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的晚上，喻子良按响了她家的门铃，手上拎着一本薄薄的书。
“阮语，我不小心把周杨的寒假作业给带回来了，你明天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
闻言，阮语盯着喻子良看，无语了好一会儿。
“有像你这样的吗？让我这个拒绝过周杨表白的人去找他还东西。”
虽然是件小事，但想想都让人……窒息。
阮语感到头疼，忍不住说：“你都不小心把他作业带回来了，干脆顺手帮他把作业写了算了。”
喻子良抑制不住自己的笑，伸手挠了挠头说：“当时两本作业都在桌上，我就没注意。”
空气安静了两秒。
见阮语没有说话，他开始死皮赖脸地大声哀嚎。
“你就帮我给他还个作业而已，也不会怎么样，别这么小气吧！”
虽然是嚎，但喻子良嚎得也不逼真，因为他知道阮语肯定会答应的。
总不能真让他这个明天就要坐飞机的人另想办法还作业吧？
不知道为什么，小女生每次碰到类似的情况都非要耍一下小脾气。
要不是现在有求于人，他才不会顺着阮语。
也就他哥，每次都惯着她。
惯惯惯惯惯惯惯！
阮语受不了喻子良制造的噪音，飞快地从他手上抽走了作业。
“行啦行啦我帮你带给他，你别叫了，再叫下去我耳朵都要聋了。”
喻子良顿时收起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夸张。”
阮语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
班上这次聚会的地点定在了一家火锅店，他们打算吃顿火锅，然后去唱k。
阮语下午三四点出发，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达目的地。
用班上同学的话说，要去就去远一点的地方玩，别放假了还总在明城实验附近转悠，多没劲。
阮语见到方雯雯以后，随口吐槽道：“他们每次出来都唱k，太没意思了。”
方雯雯说：“在家里待那么久都闷坏了，出来玩玩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是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她不是很喜欢凑这种热闹，十几二十个人出来聚，半数和她不怎么熟。
以前好歹有个喻子良，但他今天刚好去旅游，这让阮语对这次聚会更没什么兴趣了。
她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和两三个好朋友一起出来玩的感觉。
方雯雯恰好也想起她这发小，扭头问道：“喻子良怎么没和你一块儿来？”
“他和他爸妈旅游去了。”
“哦哦，难怪。”
提到喻子良，阮语想起了自己小背包里的寒假作业。
不过班上的人还没来齐，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周杨在哪儿。
五点出头的时候，人终于齐了。
他们像一群让路人都闻风丧胆的熊孩子，浩浩荡荡地朝着火锅店出发。
到了火锅店，由于人数比较多，他们分成了两桌来坐，男生一桌，女生一桌。
阮语掏出小背包里的寒假作业，扭头递给了周杨。
“周杨，喻子良让我帮他带了你的作业，喏，给你。”
她说话的音量没有刻意压低，周围同学听见以后，八卦的眼神都往他们两人身上瞟。
韦诗曼也抬起了头，状若无意地朝她看来。
阮语始终镇定自若。
反正她已经拒绝了周杨的表白，他们两人只是普通同学，没必要为了避嫌刻意遮遮掩掩。
那样做的话，反倒会显得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一样。
然而，阮语表现得坦坦荡荡，周围的同学们却存心瞎凑热闹。
有两三个男生故意起哄，嬉皮笑脸地撞了下周杨的手肘，努了努嘴，用气音问：“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啊？”
周杨抱着歉意朝阮语看了一眼，随后对旁边的男生不满地低声说了句：“别起哄，没情况。”
“她拒绝了你啊？没关系，肯定只是害羞，你就应该继续努力一下的！”
听见他们零碎的对话，阮语头皮发麻，感到一阵窒息。
为什么，这些男生，能幼稚成这样啊？？
好像只是觉得起哄很好玩一样，把八卦当玩笑，一点都不知道顾及一下她的感受。
阮语忍下心里的不自在，无视他们，自顾自地低头看起了手机信息。
突然有点想学长了。
学长虽然总是表现出一副很不正经的样子，但实际上比她班上这群男生绅士多了。
他才不会像他们这样，这么没礼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拿她的事开玩笑。
这么想着，阮语神使鬼差点开了喻程的聊天框。
聊天内容还停留在之前学长教她的一道题上。
细数下来，喻程和她在微信里的聊天并不多。
毕竟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要上学，而平时如果有什么事，她也可以直接去喻子良家找他，不需要通过手机来联系。
这让她现在有点想给他发信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阮语犹豫两秒，伸出手指在上面敲了两个字：学长。
信息发送了出去。
两秒过后，她大脑卡了壳。
完了。
其实发出两个字以后，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分钟不到，喻程就回复了她：[我学妹难得主动给我发信息啊？]
仿佛隔着屏幕都能听见他戏谑的语气。
阮语盯着这句话，耳朵一热，心跳倏地变快了。
她下意识把手机收了起来，唯恐周围有人突然凑过来看见聊天内容。
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暗暗松了口气，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学长这话，怎么说得好像她很没良心一样？
阮语想也不想，暗戳戳回复道：[你还不是没给我发过，恶人先告状]
发出这句话以后，她的食指停滞在了屏幕上。
等等。
你还不是没给我发过，恶人先告状。
这句话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为什么，她突然，像在跟学长发脾气？
阮语的脑子里瞬间炸起了鞭炮。
爆竹声中她在想，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第19章 十九分甜
聊天框上显示了句“对方正在输入”。
阮语来不及撤回她的那句恶人先告状了。
她觉得，学长看到她那句话以后可能会觉得很好笑。
嗯，幼稚的小朋友发脾气，应该不止一点好笑。
阮语抓了下头发，越想越窒息。
她明明一直想给学长留下自己一点都不幼稚的印象，为什么却总是在他面前干出蠢蠢的事呢？
像是从初中生退化成了小学生。
阮语还在心里懊悔不已，那边的喻程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她的反应，主动转开了话题：[你现在是在家吗？]
看见这句话，阮语停止了胡思乱想，敲下一行字：[不是，我在源海大厦附近和同学吃火锅]
她想了想，配上了个猫和老鼠里的小杰瑞蹦蹦跳跳的表情包。
源海大厦是明城市中心的地标性建筑，周围一片都是商圈。
学长就算再怎么初来乍到，对明城不熟悉，应该也知道这个地方。
服务员端上一盘盘菜，放在了最外边的置物架上。
坐在靠边的同学主动起身，把牛肉丸倒进了火锅里。
“这个……人有点多，牛肉怎么弄？”
韦诗曼说：“就倒进漏勺里吧，大家自己夹。”
那个同学点头嗯了一声，照她的话做。
方雯雯百无聊赖，扭头看见阮语笑得挺开心的样子，不由得凑到了她的面前。
“你在看什么呀？”
阮语正在等喻程回复，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
听到方雯雯的声音，她顿时心里一跳，飞快地退出了聊天界面，一手捂住了屏幕：“没什么。”
方雯雯看见她这样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不礼貌，尴尬地冒出一句：“我……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
阮语佯装淡定地嗯了一声。
“没关系。”
虽然脸上很淡定，但她心里其实有点懊悔，因为她压根没必要那么紧张。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下意识就把手机藏起来。
平复心跳以后，她站起身来，偏头问方雯雯：“我要去调蘸料，你去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方雯雯很快从刚才的歉意中抽身出来。
“嗯嗯，去！”
调完蘸料以后，阮语和方雯雯回到座位上。
她拿起手机，发现喻程已经回复了信息。
是一条语音。
她顺手点开。
“还挺巧，我家就在源海大厦附近。”
懒倦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在手机里听起来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阮语微微一愣，坐公交车去学校都要一个多小时啊……
她认真回复：[难怪你之前说你家离学校远]
喻程又发了条语音过来，语气散漫，带着笑意。
“所以我这不就申请住宿了么，但上学期学校没床位，不出意外的话，得等到这一届高三毕业才能申请上。”
也就是他上高二的时候。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但就是背景音有点嘈杂，几乎盖住了他的声音。
阮语只能模糊地通过某些字节，判断他说出的话。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手指在屏幕上敲字：[学长，你现在是不是在外面呀，语音有点吵，听不太清]
[喻程学长：听不清？那我打字吧]
[喻程学长：我跟你一样，出门和同学玩了]
阮语心里莫名有点愉悦。
难得联系，居然刚好在做同样的事情。
她弯了弯嘴，识趣地回复道：[既然这样，我就先不打扰你啦]
阮语感觉，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夏天的冰淇淋，在闷热的天气里哗啦一下被融化了。
不过，冰淇淋是不会哗啦一下融化的。
*
一群学生吃火锅吃到了将近七点。
吃到盘空碗净的时候，周杨起身去收银台付了钱。
有个男生笑着喊了句：“周杨，你在群里发起群收款吧，别等下忘了。”
“好。”
为了这次聚餐方便AA，他们特意建了个小群。
周杨发起群收款，人均八十三。
他们提前预约的ktv就在这附近，走过去十分钟不到。
市中心这个点正热闹，上下班高峰期，周围又都是娱乐场所，到处都人山人海。
阮语被高楼大厦的LED大屏闪得眼睛疼。
要不是今天和那么多同学出来，她不可能大晚上还敢去ktv玩。
今天下午出门前，妈妈还特意叮嘱她九点前回家。
但班上同学出来唱k，哪次不是唱两三个小时以上，看现在这样子，九点前她都不一定能出来。
这让阮语有点纠结。
一年前，她妈甚至不让她和同学来唱k，总觉得这种地方对她一个小孩来说很危险。
还是她软磨硬泡了很久，说同学们都可以，为什么她就不可以，蒋敏秋才勉强允许她跟同学来唱k的。
要是这次玩到十点多才回家，她爸妈肯定会很担心她。
说不定下次就不让她来这些地方玩了。
就在阮语胡思乱想的时候，方雯雯扭头问她：“你打算几点回家呀？”
阮语随口回答：“不知道，但我想早点回。”
“啊？”方雯雯诧异地说，“既然出来玩就别那么早回吧，那多没意思。”
阮语自己都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听见她这话，下意识先点头嗯了一声。
“等下再看情况吧。”
去ktv的路上，一个小道消息在这群初中生之间传开。
“听说下学期笑面虎不教我们了。”
“啊？你听谁说的。”
“曾姐亲口告诉诗曼的。”
韦诗曼是英语课代表，跟曾婉关系好也不奇怪。
听到这个消息，男生们激动到跟游戏十连胜了一样。
“老天有眼，终于给我们换数学老师了！”
“期末考试我数学考了八十出头，笑面虎当着我的面说我考得还不错，结果转眼就给我爸妈打电话说整个学期没进步，我爸妈一开始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我没及格呢！”
周围同学哈哈大笑。
阮语听着他们肆无忌惮地吐槽，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她觉得笑面虎教得还可以，但他这人表面和善，背地里却喜欢揭人老底，这种性格太不讨喜了，所以换了也好。
换掉他，起码半个班的同学不会那么反感数学课。
“不过话说回来——”
方雯雯问：“笑面虎好端端的怎么不教了？”
旁边的女生点头附和道：“对啊诗曼，你有没有在曾姐那里打探出点消息呀？”
这话一出来，韦诗曼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士，顿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她理所当然地道：“因为笑面虎升级当主任了嘛。”
众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是升官了啊！”
他们聊了一路的八卦，什么曾婉寒假要结婚了，对象是隔壁附中的老师，什么年级主任的儿子在学校上初一，前不久在期末考试里拿了年级第一……
阮语走了个神。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ktv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远远都能看见那金碧辉煌的大堂，俊男美女来来往往，显得他们一群初中生格格不入。
ktv附近是一条酒吧街。
阮语以前没在晚上来过这儿，从来不知道这附近大晚上的这么……丰富多彩。
阮语摸了摸鼻子，思考现在调头去公交车站，直接回家的可能性。
方雯雯拍了下她的肩，伸手指向ktv的正门口：“咦，那个人好眼熟！”
“你快看看，是不是喻子良他哥呀？”
“啊？”
阮语微愣，倏地抬头，还没来得及辨认，旁边的女生就煞有其事地点头说了句。
“好像真的是喻子良他哥啊——这脸太帅，看过一眼都不会忘。”
这话一出来，周围同学顿时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你快去当着他的面说这句话。”
“不行不行，我哪敢，要上你们自己上！”
喻程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群初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