病都给治好了,方家的人已经派人来询问情况,勒令他们必须在三天内给药到病除了,否则他们还是要死。
不过这一次,愚耘庆要求要单独诊病,否则很难药到病除,几经争论之后,城主勉强同意了,但是在门口也派了更多的人看守着,一旦里面的情况有异会立刻将他们抓住了。
整个房里剩下余家的人和韩菲后,躺在床上的城主之女也装不下去了,直接从床上爬起来,走向了余启正,却被他还肿起来的脸给吓了一跳,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肿的这么厉害?”
余启正实在不好意思解释这是自家爹和爷爷给打的,只好干笑。
韩菲站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直接的说道:“你不想嫁给那个什么方家对吗?”
城主小姐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普通的农妇,但还是点头道:“众人皆知方家在临南城横行霸道,那方家之子方铭呈暴虐成性,已经折磨糟蹋了多少女子!我嫁过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韩菲沉声道:“那为何城主还会将你往火坑里推?”
城主小姐惨笑道:“爹不过是想要方家的生意罢了,方家经营着拍卖行,是赚钱的营生,方家愿意拿出三成的股份换取我的婚姻之事。”
韩菲摸了摸下巴,想了下,道:“难道你认为装病就可以躲过了吗?”
城主小姐点头道:“方家娶妻妾有一点要求,就是必须要绝对的健康,不能有一丝病弱,所以爹才拖到了现在,但是……我知道,装不下去多久了,我不愿牵连启正……”
韩菲心中了然,倒是对这个城主小姐有了几分好感,倒还算是有些善心,不是利用着余家。
那么这一次的任务,拯救城主之女其实不过是圆了她的心愿吧?
第276章 假死药
众人都在看着韩菲,仿佛在等待着她出主意一般。
韩菲脑子里转悠了一下,想起了城主小姐的那句话,嘿嘿笑了一下,道:“喜欢绝对健康的女子是吧?那么无论你有什么病,只要我们治不好的话就会被城主大人给赐死了,左右都不行,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余启正焦急的问道:“什么办法?”
韩菲平静的说道:“很简单,你死了就好了啊。”
顿时鸦雀无声。
城主小姐的脸色都白了。
余启正回过神来时,敢怒不敢言,伸着手指着韩菲‘你’了半天,愣是什么话都说不清楚了。
愚耘庆也大吃一惊,迟疑了一下,道:“这,这,姑娘,这不太妥吧?”
韩菲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的说道:“谁要你真的死了啊?我是说,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死了,就够了。”
愚耘庆也算是经历过大半生的老人了,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韩菲的意思,脸色一喜,道:“对!假死!这是个好办法!但是……要怎么假死才能瞒天过海?”
韩菲正了正脸色,道:“你们信我吗?我可以调配出假死药,配合针灸将你体内的生机全部封死了,便可以瞒天过海了。”
韩菲这句话没有说空话,这种药在这个世上真的存在的,这还是她在那本手札里学到的位数不到的几个医术之一,说起来,男神送她的那本医术手札算是她所攻克的最无头绪的任务之一了,根本急不来,里面的一页纸上短短的几行字都需要很长时间来领悟。
所以,至今韩菲的进度都很低,只是学到了薄薄的几页纸,甚至还没有实验过,比如这一次的假死药。
韩菲又补充了一句:“但我没有不能完全保证,我只有八成的把握。”
这一句话令余启正和城主小姐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没有一个人说话,韩菲知道他们在考虑,也没有催促,只是道:“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半响,倒是城主小姐对着韩菲说道:“我愿意试一试。”
“巧儿!”
“启正,我不能这么自私连累你的家族,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么也好过嫁给那畜生,我宁可死,也要保持对你的感情。”
“巧儿……”
就在两人准备抱在一起的时候,韩菲伸出一只手,拦在他们之间,道:“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我们没有时间。”
愚耘庆问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但是这假死药,需要时间和药材吧?我们现在可是还被困着啊。”
韩菲笑眯眯的说道:“不要紧,我早就随身携带了。”
事实上,韩菲在去了一趟神农架拿药的时候就顺便把假死药需要的药材给准备好了,说起来,这假死药听起来高大上,里面的成分倒是十分常见,但是不配合针灸,也无法发挥作用。
只是,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都跟见了鬼一样,这种那么古怪的药还有人随身携带的吗?
韩菲咳了一下,故作高深,道:“这药,还是我的主子提示我准备好,说是在不久的将来会用得上,这不就用上了嘛,主子真是高深莫测。”
登时,愚耘庆更加坚定了要跟随这位‘能预知一切又十分厉害’的主子的心,并心怀崇敬。
成功将众人给坑了的韩菲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将计划给众人说了一遍,将所有的细节都交代清楚了。
很快,民间传闻城主之女已经病愈了,健康得不能在健康了,活蹦乱跳的,还时不时出现在人前,而方家来查看的人也心满意足的回去准备聘礼了,城主大人高兴之余将所有余家的人都给放了,还赐下了牌匾,用以奖赏余家的功劳。
没多久,方家迎亲的队伍来了,就在城主小姐准备上花轿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下,就这么摔死了,当场连气都没了,还把喜婆给吓得晕过去了,城主大怒,但是这小姐自己摔倒给摔死了,根本怪不得任何人,只要将尸体给带回来,又因着有人说,小姐横死不宜放久,必须尽早下葬。
城主无奈,只好匆匆的把葬礼给办了,也顾不得伤心就上赶着给方家的人赔罪去了。
等到城主反应过来死的太蹊跷的时候,派人去找余家,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的余家时,已经很久以后了。
而此时,带着整个余家举族迁徙的韩菲笑得像是猫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