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秦萱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发个东西给你。”
成风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听到一声提示音，打开邮箱之后，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图片，那是一枚银质徽章，徽章上有一只长相奇怪的动物，有一些像鸵鸟，又有恐龙的特征，成风看到这只动物，骤然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起来。
泰坦鸟。
用这种史前动物做标记的贩毒组织，成风再熟悉不过。
那正是之前秦寒以一己之力想要扳倒，最终却搭进性命的案件，也是害死秦萱和秦寒父母的案件。
更是，成风想要办好这一件案子的动力。
“小风。”秦萱声音有些低沉，“我们可以确定，曹礼竹跟泰坦没有关系，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无论是谢以方还是施安然，现在都重新有了嫌疑。”成风低声说完，苦笑了一声，“谢以方跟他父亲关系不好，在圈里单打独斗，实在不太有可能。”
“我不是要质疑你，但是小风，你现在在哪？”秦萱突然问道。
“……在谢以方家里。”成风犹豫片刻说道。
秦萱长久的沉默已经说明了她心中所想，其实成风自己都有些怀疑，他这样为谢以方辩白，到底是因为他的客观判断，还是因为他的一点私心？
谢以方此时还在卧室安睡，他们昨夜的种种都仍存温热，成风的心却一点一点冷了。
“他还在睡，我可以去书房看看。”成风说道，“萱姐姐，没有什么事，能比当年的真相更重要。”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谢以方的书房对成风从来也不设防，只是成风很早就排除了他的嫌疑，所以也没有试图进去过，此时他上了二楼，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极容易地就进入了这个房间。
谢以方的书房收拾得很干净，也很有条理，成风目光扫过他的书桌和书柜，最终停留在墙边的一个保险柜上。他走过去端详了一下保险柜的型号，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白纸，垫在密码键上。
这种型号的保险柜只需要八位数的密码，成风凝眉思索了片刻，按着他对谢以方的了解，先后输了他拍第一部戏的日期，播出第一部戏的日期和他自己的生日，都得到了错误的提示，他皱了皱眉，按理说，以谢以方这种性格，应该不会使用太剑走偏锋的密码。
成风闭了闭眼，突然想起谢以方之前曾多次说过的，他对于演戏的梦想和追求。成风叹了口气，按下了极熟悉的八位数字。嘀的一声过后，保险箱应声而开。
《末路》的拍摄日期，这个谢以方终于向着自己的梦想近了一步的日子，也是成风与他彻底纠缠不清的开始。
保险柜里没放很多东西，成风略翻了翻，拿出一沓整齐的文件。看着似乎是些合同之类的文书，成风本以为是谢以方的商务或者影视合约，但定睛一看，心却立刻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谢以方自己的合同，而是谢氏的商业合同，一份份都涉及最为核心和机密的公司业务。
所以，要么是谢以方在他和他父亲的事情上撒了谎，他们父子根本没有过因为职业选择的决裂，要么，就是谢以方隐瞒了他对谢氏的掌控，事实上他虽然和谢国南关系一般，但也从未放弃过对谢氏的管理。
谢以方曾经说过，谢国南为了妨碍他的前途，曾经投资过很多部原本准备选择他的项目。成风自嘲地笑了笑，他恐怕是自己实在不想怀疑谢以方，才连这些事都一并不愿深思，一厢情愿地相信谢以方就是在圈子里单打独斗，放着自家大好的背景不用，而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
办过那么多案子，到最后竟然阴沟翻船，成风将手中的资料一一归位，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小风？”谢以方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你怎么在这？”
成风一惊，好在他手脚够快，此时已经正常站在书桌前了，他抬起头，看向头发还有些散乱的谢以方，逆光而立的他，脸上洒着晨光，带着几分笑意，更显得俊朗逼人。成风勾起一抹笑容，“我来找纸笔，卢峥说有个活动需要我写几张纸条。”
谢以方不疑有他，走到书桌前帮他翻找出几张纸和一支钢笔，顺便伸手揽住他的腰笑道，“我还以为你特别不满意，所以一早就跑了。”
“我还敢不满意吗？”成风伸手推开他，“腰都要折了。”
谢以方亲昵地在他脸上亲了亲，“我闻到三明治的味道了，不过昨天做的油大，对身体不好，我去给你煮点粥。”
成风拉住他，“等等，你陪我写吧。”
成风往日虽然洒脱，但谢以方也能感受到他的强势，此刻他放软了语气说话，仿佛是难得一见的撒娇，谢以方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了？”
“累。”成风半靠在他身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说，你父亲要是知道你不光自己做了演员，还和个男明星搞在一起了，会不会更生气？”
“搞在一起？”谢以方被这个词逗笑，“他管不了这些的。”
“他好歹是你的父亲，管不了事业就算了，难道私生活还管不了吗？”成风问道。
“我们家的这些事，其实是我母亲管得更多，但她思想很开放，并不在意这些。”谢以方答道，“再者说，我父亲也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我们也不会真的闹到决裂，如果不是他在我的事业上这么固执，可能等我拍过几部好的电影之后，就直接回家去帮忙了。”
“我母亲之前一直在法国，但是最近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可以见一面，她一直都很喜欢你这样的类型。”谢以方的声音透着温柔。
成风半闭着眼靠在他怀中，听他说着这些自己早就该问，但却一直没有问过的事，脸上的笑容一直维持着，但心却越来越冰冷。
他攥紧了手机，想起邮箱界面上的那个怪异狠厉的泰坦鸟图案。
谢以方想象的美好未来，成风恐怕没有那么幸运能够与他同享了。
第三十二章 决裂
第三十二章
成风回到家的时候，看着端坐在客厅一脸平静的卢峥，只觉得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就像是他第一天搬进这座别墅，桌上散落着五个人的资料，他和卢峥坐在桌边一一列出可能接触到他们的活动，打算着尽可能快的查清，以尽早开始对秦寒的调查。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秦寒的消息来得比他预想的要早，但这个案件却比他原计划的复杂得多。更重要的是，他和谢以方的事情他尚且能够自己承担，但卢峥和唐启……
“对不起。”成风坐在他身边，低声说道。
“接近他也不是你出的主意。”卢峥像往常一样拍了拍他的头，“你不用操心我的事，再者说，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成风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卢峥被他直勾勾地盯着，叹了口气说道，“他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八成也没那个意思。”
成风皱了皱眉，“他也不像是个花丛老手，该不会是人家有这个意思，你这个木头没看出来吧？”
卢峥无奈道，“你还有心思说这些？”
他是个从来清心寡欲的人，在南美多年也只是看着自己的战友们花天酒地，碰到唐启实在是个意外，更何况，他现在还要面对尴尬的身份。像唐启这样的人，恐怕也并不想和行业内的对手产生更深入的联系了吧？
成风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和谢以方的一笔烂账，“算了。”
卢峥看他的表情，从桌上抽出一份资料说道，“目前来看，我们只能排除掉曹礼竹一个人，剩下的除了谢以方和施安然这两个你最近打交道比较多的人之外，还有杜有和许择星，你打算怎么办？”
“许择星的剧已经拍的差不多了，我找机会接触他一下。”成风强迫自己从之前的事上抽离，“杜有……杜有在神隐状态太久了，或许我能通过施安然想想办法。”
“圈内一直有传言说杜有非常欣赏施安然，但是她们一直没能成功合作。”卢峥说道。
“嗯，我看到很多地方说过，国内三十岁左右最出色的导演和演员都是女性，可惜她们却一直没机会共同完成一部作品。”成风点了点头，“但是安然姐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杜有这个人。”
“慢慢来吧。”卢峥收拾了桌上的材料，“曹礼竹也不算抓错，只是你和秦萱信息沟通有问题而已。”
“他身上还背着不止一条人命，当然不算抓错。”成风神色晦暗，“我过两天想去看看小树的家里人。”
卢峥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问道，“你和谢以方，你是打算就这样继续，还是？”
成风愣了愣，慢慢说道，“就算他是嫌疑人，也不应该被骗感情，这件事总归是我对不起他，我会处理好的。”
“《漫步》。”秦萱将一份策划书推到成风面前，“据可靠消息，许择星是常驻嘉宾。”
“他以前不是不怎么参加综艺吗？”成风皱眉问道。
“我们猜测，他以前之所以不参加综艺，是因为他那些低端代言给的钱足够多，比参加综艺效益更高。”秦萱说道，“拍偶像剧时间很短，两三个月就能结束，钱也不少。据说他的性格也不是很适合综艺，可能是怕参加之后起到反效果吧？但是这次这个综艺给的钱非常可观，至少账目上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他可能是借这次机会洗一笔大的？”
“泰坦最近有些动静，或许跟这个有关。”秦萱说道。
“许择星……他的资料上只写了本科，是A大天文系的学生对不对？”成风问道。
“对，A大天文系是数一数二的专业，他能考进去分数一定很高，但是他这些年倒也没怎么拿学霸身份营销。”秦萱说道。
“行吧，那你帮我联系节目组，我应该可以保证参加至少一半的录制。”成风说道。
秦萱的效率很高，节目组的效率却也不低，成风还在多方打听杜有的消息时，就接到了节目组确认前六期录制的消息。
“许择星的经纪人打电话了。”卢峥说道。
“嗯？”
“他们想提前炒作一波你俩的cp，借此跟节目组额外要点待遇。”卢峥说道。
“这么实诚啊？”成风笑道，“节目组给他的钱应该不少了，还不满足？看来确实是有猫腻。”
“那你怎么想？”
“既然他们都提了，那就答应呗。”成风随口说道。
那谢以方呢？卢峥下意识想问，但却没有问出口。成风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勾唇笑了笑，“正好，也给谢大明星一个机会，看清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人。”
有成熟的公司在背后运作，成风和许择星的cp仿佛一夜之间便红了起来，他们合作拍摄的短短三分钟的《漫步》宣传片，播放量也很快达到了超过预期的数字。许择星很少被拿来炒作的学历这一次也终于派上了用场，成风公开的学历是LSE管理学本科，他们两个圈中极少见的真正的高学历凑在一起，引发的热度更是难以估量。
不过短短几周时间，成风和许择星在网上的讨论度都上了不止一个台阶，而尚未正式开拍的《漫步》，也获得了极高的关注度。
但这一切，在成风站在谢以方家门口的时候，统统都变成了他的心理负担。
他按过门铃之后，轻出了一口气。
谢以方开门倒是很快，他们两个在门口对视了片刻，彼此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疲惫。谢以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并不明显的讥讽笑容，“进来吧。”
成风迈进客厅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轻松地笑了笑说道，“好久不见啊，谢老师。”
“是你这段时间太忙了。”谢以方平淡地回道。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怨念？”成风走到他面前，调侃道，“新婚燕尔让你独守空房，好像是不太厚道哦？”
他姿态亲昵，谢以方平时也十分受用，但此时却皱了皱眉。
“你不会真的因为我和许择星炒cp的事情吃醋了吧？我们只是炒作而已，算不上什么的，拍完这个综艺就没有以后了。”成风笑道。
“在年轻演员里，你已经算是热度最高的人之一了，为什么还要炒作？”谢以方问道。
“你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多年，难道会不明白？我不炒作的话，这种热度能保持多久？”成风姿态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随口说道。
“我跟你说过，炒作得来的热度都是一时的——”
“对对对，业务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成风接道，“但是我在演戏上也没什么天赋啊，趁着热度多赚点钱有什么不好？”
他太明白谢以方最反感的厌恶的东西，所以此时要装出这幅样子也并不困难，但当成风真的看到谢以方眼中明显的疑惑和失望时，心头仍旧酸涩难当，他随手捡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低头避开了谢以方的目光。
“我以为，我们早就说清楚这些事了。”谢以方说道，“你之前学表演的时候其实也很认真，对群演们也很尊重，小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事啊，这就是我本来的想法。”成风抬头看向他，“之前那么说，不就是因为你爱听那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吗？”
“什么？”谢以方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成风会说出这么□□裸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成风笑道，“我想勾搭你，总要装成你喜欢的样子吧？”
“那你现在这样又是为什么？”谢以方有些震惊地退后了两步，看向成风平静中带着两分玩世不恭的脸。
“唉，本来以为你这样的应该挺有意思的，没想到睡过之后觉得也就那么回事。”成风站起身说道，“而且还这么爱吃醋，谢老师，太正直了很无趣的。”
谢以方彻底陷入了沉默，他似乎并不相信成风突然显露了本性，但又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只能皱着眉看向成风。
“不过你长得是真的不错，身材也好，如果你能管得少一点，我也不介意跟你继续保持关系。”成风耸耸肩笑道。
这话实在说得不堪，谢以方脸上有两分薄怒，“你也不用这样侮辱我们的关系。”
成风无动于衷，“随便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