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微凝。
目光全在那只紧贴着胸前的手臂上了；他衣袖是挽得高。紧贴着她的手臂，不仅不冷，反而有些发热的温度。
九君恒一瞬间似察觉到她醒来了。手中的动作微顿后，随即停下了，似有风起，架子上一张薄毯飞来。
落到元华身上的同时。
他将她从水中捞出来。动作很温柔，抱入怀中的同时，对上她的目光。
淡然平静中有一丝轻微的不自然。
“我怕她们伺候不好。”
他解释。
元华轻“嗯”了一声。靠在他怀里，余光扫过屋内的情况，心有疑问，“这是那里？”声音很轻也弱。
但足以教他听清楚。
“圣境。”
九君恒轻轻将她放到石床上。铺垫着被褥，恰到好处的软和；他也顺势在床边坐下来，没将她放躺下，而是半扶着，让她坐稳后，就着柔软的薄毯，包裹着擦试、将她身上的水渍吸干。
他的动作很轻。
也特意避开不蹭到她身上某些位置。即便如此，也让她耳根微微有些热……
“好了。”
尽管被薄毯包裹。
也非严严实实，让她忍不住叫停。
“好。”
他便不再动。
在半揽着将她放平、让她躺下后，给盖上了被褥，将她身上的薄毯抽出。在这之后，又取来了干净的软布，又将她扶起来，让她的头枕在他腿上，细心的替她擦试着湿漉漉的头发。
元华浑身乏力，也就任由他折腾。只在这个过程中，问了外面的情况，知晓圣族的情况后不可避免想到了一些事情；是一些早已尘封于记忆、记不得模样却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但她也只是在心里想着，没有问出来。
甚至对当日。
他对她的异常态度之事，也只字不提。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若非有不可抗拒因素，他不可能那样对她出手……
而今既然已经过去了。
也就没必要再提及。
九君恒见她似累了、不再说话后，略微思量，还是将殷墨的出现、以及给出清心决的事也一并告诉了她。
元华听了后。
似微微陷入了沉默中，半没说话。
“要吃点东西吗？”
“嗯。”
九君恒吩咐了下人去准备后。继续为她擦试着头发，在撩起额前发丝时，目光落在上面一处小小的疤痕上。
动作停了停。
似想到了什么，俯身吻上那处疤痕。
“阿元，对不起。”
轻声呢喃。
元华以为他说的是打伤她的事情。
“没事。”
九君恒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红痕，“对不起。”声音带着一丝无法释怀的自责。
“没事，”元华并没有介怀此事。心知事出有因，也不想他再为此在意，“九君恒，我现在还好……”至少她还活着；心中也还有留念的事，有着想尽快好起来的希望与动力。
第207章 休战一谈
元华的情况渐渐稳定。
圣女代表圣族
前往边界, 与异族少领主涯一谈。
异族盟军，已入圣族边城, 驻守于境内千里处，已经离开了荒漠的范围。
但即便如此，
仍有风沙萧索，扬起枯叶满天。举止目无尽的荒野上, 隔着一座山丘，有两拔黑压压的穿着盔甲的军队，在风沙中凛然而立不动如山，相隔一里，临阵相对, 刮过的风似无了声息, 只剩下一片让人压抑的沉重氛围。
在两军对阵的中间。
只见一道白色倩影静静坐在那里。身下铺垫着席子，面前放着白玉桌案，银杯玉盏, 茶香悠扬……更有香炉袅袅, 清香弥漫，随风扬起散于无形。是与压抑氛围格格不入的怡然。
——圣女薰。
天际突然传来一声啸鸣。似某种鸟啼、又像厉风撕扯空气时发出的锐鸣！
圣女薰抬眸看向传来异鸣的方向。
只见天际，似有一道耀眼虹霓穿梭而来！速度极快, 刹那已近军队上空，俯冲而下, 带着极速破空而产生的火光；以及本身功法属性自带的光耀！
在半空中留下一道绚丽夺目的残影！
“砰！”
一声重物落地震裂地面的沉闷声响。
落在异军前方。
一道服饰极其精美华丽的人影, 出现在散去的光影尘埃中, 迎风而立, 发辫珠饰、衣袍的花纹，在阳光下反射着五彩缤纷的光彩。他抚扇轻笑，眉梢轻扬，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孔雀。
缓步上前。
停到圣发女薰面前，肆意而不失优雅。在徒步间，绚丽衣袍还在飞扬着……
——
惜小涯。
“久闻少领主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圣女薰抬手不紧不慢倒了一杯酒。期间有一股轻缓的力量从她身上扩散，将眼前随风卷来的风尘尽数震开。
“好说，好说。”
惜小涯很自然的上前盘膝坐下来，容颜俊美，像个斯斯文文的贵公子。
“曾闻贵族圣女，自幼便显非凡，却因魔者之祸，被掳走失落外境多年，如今归来，也算得上是喜事一件。”
圣女薰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你所言之人，早已非圣族圣女。”
“哦？”惜小涯似有意外，“这么说来，是我久居边关，孤陋寡闻了，但这些年来也未曾听闻圣女的消息。”
“方从外境归来。”
惜小涯闻言若有所思。
圣女薰看着他，继续道，“这些年来，我受族命，一直在外寻找失落的圣子与三途径，直至如今才得归来。”
惜小涯仍似若有所思。而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润笑容，“方才圣女只提到了圣子与三途径……被魔者带走的圣女可是未寻回？”
“少领主似乎很在意此事？”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惜小涯道，“何况，从开始到现在，圣女不就是在谈及此事么？既然谈了，听者总该听得明明白白，才能有所回应。”说话间，抚扇轻摇。一派雅致风|流。
圣女薰以为他是在暗指自己，约见一谈，却谈这些‘无紧要关’的事情。毕竟，在两军交战火热的情况下，会面所谈的事情都该与战有关系。
便言：“我尚未谈及到重点，少领主有所迷惑，也是情理之中。先前说到，我寻到三途径，才从境外归来，但此秘径失落于外境实在太久了，留下蛛丝马迹，已被外境人掌握，暗行破坏，导致三途径长存于两境，外境阴谋者，横生事端，举兵进犯……”
圣女薰将外境带来的战火说了一遍。虽是未有过多的隐瞒之处，说辞中却有引导性，将外境所带来的战火，渲染成整个圣境之劫；言其之危害不仅仅对圣族、更对圣境所有的族群。
如今虽是圣族首当其冲受到波及。
然唇亡齿寒。
圣族之后，便是众异族……
唯有休战，才能共同抗衡外境之敌。
惜小涯似认真听着。沉吟着、未言语。
就圣女透露出来的讯息。
外境带来的战火确实危及整个圣境。
圣境的存在，少为外境之人知晓。
如今通道相连，外境人若兴战火，于圣境而言，必是灾难……外境的存在，于圣境之人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认知，只知其地广人多，幅原辽阔。
战力，难以估量。
“我如何能确定，圣女所言，又不是缓兵之计？”惜小涯似有几分存疑。
圣女薰听了，神色未变，只是声音柔和道：“若非为了抵抗外境人的入侵，这边境的战士，也不会薄弱至此。”
惜小涯一下一下轻敲着手中的折扇，“照圣女所言，我不同意也不行了。”放在他面前的茶，水很清澈，不知名的白茶叶在其中云卷风舒的飘浮。
“少领主能以大局为众，是圣境之福。”圣女薰说着微微抬手做了个请，十分优美有礼的示意惜小涯用茶。
“茶已凉了。”
“那便再温一杯。”
……
数日以来。
在九君恒几乎寸步不离的照看下。元华的状态逐渐稳定，也因塔中地气；只是清醒的时间，仍然很短暂。
在这期间。
九君恒也在尽可能的修炼清心决。虽然他人未离开塔中半点，往外付出的吩咐命令却一个也不少；让密探调查圣境的情况；让金吾卫从抓到的活口中逼问消息；让人暗寻元华的父母；让人暗查殷墨的行踪与下落；无月负责与圣族前来交涉的人接触，期间适当透露了圣主、及圣后的消息。
圣主凌未死。
是自根基为不凡捱过了那致命一击。
九君恒未再行逼杀，非是顾虑血缘关系或者弑父罪名，而是留下也有用。
他放出消息若要换回圣后、圣主，便要圣族举族迁离，将此地域让出等等……
所有一切。
都是在施压、亦是消耗圣族的元气。
而他的最终目的。
仍是想如当年圣族对央族所作的一般。
——灭族！
第208章 意犹未尽
元华每逢醒来。
都会被喂上小半碗汤药、补品一类的。就连吃的东西都是精心搭配的药膳。
这么养着。
也渐渐有了些气色。
清醒的时间也变得多了一些。便在石室里呆不住了；一直以来多数时间都在床上躺过, 以至于清醒的时候, 都会下床走动一下。或被九君恒扶着, 或被直接抱着去到想去的地方。
石塔最顶层。
风很大，视野也极其开阔。塔尖几乎与峰并立, 可见云海翻涌, 在云雾尽头, 一座白色的圣殿轮廓, 若隐若现。
“……圣族, 对你而言，不再成威胁。”
“纵使，最初做错的是圣主、是圣族, 但在后来的战火下, 早分不清了。以杀不能消仇，以杀不能止恨，只会延续仇恨，成因果轮回, 周而复始……”
屏风挡住了风口。
隔绝出一个不宽敞却也不狭窄的小间。华丽软榻上，九君恒慵懒靠坐在那里；膝盖微微曲着。一只手臂漫不经心放在微微曲起的膝盖上, 另一只手在一下一下抚摸着怀里说话的人。
除此之外。
他没有回应。
目光也不知看向何处。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要求你放下仇恨。只是希望, 能用更温和的手段, 来解决这桩陈年旧怨……”
元华知道他在听, 继续缓慢的说。声音极轻而弱, 语句却还算顺畅，“昔日，圣族灭央是错，如今倘若……”
九君恒已停下了抚摸着她发丝的动作。略显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到她唇瓣上，止住了她还要继续往下说的话。
元华声音不由得停了一下。心里却未放弃，不希望他真的那样做……不仅仅因为她也是圣族的人，更因为，在经历了一直以来的这些事情后，无形中对某些事情看法已有改变。
对过去所作的事情，更追悔莫及。
她也错过……
更知深刻。
曾为一已之利、为想达到的局面，推波助澜，造就一场悲剧。如今再是后悔，也已经是无法改变的过去。
谁也不该轻视生命的份量。
谁也不该，轻易夺取他人的性命。
元华在安静片刻后，“九君恒，当真没有余地吗？”她轻声询问时，柔软唇瓣不可避免触碰着他的手指，“圣族当年所行是错，是罪行，但这样的罪行，不该用同样的错来抵消……”
让他有几分被亲吮的感觉。冰凉的手指顺势滑入她口中、自舌尖沾过。
一片温软的湿润。
再次让她没了声音的同时。
他已经将她放到榻下俯身压下来。并没有将重量压在她身上，但姿势看起来，已完全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下。
她未料到他会有此举动，但也没有挣扎。就这么安静躺在他的阴影下。
仰头看着他。
他未束的黑亮发丝。
如丝绸般散落下来。有几缕垂落在她脸上，随着他吻下的动作，又飘扬着，散落到她白皙的脖颈间……带着一种有些凉丝丝的、痒丝丝的感觉。仿佛连发丝都似乎在此刻变得撩拔。
他的吻很温柔。
也很克制。
慢慢深.入她柔软的唇瓣间，带着几分吮.吸……像在品尝世间至极的美味。
极致缠绵。
氛围在无形中升温。
让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耳根更热，整个人都好似被这样的温度包围住。
即便隔得这么近了。
他还在看着她。在亲吻着她的同时，对上她有些无处安放的目光，眼中浮现笑意，温柔而魅惑，至深而刻骨，化作如火焰一般炽热的亲密缠绵。
有细细的水声，极尽暧昧。
笼罩着她，侵略着她……让她呼吸微乱。呼吸里，也尽是他微热的气息，带着一丝极其宁神的清冷的香味。
比起他一开始身上那股浓郁的异香。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不知从何时起，就没在他身上闻到过那股香味了。
在他一直含笑的注视下。
她真想闭上眼睛……
但又觉得那样做太示弱了。可是对上他的目光，更不自然，直想回避开……
片刻后。
九君恒才微微停下来。离开她柔软的唇瓣时，带着一丝细细的晶莹水液……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意犹未尽的看着她，白皙脸颊染上绯红，已有些水雾蒙蒙的眸子，说不出的诱.惑。
让他心里一阵发痒。
喉间有些发干。
只想要她……
但也只是想想。
毕竟，现在的她太虚弱了。让他连亲吻，都要克制着，保证着她能呼吸……
意犹未尽的浅尝着她柔软的唇瓣。心中蔓延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愉悦，源于她这般温顺、接受他的姿态。
“只要阿元能尽快好起来……”
他温柔的呢喃。没有停下，带着一路湿意的吻，缠绵轻弄上她泛红的耳尖。
他只想她尽快好起来。
至于，其它的事情，都可以放一边。
……
在圣族边城之外。
某处尚且算得上山清水秀的地方。
一片竹林后。
有一座简朴的农家小院子。院子里，晒着一些衣物；角落里种着一些蔬菜……
是很寻常而简朴的农家屋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