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峥做的功课大多在圈内，对网上粉丝的小打小闹实在涉猎不多，听他这么兴味盎然的语气也有点无语。
“我就说吧，卢伯伯就应该早点让你回来，干什么雇佣兵啊，你看你现在，又跟不上时代，又不懂情趣，将来还怎么找老婆？”成风无情地嘲笑了他两句，又继续跟他分享粉丝间的爱恨情仇，“施安然粉丝也不是好惹的，他们竟然挖到了梁璀的裸/照，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存就被删了。”
“你存别人裸/照干什么？”卢峥颇有些无奈地往旁边的墙上一靠，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应该回去南美洲。
“将来万一要威胁他干点什么，这多好用。”成风打开手机相册指给卢峥看，“我还看了看许择星的粉丝，发现竟然有人觉得他和谢以方是一对，还给他俩P了个图哈哈哈——哎？”
“抱歉，粉丝不懂事，见笑了。”成风身后突然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强势地按下了他手机的锁屏键，“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成风回头一看，纵然是他这种自认装模作样天下第一的人，此时也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背后站着的，正是一脸冷漠的谢以方，稍远一点，则站着明显憋着笑的许择星。
第四章 齐聚
第四章
“许哥，给我签个名吧？”成风在短暂的尴尬之后，迅速找回了自己的厚脸皮，从桌上找了一张干净的纸巾，略带讨好地放在许择星面前，“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此时正是场上觥筹交错，到处拉关系的时候，谢以方在和人交谈的间隙看到成风的样子，轻微地皱了皱眉。许择星是这几年正当红的小生之一，在年龄和剧的类型上都跟他颇有竞争，但是这个人似乎是十分缺钱，挑剧的时候只有一个几乎所有业内都清楚的标准，就是片酬。无论多烂的剧本、多不堪的合作演员，只要片酬给得足够高，他都来者不拒。谢以方虽然不屑背后指点他人，但看到毫无演技的资源咖成风和毫无底线掉钱眼的许择星混在一起，不由也生出两分烦闷。
“谢谢你喜欢，你的剧我也看了，拍得很好。”许择星为人十分温柔，声音有些低但并不哑，不过在成风看来，他目光有些许闪烁，八成根本没看自己的剧，而是在瞎客套。
“谢谢许哥，不过你最喜欢哪一集呢？”成风摆出一脸诚恳问道。
“呃……第、第五集，你演得很好。”许择星尴尬地说道，心里暗自想道，《冷焰》是大男主题材，成风肯定每一集都出现了。
“咦？可是第五集是演犯罪集团的内容，里面没有我。”成风看着许择星的耳根一点一点红了起来，终于轻松地笑出声，“哈哈哈，许哥我开玩笑的，你不用跟我客套这些。”
许择星在这个圈子里打拼数年，从来没见过一个新人，哪怕是个出道即爆红的资源咖，能这样自如轻松地跟前辈说话，既亲近又不显得冒犯。看着成风灿烂的笑容，许择星也觉得自己的心情放松了两分，“等我手上这部戏拍完，一定找来看看。”
他们正谈得兴起，就见旁边一个人端着酒杯懒洋洋走过来说道，“你就是成风？”
成风转头看过去，是个把嚣张跋扈四个字恨不能写在脸上的年轻人，长相飞扬俊美，此时正满怀敌意地看着自己，他在脑内将秦萱之前给的资料过了一遍，很快就想起这个人是谁——梁璀，星火公司太子爷，曾经被秦萱列为十个调查对象之一。
不过，他也是最早被成风排除的人物之一。原因很简单，成风看了几个梁璀的采访和综艺，深觉此人情商之低，恐怕不能胜任弯弯绕绕的洗钱工作。
梁璀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嗤笑一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耐得不行，连我的东西都敢抢？”
“？”成风再神通广大，也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发的什么疯，他又不愿意在许择星面前暴露本性，只能顺其自然露出一个无辜又茫然的表情。
“你装什么啊，连超季礼服你都能从谢以方手里抢过来，现在跟我假装小白兔呢是吧？”梁璀翻了个白眼，毫不顾忌地大声说道。
他中气十足，谢以方离得也不远，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就往这边看过来。事实上不止他们几个当事人，周围其他人见到这个剑拔弩张的小圈子里聚齐了晚宴上几乎最重量级的几个嘉宾，又隐约听到什么争啊抢啊的八卦，也纷纷转头侧耳倾听。
卢峥耳力目力都极好，看到这边闹起来之后，立刻放下手中装样子的酒杯往成风身边走去，中途似乎撞到了什么人的肩也并没有理会。
“怎么了？需要找人解决吗？”成风听到卢峥在自己耳边低声问道，回头纯善地笑了笑，用正常的声音说道，“没事，梁少大概是有什么误会。”
“梁少，这是公共场合，你们有误会的话还是私下解决吧？”卢峥听到对面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抬头看过去，就见正是谢以方的经纪人唐启。他神色十分冷淡，鼻梁上架着的眼睛折射着灯光，看起来有十足的业界精英气质。
只是，从卢峥的专业角度看来，他右肩有些许僵硬，似乎是受了点伤。难道自己刚才撞到的人就是他？一个大男人，未免也有些太脆弱了吧？
“唐启？关你什么事啊？管太宽了吧？”梁璀毫不示弱，继续冲着成风说道，“说吧，你靠什么关系拿到的这身衣服？”
“梁少，我真的不知道，是我经纪人联系的。”成风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恶心的语气，一边无辜地看向卢峥。
卢峥也被他这种小白莲花一般的口吻搞得十分无语，但还是顺势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梁璀和成风之间。他身高有一米八/九，宽肩长腿，身上还有几分在真刀真枪下磨炼出来的粗粝杀气，此时面色平静地站在梁璀面前，陡然就让梁璀觉得自己好像低了他一头一样。
“你——”梁璀年轻气盛，身材高大，觉得自己一瞬间气势低了，立刻就要上前找回场子。
他正欲说什么，眼光一转却看到了那边和谢以方坐在一桌的一个女人。
说是女人，其实对娱乐圈的人来说，她这个年纪正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三十岁的女演员，保养得宜，只看她完美无缺的脸庞的话，和二十头上的年轻女明星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当她在戏里出演那些或风情万种或饱受摧残的女人时，却总有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迷蒙气质。
国内最年轻的国际影后，施安然。
她似乎完全没关心这边的事，正在跟同桌的大导笑着聊天，但又似乎抽出一分心神，用一双疏离的美目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又转回头继续聊天。梁璀被她似有若无的那一眼扫到之后，瞬间没了想和卢峥叫板的心情，恶狠狠瞪了成风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唐启见事情解决，也走回了谢以方身边，低声说道，“成风穿的是之前那身要给你的超季礼服，梁璀一直想抢，估计就是为了这个才去找茬的。”
“不用管他们。”谢以方往成风的方向瞥了一眼，看他正一脸乖巧地继续跟许择星说话，又想起他开宴之前拿着手机看粉丝P图的欠揍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让他和梁璀互相折腾去吧，反正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唐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仍是一脸平静的卢峥，又摸了摸自己的右肩，腹诽道，“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野蛮人助理，一对不靠谱的奇葩。”
第五章 今昨
第五章
“喂，萱姐姐？嗯，昨天挺顺利的。”成风一边在厨房偷吃卢峥留下当做午饭的炸虾球，一边挂着耳机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接触了许择星，感觉他似乎和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电话那边的秦萱无语道，“你是不是又在吃东西？”
“我说正事呢。”成风一本正经道，“我们之前都觉得他接那些毫无质量的剧和代言，都是为了给公司洗钱，可是我昨天接触之后，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正常有发展规划的明星，根本就不会像他那样自毁长城。你知道这两年他的粉丝对他和公司有多不满意吗？”
成风翻了翻手机，正巧看到许择星的粉丝在热搜上大骂公司。他似乎是又官宣了一部新剧，合作的女演员是出了名的没演技，剧的名字也很烂俗，粉丝在官博和热搜上自发换了头像，骂的内容从吸血公司、垃圾经纪人、xx老总，到五年从来只接破烂制作偶像剧，甚至有些狗血又扯淡的网剧也接，除了会营销其他什么都做不来，白白浪费许择星的高颜值。
“如果真的是公司利用他，那他图什么？”成风反问道。
“成小风，你是不是把娱乐圈想得太美好了？”秦萱说道，“这个圈子里，绝大多数人只不过是为了利益在工作，对很多明星来说，红只是意味着能赚更多的钱，过更奢侈更被追捧的生活，像许择星这样，他这几年赚的钱是多少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他还需要图什么？”
“金融、商业、学术，这些圈子哪个也不比娱乐圈干净，”成风闭了闭眼，把从前那些事从眼前抛开，继续说道，“我直觉他没这么简单，不过你说得对，我还需要再跟他深入接触才能确定。”
“这段时间活动倒是很多，不过许择星应该很快就要进组拍戏了，毕竟参加活动并不能赚什么钱。”秦萱说道，“还有，施安然过段时间也有一部电影要开机，在国外拍。”
“在国外？国内导演吗？”成风好奇问道。
“不是，听说是国外一线导演的大制作，她演女主。”秦萱说道，“你要是有门路的话，可以打听打听，说不定国外那边反而能有突破口。”
“哎萱姐姐，你直说让我去找Aiden不就好了，我认识的人就只有她能打听到。”
Aiden，欧洲最大的时尚公司总监，正是之前成风所说的时尚圈内部人士。
“你少来，你们公司接过那么多欧洲的生意，你跟我说就认识她一个？”秦萱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她一个搞时尚的，能认识什么大导演？”
“要是为了你的事，她肯定要尽全力去打听的，不用白不用。”成风打趣道，“上次说的耳钉收到没？要我说你这个待遇可比谢以方、梁璀什么的高多了。”
“成、小、风，你要是没正事说了就挂电话！”秦萱咬牙切齿道。
“别别，没说完呢。许择星和施安然都要进组的话……那我还是先找找其他几个人参加的活动吧。”成风翻了翻之前的活动表，“这几个人倒是有意思，参加活动都不算多，谢以方还凑合，杜有和曹礼竹简直就是神隐。”
“你跟卢峥慢慢商量吧，也不急在这一两天。”秦萱顿了顿，“成小风，这件事比你想得可能还要复杂，甚至会有危险，你不要太冒进。”
“……”成风听到她的用词，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淡了下来，“秦萱，你知道我绝不会再冒进了。”
“……抱歉。”秦萱愣了愣，声音也低了下来，“小风，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个倔强又洒脱，慧极蠢极、不肯信命的秦寒，四年前就已经被我害死了。
“你再发呆，蛋挞就要凉了。”卢峥从健身房出来，就看到成风托着个金黄的蛋挞，对着桌上的资料愣神。
“啊？”成风被他吓得一抖，赶忙把蛋挞塞进嘴里，转头看向穿了件白T的卢峥，啧啧了两声说道，“看我们卢哥这个好身材，将来不知道要便宜谁家姑娘。”
卢峥摇了摇头没接茬，走到桌边说道，“你又翻这些资料，是有什么新想法吗？”
“你看，这是我之前列出来的五个人。”成风指了指资料，“我之前没告诉萱姐姐，其实他们几个里，我也有不同的怀疑程度。”
成风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大约三十四五岁，“曹礼竹，腾澜影视的副总，腾澜这几年出过不少事，他这个副总恐怕脱不开关系。”
“然后就是施安然，腾澜没有艺人部，她是自己独立的工作室，但是她前两年连续出演了三部腾澜的电影，据说片酬都接近九位数。”成风把他们两个的照片放在一起，“施安然的绯闻对象就是曹礼竹的顶头上司。”
“如果要查腾澜的话……还是成伯父那边比较好下手。”卢峥皱眉说道，“腾澜开了二十多年，是业内最有名的影视公司之一，参与制作的电视剧和电影不计其数，你现在只是个普通艺人身份，接触不到核心事务的。”
“腾澜、星火这些有名的公司，老头子早就在查了，让我进圈不就是为了找找别的突破口吗？他们经营时间长，行事缜密，这件事涉及的数额又很大，从公司查不见得能有什么收获。”成风叹了口气，“施安然那边，还得找Aiden想想办法，不过曹礼竹这个人倒是可以直接查一查。”
“我看你那天对许择星那么热情，还以为你要先查他。”
“说起来你大概不信，我总觉得我是在哪见到过他。”成风拍了拍自己的头，“可是死活想不起来了。”
“那杜有和谢以方呢？”
“杜有……”成风思考了片刻，“先放一放吧，看她什么时候开新戏。”
“她已经有三年没有拍新电影了，如果要洗钱，不太可能是这个工作频率。”卢峥说道，“你为什么怀疑她？”
“她是三年没拍电影，但是她三年前那一部电影到今天都是影史投资最大，”成风笑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她要是再过一两年才拍电影，你怎么跟秦萱交待？”
成风翻了个白眼，起身从烤箱里又取出一个蛋挞，“要是被你乌鸦嘴说中了，我就咒你找不到老婆。”
“我还没到非要找老婆的地步，你怎么天天挂在嘴边？”卢峥跟过去，把烤箱里剩下的几个蛋挞都收进了冰箱说道。
“走之前卢伯伯跟我说了，娱乐圈的姑娘个顶个漂亮，让我一定给你找个老婆。”成风眯着眼感受蛋挞酥皮浓郁的黄油香，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卢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算来算去，目前就只剩下谢以方和曹礼竹能查了是吗？”
“五分之二，很不错了。”成风说道，“再说了，他俩不是挺有意思的？”
“曹礼竹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腾澜副总，确实有点意思。”卢峥给他倒了杯水说道，“可是谢以方出道几年，曝光度低，也很少炒作，能有什么意思？”
“我跟他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成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可是他似乎看我很不顺眼。”
此时正在自己公寓里看剧本的谢以方，蓦然打了个冷战。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不过是看着成风和许择星套近乎的时候腹诽了一句，就被习惯性观察目标对象的成风精准捕捉到了他不算十分善意的目光。他更想不到的是，成风顺势而为的小小报复，最终将他们和身边的许多人都卷入了难以预料的乱局。
第六章 暗流
第六章
“啊！！！是成风！”
“我还以为他不来了！”
“成小风好帅啊啊啊啊啊！”
午觉一直睡到快天黑的成风，急匆匆做好造型换好衣服，赶到腾澜年度酒会现场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开场的时间。酒会是内部活动，他的粉丝在瑟瑟寒风中等了大半天，也只是为了能够在酒店门前看他一眼。他得体地向周围亢奋的粉丝姑娘们挥了挥手，挂着笑容被卢峥一路护送进了酒店大门。
“我就一次没看住，你就睡过头了？”卢峥今天去办了点私事，走之前给成风上了五个闹钟，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