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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焚香祭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1(1 / 2)

刘曜自己没认出戏志才,反而怪对方装模作样——分明是崔颂的挚友,却装作不认识,害他为了拉拢戏志才而在戏志才面前贬低崔颂,徒增笑话。

刘曜越想越气,用力拍了桌案一记:“若这二人联起手来在董卓那儿说我的坏话,那还了得?”

江遵心里讥笑刘曜,面上却是不显:“大鸿胪卿放心,经此一事,董卓必然已对戏焕生了心结。幸好大鸿胪卿在董卓府上有几位眼线,捉住了那戏焕的错处。不然,纵是我认出了戏焕,也拿他没有办法。”

刘曜哈哈大笑,正要与江遵继续推杯置盏,突然见门房慌张地前来通报。

“郎、郎主!我们的府邸被卫军包围了!”

“什么!?”

※※※※※※※※※※※※※※※※※※※※

[1]髡,即髡发,剃去头发。一种被认为带有羞辱意味的刑罚。

因直言触忤刘璋,被璋髡钳为徒隶,因此短发。——《三国演义》

第87章 棋差一着

刘曜连忙问:“是谁的卫兵?可有名目?”

门房道:“是董太师的近卫, 奉旨捉拿士子江遵。”

刘曜异样的目光射向江遵。

江遵不慌不忙,整理衣裳起身:“既如此,我出去会上一会。”

刘曜被江遵的冷静感染,稍稍冷静了一些:“也好。兴许有什么误会,我与你一同前去。”

反正卫兵的原话是“捉拿江遵”, 又不是捉拿他刘曜, 他有什么可怕的。

江遵又道:“萧图或许与此事有关, 可请他一并同去。”

刘曜闻言,让下人去客房请贺维出来, 便收拾了衣容, 和江遵一起去府门迎接董卓的使者。

领队的卫兵见到他们二人,先是朝刘曜行了一礼,然后傲然地对江遵道:“你就是江遵?”

江遵作揖:“正是。”

领队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对后面人命令道:“拿下。”

刘曜退后一步。

江遵被人抓住,神色未变:“敢问几位军长, 捉我可有名目?”

“你妖言惑众, 进献那狗屁倒灶之策,触了众怒。如今朝廷上下沸反盈天, 不拿你谢罪,拿谁谢罪?”

江遵道:“可我从未进献一言一策。”

领头人冷笑:“你狡辩也是无用。”

江遵仍然一派平静:“几位军长要抓人,可有画像?若无画像, 就不怕抓错人吗?

“哪有什么画像, 你当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 还值得太师下发画像?”

“那可有人见过为太师献策的江士子?”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领头人心中不快, 突然有一个士兵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领头人一惊,低声问:“当真?”

那小兵道:“确实如此。带‘江遵’去给太师谢恩的那天,我正好在府上执勤,与‘江遵’打了个照面。眼前这个人,跟我那时见着的……绝对不是同一个。”

领头人沉吟片刻,再向江遵发问的时候慎重了不少:“你不是江遵?”

江遵道:“我是。”

“嘿,那真是奇了,难道你江遵还会变脸不成?”

江遵道:“这正说明向太师献策的人并不是我……这位军长,可否让我看一看那份策略?”

“那是献给朝廷的秘要,你以为是集市上任人观看的猪头肉啊?”

旁边的一个士兵插嘴:“听说每个文人的笔迹都不尽相同。要知道这人是不是献策的‘江遵’,我们可以对照一下笔迹,一看便知。”

领头人劈头盖脑地斥道:“说什么傻话?笔迹这东西难道不能模仿吗?何况我们又不是查案的人,你管这江遵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江遵’,先带走再说。”

恰在这时,贺维跟着刘府的仆从匆匆赶至。

“发生了何事?”

贺维刚一开口询问,之前出来指认的兵士就对领头人说道:“校尉,前几日与太师谢恩的江姓士子正是此人。”

卫兵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在贺维的身上。

贺维觉得寒毛倒竖,转向被制服的江遵:“守之,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遵眼带沉痛地看向他:“怎么一回事?我还想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贺萧图你——为何要冒充我的名义,向太师进献不实之策?”

贺维瞪大眼:“不是你让我——”

江遵语气渐厉:“你是想让我,为你做这替死之鬼?”

贺维闻言破口大骂:“你这无耻蟊贼!是你自己说你忧心天下,不得不进言献策,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又怕见到董卓,心中怨恨,被人看出,误了大事,这才叫我代你前去。怎么事临到头,把一切都推到了我的头上?好好好,别的事我们暂且不提,就说那戏志才,戏志才的事你要怎么分辩?分明是你……”

江遵现出不可置信之色:“我视你为至交好友,你为何要如此构陷于我?”

贺维又气又急,直冒冷汗。他张口欲辩,却听到领头人下达了无情的命令:“一起带走。”

“冤枉!我是冤枉的啊!”

反观贺维的慌张与恐惧,江遵显得格外平静:“我随你们走便是。其中的是非曲直,相信太师定会明辨。”

目睹这一切的刘曜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他知道内情,他差点就被江遵的精湛演技给骗过了。

然而刘曜没有吭声。

在他看来,这一切与他毫无瓜葛。

不管董卓要抓的是江遵还是贺维,或者两个一起抓,反正只要没牵连到他,那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刘曜想得很美,却不知道有一个人把他当作经验值,积极地在董卓那里告他的恶状。

当卫兵们押解着江、贺二人回到太师府,其中一个亲兵去向董卓汇报情况的时候,吕布正在董卓面前展示他的忠心:

“……此事千真万确!我见刘曜行事鬼祟,故暗中调查,结果发现他与逆贼勾勾缠缠,计划着谋逆大业。这一回的不实之策,名义上是刘曜府上的客卿所献,我等又焉知这不是刘曜的意思?——名为献策,实为暗害,真乃毒计也!”

董卓面庞发黑。细细一想,吕布说的有道理啊!

他按照江遵献上的策论颁布政策,结果,还未有所成效,就把朝堂掀了个底朝天。

士族们各显身手,用尽手段向他抗议——有的挂印辞官,有的非暴力不合作,只几日的时间,朝政就彻底瘫痪了。

想到这,董卓顿时气得掀了桌案。

“刘曜这条宗室老狗!我对他如此客气,他却对我阳奉阴违,背着我行此下作之事——看我不将他碎尸万段!”

吕布连忙进言道:“义父莫气,我马上就去取那刘曜的狗头,切下来给您垫桌脚。”

董卓拍拍他的肩膀,笑得畅然:“还是奉先最最忠心,旁的人都比你不得。”

别人都比不得……?

吕布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怕是不见得吧。

那胡轸,不就仗着和董卓同是西凉人,早早地跟了董卓,而对他们这些后来加入的“外来军”喝五吆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吗?那个时候董卓是怎么做的?一味地偏袒胡轸,让他们这些“后来的”一个劲地受气。

吕布越想越窝火,越想越不平,心中阴霾渐深。

又听得近卫汇报捉拿江遵的事,吕布顺势将一肚子的恼火发泄在了江遵的头上:

“这是在演什么把戏?弃车保帅?”

虽然江遵和贺维两个小人物在他眼里谈不上“车”和“帅”,但眼下这番闹剧,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在其中。

董卓本来想把江遵与贺维压上来问个究竟,如今被吕布这么一说,顿时没了兴致,摆手道:“真是扫兴。拖下去一起杀了吧。”

董卓并不想知道事情真相如何,也不想知道谁有罪,谁又是被无辜牵连的。这两个人当中总归有一个是献策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更何况,他素来随心所欲,想杀便杀。他曾为了摆威风,把普通农户的头砍下来充作乱臣贼子,洋洋自得地宣扬自己的功绩,杀几个令他不快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江遵没有想到,哪怕他费尽心思,给自己留了数条后路,最终仍然棋差一着,险些被吕布的一句话断送了性命。

他素来自负心计,相信自己只要能与董卓当面对质,就能起死回生,非但不被问罪,还能获得董卓的青睐,至此飞黄腾达、入相封侯。

但他错算了一点——董卓的不讲理,是真的不讲理。

董卓连见他一面都不愿,丝毫不给他发挥的余地。纵是他巧舌如簧,能把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都耍的团团转,也无计可施。

然而,他到底命不该绝,竟在即将被处刑的时候,遇上了“贵人”。

城西。

戏志才醒来,第一时间便见到了跪坐在榻边的崔颂。他的目光在崔颂隐隐发红的眼眶边逗留了一瞬,不禁蹙眉:

“子琮怎么会在此?”

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他说的话,只有近在咫尺的崔颂听了个一清二楚。

崔颂连忙在旁边的案几上倒了一杯温在瓮中的热水,又扶起志才:

“先喝点水润润嗓。”

戏志才坐起,就着崔颂的手,把陶杯中的热水慢慢地喝了。

饮完水,他看到了侍立在门边的貂蝉,马上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戏志才的视线在房内绕了一圈,在郭嘉与倒在地上的无名谋士身上略一停顿。

“能否请几位先出去片刻,我与子琮有话要说。”

郭嘉一笑,朗声称诺,还体贴地把地上的人形物体扛了出去。

貂蝉欲言又止,最终一语不发地垂下首,跟着郭嘉一同离开。

书僮关切地打量戏志才的面色,在接收到戏志才的注视后,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先生,我也要出去吗?”

得到肯定,书僮嘟囔了一声:“那先生你可不能硬撑着,累了就休息,可不能再这么吓人了。”

他离开房间,带上门,留崔颂与戏志才二人对榻而坐。

因为心中积存的话太多,崔颂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迟疑再三,转向一边的红木案几:“药尚温着,先把药喝了吧。”

戏志才无有不可。闷声喝完药,他看着沉默不语的崔颂,勉力伸手,在他的鬓角边逗留了一刹,最终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

“是我违背誓言,欺瞒你在先……你莫哭了,只是小病,不值得你如此。”

崔颂猛地抬头,神色愕然:“哭?你看错了吧,我并未哭泣。”

戏志才看向他发红的眼眶。

崔颂咬牙:“颂确实不曾哭过。”

什么是“哭”?双目泣泪,那才能称为哭,他顶多是哽得慌,一时情绪激动,憋得有些难受罢了。

戏志才知他倔强,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正要再做宽慰,又听崔颂说道。

“你也不必瞒我,推说什么小病……你的病情,我已知晓。”

戏志才骤然失语。

“另外,有一件事,我需告知于你,”

崔颂直直地盯着戏志才的眼,一字一顿地道,

“我非‘崔颂’。”

第88章 对榻而谈

崔颂丢下一发闷雷, 却见戏志才神色平静。仿佛崔颂刚刚说的,不是惊天秘密,而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感叹。

已做好各种准备,等待裁决的崔颂, 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平静。

他甚至升起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这个房间难道被按了暂停键?还是他刚刚的表达有误,戏志才没听懂他的意思?

崔颂顿了顿,郑重地道:“这不是玩笑话。”

戏志才仍然一派平静:“我知道。”

崔颂又道:“我也没有喝酒。”

戏志才替他补充:“你想说——这也不是酒醉之语。”

崔颂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搞不明白这件事的发展:“……你, 就这反应?”

“那我应该是怎样的反应?”

崔颂有些头痛:“不管是怎样的反应, 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戏志才叹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在困惑什么, 惟有一点……子琮,你需知晓,一个人就算改变得再多,他的本质也是不会变的。”

崔颂仔细琢磨戏志才的话, 蓦然失语:戏志才这是……不相信?

因为不信他之所言,坚信他就是崔颂,所以丝毫不觉得惊讶, 比他这个开诚公布的人还要冷静。

本质……

本质是一个玄妙的词。他与另一个“崔颂”虽有几分相似,但在性格, 兴趣, 还有其他许多事上, 存在着显著的不同。他不觉得戏志才会看不出来。

“志才难道忘了, 我与原来的我性子相异, 并不相同。”

“事与时变, 本性难移而脾性易改。是以初出茅庐者多冲动,经事者多隐忍圆滑。”

崔颂听明白戏志才的意思,他是说:一个人的性格会随着环境而变化。年少的人大多是冲动热血的,在经历社会后,将会有所沉淀,收敛心气,变得沉稳圆滑。

这句话,他赞同,也不赞同。或许一个人会随着环境而改变,但是按照现代心理学的说法,一个人的心态与行事作风或许会变,但TA的人格是很难改变的。

他与另一个崔颂,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

戏志才又道:“更遑论……你忘却了许多事,应当也忘了——你曾经的性子。”

崔颂被这神来一笔弄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