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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类》TXT全集下载_64(1 / 2)

竹筏飞快接近,上面两个人站起来冲他们招手。

三思瞟了一眼后方山头上逐渐冒出来的追兵:“哈哈,我先走一步!”

言罢脚尖一点,飞速掠向河面。

卫三止一伸手,将点在竹筏边的三思拉了上来。

虞知行和焦浪及紧随其后。

在焦浪及落下时差点被掀翻出去的卫三止:“牛头你可减减肥吧!”

“放屁。”焦浪及踢了他一脚,差点没把他再踢下去,“老子这都是腱子肉!”

竹筏顺流而下,将气势汹汹追到河边的追兵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登封刺史蓄养私兵果真不假,这回可抓到把柄了。”卫三止接过三思手里那方印章。

三个月前,三思和虞知行将裴宿檀给他们的木匣子分别交给了家中长辈。

岑明打开,里面是一枚破碎的玉佩,拼凑起来可见上面有个“侯”字,下面压着一封誊抄的检举密函复本——是数十年前检举当时魏王和本朝勋臣山东兵马大总管侯俊吉密谋篡权的密信。

而送到虞知行他爹——正以侍郎之身代行户部尚书之职的虞呈祥手上的那只匣子,打开竟是一抔米。

这显然别有深意的两件东西不约而同地牵动了长辈们的注意,既然已经有人给出了提醒,那么早鸟自然要先动起来。

于是三个月后,他们就来到了这里。

放下竹篙的展陆向三思递了张帕子让她擦水:“我们打听了一下,城中的米价涨到了六文,周边有些地方要更贵些,甚至到了八文一斗。”

虞知行:“还不算特别贵,但比起前两年可贵太多了。这势头不妙。”

“山匪多了,粮不好运。”卫三止道,“此行我们还打听到另一件事,你们可能会有兴趣。”

他看向展陆。

展陆有些局促,道:“也就是……我一直在查师父遗言中说到的事,因为肖登云公子来少林后师父便圆寂了,我总觉得……”

虞知行敏锐地道:“你觉得登云得到的消息与夏侯家那桩事无关?”

“是,我其实始终很在意师父遗言中提及的第三条,此事显然与耿家主指控的那些风流韵事无关。而就我对师父的了解,他说的一定是一件更严重的事。”

广悟大师圆寂前留下的遗书中,除了第一第二悔,还有“三悔自负擅专,不辨是非,不持刀然造杀孽,偏听信使人蒙冤屈”。

展陆道:“所以……我最近打听到一些事,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我……”

“我来说吧。”卫三止拍了拍展陆的脊背,善解人意地道,“事情是这样的,这小子在去找裴宿檀的时候被我撞见了,他吃了个闭门羹,后来我们找到那条街附近的住户,包括一个在那条街上要饭要了二十多年的老人,听了一耳朵。”

故事东拼西凑,大约发生在十二年前。

宅子上挂着的匾额是“裴宅”,听说主人叫做裴檐,是一名待官多年的进士,家中的夫人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姓荆名愁,似乎在江湖上还有些名声。

这位夫人是带着女儿改嫁来裴家的,裴檐在家多年,仕途上没有什么建树,家中有些小田产,还算能过日子。人们说他是个没什么上进心的老好人,却对妻子特别好。

荆愁刚嫁进来的那段日子,人很憔悴,不爱说话,也不爱见人,裴檐却处处悉心照料着,外人看着夫妻感情很好,不久家中便添了男丁。

荆愁带着来的女儿叫做同她的母亲一样长得美貌,生性温柔,越长大越出落得亭亭玉立。男孩也长得好,小时候秀气得像个女孩子,姐姐常常会给他穿女孩子的衣裳,扎女孩子的小辫,带出去就说是自己的妹妹。男孩有时候会因此生气,但姐弟俩的感情还是很好。

裴檐对这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地疼爱,只是他为了生计,放弃了进士身份,开始做起了赤脚商人,常常要出远门,很少能回家,然而但凡出门买什么都要带两份。

但荆愁却不喜欢那个儿子。

不知为何,男孩小的时候,荆愁便对其不理不睬,有几回因身体不好险些夭折,都是姐姐悉心照料救回来的命。等男孩稍长大一点,荆愁便时常对其打骂,浑然不似自己亲生的,让外人看了都心寒。男孩沉默寡言,性情很倔,但每次被责骂或是被抽打之后,姐姐都会给他做好吃的糕点,抱他在身上给他上药。

但不论如何,这都是一家人,日子总是这样过下去的。

如果没有十二年前那桩事的话。

那是五月,谈兵宴,登封人最多的时节。

姐姐到了和人说亲的年纪,因相貌秉性极好,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裴家的门槛。最终父母商定,同城中一家书香人家定了亲。

即将要出嫁的姐姐最后一次带着弟弟去看城中的花车游/行,中途姐弟两个走散了。弟弟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人,只好自己先回了家。

姐姐一夜未归。

半夜,荆愁和儿子并着街坊邻里一同去寻找,无果。然而第二日,浑身是伤面无人色的姑娘,披着一张不合季节的蓑衣,出现在了家门口。

她好像抬不起腿,在跨进家门的时候就被绊倒了。

“惨啊,真是惨啊。”说这话时,老乞丐坐在路墙下,脱下破洞的布鞋,倒了倒小石子,又用力地搓了一下鼻子,满脸的皱褶因此拧得更深,“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如何搞得赢。都是些腌臜东西,比我们这些穷漏的龌龊多了。只是可怜了这一家子。”

弟弟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依稀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蹲在阿姊房间的墙角,听见阿姊的哭声。

阿姊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从不大哭大笑大声说话,即便是那个时候,她的哭声也是压抑的。

她好像不敢哭。

第二日,荆愁带着女儿出了门。被勒令留在家的男孩偷偷跟了过去,于是见到了这辈子第一次大场面——谈兵宴。

他看见那位平时只会拿藤条抽自己的母亲手中拿了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让阿姊一一指认在场的人。

阿姊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一个个地将人指了出来。

男孩记住了每一个名字,也记住了在阿姊指出最后一个人,母亲望向那个方向时陡变的脸色。

“姓耿?”展陆诧异道。

“有什么好稀奇的?河东啊山南东啊这个姓挺常见的。”正编竹篮的老太太缩着腿坐在小板凳上,“那人自个儿不是个厉害的,可人家背靠着世家大族,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在谈兵宴上被指认的无人承认,荆愁请当时少林的住持广悟大师决断,却拿不出证据,于是这场闹剧则被有能力推动的人朝着他们所乐见的方向推动了下去。

以大多数江湖人的作风来说,荆愁下一步应该被人灭口,但被指认的世家们好像突然通了气,曾经在谈兵宴上威胁过要取荆愁性命的人都不下杀手,转而,他们都有了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据,广悟因此拒绝了荆愁的一次次叩门,不再理会此事。

而荆愁心爱的女儿,则在蓄意污蔑的推手和看热闹的无辜百姓的喉舌下,变成了不知廉耻勾引男人的荡/妇。

“他们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卫三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