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既然不识得董公的明断也就罢了,反而说董公的大忠是大奸,真是缪不可及!他所谓的忠心,其实就是愚臣的愚忠,盲目遵礼,不知变数,所谓愚忠,虽然也是忠但于汉室毫无益处,这种忠心所带来的恶果比大奸更严重!这难道不是贤弟忠奸之不辨?
“再者,至亲者,天地,父母,君上,至仇者,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者,董公爱敬贤弟,金珠宝马不能略表其情其义于万一,这份诚心甚于君上,过于父母,天地可鉴!丁原此人,一不能展贤弟驰骋天下之志,二不能扬贤弟纵横四海之才,既然任用贤弟却又怀疑贤弟,这是何道理?贤弟不明白此事,反而助丁原而与董公为敌,是令亲者痛仇者快,这难道不是贤弟亲仇之不知?
“董公一向没有远名,却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想人之所不敢想,为人之所不敢为,不惜甘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不惜被愚者冠以乱贼之谓,恶名加身,但为大义之所在,虽千万人,独往矣。普天之下,无如董公之高风亮节,放眼四海,孰知董公之大义忠心?公道自在人心,历史自有公论,后世之辈,方知董公之用心良苦,我辈愚人,谁解董公之国士无双?李肃冒昧,这难道不是贤弟大义之不谋?
“历史大道,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天子幼弱,汉室不兴,董公想以废立扶之振之,给朝廷来次大换血,试问贤弟,这是乱世的贼子?还是救世的治臣?贤弟说丁原待你之恩德重如泰山,可又知道董公敬你之高义大义青天!泰山虽然高远险峻,何比万里之朗朗青天!父子私情何比天下公义?这难道不是贤弟天下大势之不观吗?
“贤弟有此六失,难道不是枉称英雄?何去何从,贤弟请自便,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请动手吧!”
说完,李肃眼睛一闭,慨然等死。
第七十五章 丁原身死
听了李肃这番话,吕布陷入了沉思,一扬手,士兵都退了出去。
李肃挣开眼,看着犹豫不决的吕布,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作用了,于是又说道:“愚兄无能,怎么可能有刚才那样的高论,这话其实是师傅要我转告与贤弟的!”
“什么?”吕布猛地站起,抓住李肃的肩膀,“师傅?他在哪?”
“董公军中!”李肃盯着吕布道。
“此话当真?”吕布激动地问。
“当真!”李肃继续道,“师傅一直在暗处为董公出谋划策,这事只有军中少数几个将领知道。”
吕布决然想不到师傅也在这里面,内心挣扎起来。
李肃接着说道:“贤弟不会连师父的意思都要反对吧!”
“既然师傅有令,布敢不遵从!”吕布握紧拳头一挥道,“我决定归顺董卓!”
“既然如此!”李肃一挺身,眼睛瞟向身上的绳索,吕布会意,挥戟砍断。
“兄便请回,待我向丁原禀明情由,再行离去。”吕布道。
“这……”李肃为难道,“丁原会放过贤弟吗?”
“我去意已决!”吕布正色道,“如果这次就这么走了,世人都会以为我是无信无义之人,恃勇少谋,错了,丁原虽然待我不厚,况且有猜忌之心,可我恰恰是向来以信义为重的,所以,来时不明白,去时不可不明白!”
李肃依然不放心:“只怕到时必然刀兵相见,贤弟何不索性杀之而去?”
吕布施了一个礼道:“兄台请先行,明日此时,我定往投!”
李肃还想说什么,却已被吕布推出帐外扶上马而去。
可是刚出营门,李肃就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又被捆绑得结结实实押向另一所军营,当看到军营的旗号时,李肃便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丁原只穿一身便服,正坐在中军大帐中,朗声道:“带上来!”
李肃被推推搡搡弄进大帐,看见是丁原,立即惶恐:“草民见过官爷!草民来造访故人,不知何故被无礼相待,官爷明查!”
“草民?”丁原扫视了一眼李肃,冷冷道,“分明是敌军中人,想要离间我军大将!来人,带人好好看着,先留他性命,召吕布来见我!”
“大人,草民冤枉!”李肃高呼着,但还是被人推了下去,不过临出帐门的时候却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你们!”李肃一脸惊异,但很识趣地住了嘴。
那二人对李肃笑了笑,进了帐。
吕布刚要去向丁原辞行,却看见了来传唤自己的令兵。
“少将军,主公有请!”
没有多想,吕布便向丁原大帐走去。
到得帐外,却见两员面孔很生的校尉刚从里面出来,见了吕布,都恭敬地行礼:“少将军!”
“义父可在帐内?”
“正在帐内安睡!”
“下去吧!”
“属下告退!”二人从容而去。
吕布进帐,里面的情景让他大惊!
只见丁原昏死在地,心口位置插着一把匕首,血流汩汩,鲜艳刺目。
“义父,义父!快来人,抓住刚才那二人,有刺客!”
吕布忽觉袖口一紧,丁原已经醒来,气息微弱,目光迷离道:“奉先何故心变?”
吕布拜伏于地:“孩儿何敢?”
丁原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指着吕布道:“赤兔马、金珠、玉带如何解释?说客如何解释?行刺之人又如何解释?”
吕布大惊,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丁原幽幽道:“我知道你还是对我有着不满,当初你妻女有难,我束手不救;讨贼平叛,令你数次身陷敌围;战功卓著,却不厚加提拔,我自知有愧与你,如今我将死,却有一事拜托奉先!”
吕布起身道:“孩儿不敢,义父请说!”
“提我头去见董卓!”丁原慨然道。
“……”
丁原重重咳了一下,嘴角又溢出许多鲜血:“董卓狼子野心,想以废立之名,独掌大权,祸乱朝纲,今日之势,已难以除之,奉先提我人头归降董卓,他必将重用你,你在其手下屈身事之,若是董卓可辅你就辅之,若他有异心,则杀之!”
“义父良苦用心,孩儿谨记!”吕布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帐外大乱的声音不断,到处有人大喊“西凉军袭营”
“动手吧!”丁原说完安详地闭上眼睛等死,面前却浮现起慕容紫烟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她宛如仙子般行走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四周是数不尽的奇特美景,百花争艳,蜂蝶嬉戏,云淡风轻,阳光明媚,没有硝烟,没有战火,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情仇爱恨,只有满满的幸福和欢乐荡漾在心里,荡漾在天际,只有自己和紫烟两个人。
“原,救救我,只有你可以救我,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紫烟满脸泪痕的哀求。
“爱卿这次追回美人,可真是大功一件!朕一定会好好犒赏你的!”孝灵皇帝那沉湎酒色的嘴脸。
“丁建阳,紫烟那么信任你,你却亲手把她送给那个狗皇帝!我从此和你势不两立!”董卓那平生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冷漠决绝的表情。
哼,我这辈子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紫烟,这次我绝不会放手了。
紫烟,你会原谅我吗?
紫烟,你笑了,好久没看到了,你的笑还是这样令天地动容。
董卓,我先走了。
“义父走好!”吕布上前,咬咬牙,拔剑割下了丁原的首级,神情肃穆地来到帐外,所有混乱的士兵都安静了下来,吃惊地看着满身鲜血的吕布。
“少将军?”
吕布猛的抬头:“丁原不仁,我已杀之,肯从我之人留在此,不从者自行离去!”
顿时军士散去了大半,而刚才那两个人却领着李肃走了过来。
“你们——”吕布看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李肃走到跟前,表情很是尴尬:“贤弟果然守约,这二人是牛辅将军和张绣将军,都是董公的大将!”
“你们杀了义父!”吕布激动地拎起画戟指向他们,“嫁祸于我!”
李肃拨开画戟,低声道:“贤弟此时不归董公,还能去哪里?”
吕布身后的张辽高顺满脸不忿:“吕布大人,真的要归降董卓吗?”
吕布不回答,提着丁原首级,缓缓登上赤兔马,手中方天画戟向前一指,静静向前行去。
师傅,吕布这一次做的对吗?
第七十六章 以假乱真(上)
“足下何人?”救下曹燕燕的少年见自己已经是腹背受敌,不由暗暗心急,又见屋顶还有一个不明之人,沉声问道。
“剑哥哥!”曹燕燕听出了那人声音,不是程剑还会是谁?
“你们认识?”少年问道,说话间,樊稠,华雄已经前后杀来,他不敢怠慢,慌忙招架。
“认识!”程剑鬼魅般跳下来抱起曹燕燕又重新跳上屋顶,看着曹燕燕:“燕儿,怎么是你?”
见曹燕燕点头,程剑便仔细看着她:唇红齿白,皓齿明眸,肤色白皙似吹弹可破,不禁咽了把口水:“那为什么他们叫你万年公主?哦我明白了,我带你去见你父亲!”然后对下面的少年问道:“阁下可是赵云赵子龙?”
“正是!”少年没料到自己竟能独战樊稠华雄二人,但听到有人知道自己名字更是吃惊!
“呵呵,童渊又教出个好徒弟,我保护公主先行,子龙后会有期!”程剑说完便抱着曹燕燕飞一般离去。
“后会有期!”赵云郁闷了:这人是谁啊,公主还穿着我的披风呢!
“剑哥哥,那个赵云不会有危险吧!”感受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曹燕燕担心地问程剑。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剑哥哥可是个大坏蛋哟!”程剑瞄着曹燕燕只披着披风的玲珑身体道。
曹燕燕调皮地吐了个舌头,安详地闭上眼:“剑哥哥,这披风还是那个赵云的!”
程剑笑嘻嘻道:“怎么,你现在想还给他?”
“不想,快带我去找父亲!”
此时雒阳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城外打仗城内众公卿人心惶惶,商铺店面都关起了门,程剑带着曹燕燕穿梭于各个建筑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飞侠。
客栈之内,曹操正凭窗感慨,卞夫人来雒阳也有些时日了,由于思女过度,连日来没得好好休息,此刻刚刚睡下。
忽然程剑从窗口冒了出来,曹操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了程剑怀里抱着的曹燕燕!
“燕儿!”
“父亲!”曹燕燕扑向曹操,伸手想拥抱,哭得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不过厄,春光泄了个一塌糊涂。
曹操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也是热泪纵横:“这些日子你去哪了,我和你娘担心死你了!”
“咳咳!”程剑倚靠在窗户边上自言自语道,“真是世态炎凉啊!”
曹操上前拎住程剑后衣领就往回拖:“贱兄弟,老实交代,我女儿怎么会在你手上?而且还这么……”他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女儿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喂喂喂喂喂!孟德老兄,你搞清楚状况先好不好?”程剑挣扎不已道,“要不是我赶得巧,你的宝贝女儿可就被人……嘻嘻!”
曹燕燕这时站出来说话了:“父亲,是剑哥哥救的我!当时情况是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喂,孟德老兄,我没说错吧?还有可不可以别让她叫我哥哥呀!虽然我知道我长得俊美且美得玉树临风万众瞩目,但那不是我的错啊,她再这样乱叫下去,辈分可就乱了!”程剑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把曹燕燕逗得破涕为笑。
曹操没有搭理程剑,而是颤抖着问曹燕燕:“燕儿你说你是万年公主?”
曹燕燕止住笑:“我……说了被误认的了。”
曹操很严肃地看着程剑。
程剑打了个寒战:“老曹你想干什么?”
“燕儿你去里间找身衣服换上!”看着女儿离开,曹操才正色道,“老弟你是不是就是常为董卓执行机密任务的独孤剑?”
“……”程剑笑容僵在脸上,“老曹你开什么玩笑?”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问你,羌胡的部族首领是谁刺杀的?董卓的赤兔马是谁给驯服的,朝廷六军镇压边章、韩遂之乱,为何独独董卓全众而还?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蹇硕的尸首哪儿去了?那天刺杀张让又怎么说?何进死的那天那个小太监也是你对吧?”
曹操一句紧逼一句,神色看似随和却字字暗藏杀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程剑堆起一脸坏笑摇头晃脑:“哎呀老曹你太厉害了,人们说你奸果然不假,连我竟然都调查,你真该改行去当神探!”
曹操冷哼一声:“我才不屑做什么神探!”
程剑呼出一口气,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孟德你知道的,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一个女人,可是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半点消息,也许我的青春就在这场孤独的寻觅中流逝了。”
曹操也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我不相信你活着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就算是,我实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动力在支撑着你,岁月如梭,你也会老去,这么做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