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啪嗒”一下的轻微响动,卧室里的灯光熄灭,室内归于黑暗,一时之间让人无法适应。
肖澜央摸着墙壁,脚步轻缓走回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他躺在了并不厚实的铺盖上,身上搭着脱下来的长大衣,精神还未彻底放松下来,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到睡意。
平日里他会在睡觉前看一看书来消磨精力,眼下毕竟是借住在他人的房间里过夜,不能说开着灯去看书,打扰房间主人的休息。
他打开手机,微弱的屏光亮起,手机里并没有安装什么可以用来消遣娱乐的软件,性能放在两三年前勉强够用,带不起当下流行的游戏,早就该淘汰了,唯一能供他探究一番的,也就只剩下管理员手册了。
App界面刚一启动,任务完成的通知便弹跳了出来。
【商业招募任务完成,获得三桥大厦10点经验值,商店积分20点。】
【三桥大厦获得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3,三桥大厦新增面积200*200平方。】
通知栏里的文字肖澜央没来得及仔细看,拇指下意识动了动,蹭到了确认键上。
忽然,他感觉到身下的床单以及被褥被不知名的力量扯了一下,很明显的擦蹭感,绝非是他的错觉。与此同时,视野之中,周围有一瞬间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变化,掩在黑夜之中,余光未能准确捕捉到。
趴在床上那位睡得安稳如初,肖澜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翻的身,又滚到了床边,一条纤长紧实的手臂贴着外沿垂下,窗外挥洒入屋中的月色碰巧沾在了光洁的皮肤上,泛着森森的白光,腕间如丝一般青紫的血管显得格外清晰。
手臂的主人睡颜恬静,青丝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如同被定格在画卷中的人物,待人欣赏。
太安静了。
太过于安静了。
即便屏息仔细聆听,也无法捕捉到他的呼吸声,胸口连点儿细微的起伏也没有。
肖澜央回神,迅速收回视线,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盯着姚迟看到魔怔。
他被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关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目光再度回到手机屏幕中。
任务栏里又多出两条新的任务。
[注册三桥大厦微博账号,并进行认证。]
[在商店积分内购买任意一项商品。]
按照惯例,不管能不能做,送到面前的任务先接了再说。
APP里的积分商店他也确实一直没有看过,正巧现在来了任务,肖澜央进入商店页面阅览起界面中的商品,可谓是琳琅满目,有些甚至让他无法理解。
页面中所售商品是按照价格由低到高的方式排列的,目前肖澜央总共有25点积分。
而最低售价的商品的只要5点积分,总共有三样:单楼层一次性修改图纸、设计装修一条龙、一次性公告板。
肖澜央对“装修设计”倒有些兴趣,他本就想着在这周休息日去置办些家具。
再往下翻,像什么户外扩建、各种娱乐设施之类的东西,都是他暂时用不到,也买不起的。
一直拉到最下方,购买所需的积分翻到了五位数往上,最离谱的是底部的一件名为“历代大厦管理员名册”的商品,看图片,只不过是一本单薄的书籍,售价却高达四百四十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点积分。
那血红色的标价,让一串连起的数字4看起来刺目至极,怎么看都觉得不吉利。
肖澜央鬼使神差的点进了商品详情页面,商品图也随之放大,犹如深海似靛蓝色书封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由于太过浅淡,字又小,难以看清是什么内容。
即便如此,肖澜央还是在那字海之中捕捉到了不少的“肖”字。
思绪忽然脱离了轨道,他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心跳跟着加快加重。
他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京川,为什么执意要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
可再看看那高昂的积分数目,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扑灭脑海中的高亢狂热,让他恢复了理智。
那目标对现在的他来说遥不可及,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肖澜央太过兴奋了,反而比之前更加难以入睡,他退出APP,试着平复心情,转头打开应用商店去下载微博,只不过刚刚点了一下安装按钮,手机就跳出了“内存不足”的提示。
太难了,小破手机实在太难了。
穷苦人民的生活太不如意……
转念一想,今天不是刚刚一笔巨款砸在他头上了吗?
他穷苦个屁。
关了手机躺到半夜,心跳仍旧猛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感到越发灼热,鼻腔里都是热滚滚的。
他心烦地睁开双眼,呵出一口气,浓厚的白雾迅速模糊了视野,肖澜央瞬间坐起身吗,搭在身上的大衣滑落至地板上。
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对黑暗良好适应了,明显看出了不对劲,他此时身处的房间,比他躺下前要宽敞了不少。
卧室里就仿佛开了暖气一样,那热流还一股劲的往他身体里钻。
照这个趋势下去,再住个两三天,他一个喷嚏打出去就能现场给人进行火化处理。
那他还怎么出门?
肖澜央低着眼思索了一会儿,不过多时,他的目光转向了屋内熟睡中的少年那张漂亮的面孔上。
褥子就铺在床边,姚迟趴在床沿那儿,对于肖澜央而言,仅仅是抬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
他盯着那张脸,无声中,思想斗争几个来回。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强烈,让姚迟感受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双眼,与肖澜央的目光撞到了一齐。
虽然肖澜央还什么都没做,却升出了干了亏心事被当场抓包的难堪,心虚地把脸扭开。
伏在床沿的少年姿势未变,眼瞳缓动,视线对着肖澜央上下扫视几回,没看懂肖澜央坐在那里是在干什么,也懒得去探究他想做些什么。
不久之际,他打了个绵长的哈欠,阖上眼回归睡梦。
此情此景,肖澜央却因姚迟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态度而暗自庆幸起来。
庆幸了一会儿后,他反应过来。
目前摆在他眼前的难题,根本没有得到解决。
脑子里忽然蹦出一条正适合自己去发出的网友提问。
——隔三差五地抓着房客亲,是否涉租房行业嫌潜规则?急!!!
我朋友让我问的。
肖澜央默默拾起手机,打开了某度搜索起相关问题。
结果是,这个问题目前没有网友提起,等待他去提问。
他又换了个搜法:租客与房东不正当交易。
结果搜出了一堆求资源的相关推荐。
肖澜央看得直叹气,忽然,一只手探了过来,没有一点点防备,就抽走了他的手机。
姚迟拿着手机举到面前,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兜转一番,最后一个抬眼,目光越过手机,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落在肖澜央的脸上,看着他,微微眯起双眸。
肖澜央:“……”想说你听我解释,但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解释,“是浏览器推送的。”
鬼扯的回答,明显是在糊弄人,姚迟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悦,没收了手机,反手塞进床垫下。
他的眉梢微微轻扬,殷色的薄唇动了动,吐出一字:“编?”
别啊,回收旧手机还能挣个两百块钱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肖澜央难得在他人面前露出窘态,声音逐渐弱下,一个字比一个字低,到最后几乎让人难以听到。
姚迟又把手机从床垫下翻出来,滑动着页面,当面公开处刑,念出上一个搜索内容:“隔三差五地抓着房客亲,是否涉租房行业嫌潜规则?”
那语速又缓又慢,分明是轻声低语,却重重敲击在耳膜上。
肖澜央的心脏都拧巴成了一团,像被他捏在了手里一样,尴尬到脚指头都缩起来了。
第14章 室友不可乱吸
周遭的氧气仿佛凝固成了,肖澜央连喘气都是难的,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要如何回应,整张脸都是烫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沉默的氛围之中,思想越跑越骗。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还不如给自己讨点好。
最起码的,从上回就能看出来,姚迟没把接吻当一回事,亲上去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顶多他自己心里不适。
肖澜央默默地做好了心理建设,自认为可以冷静面对接下来的事。
可当他抬起头,对上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猛烈颤动起来。
连带着,喉咙也干涩到让他接下来的声音发涩。
“你……能不能靠过来点儿?”话说完,肖澜央吸了口气。
几乎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脑子里犹如被塞了一大团乱麻,胀得不行。
姚迟倾身向前,一手撑在床边,半个身体探出床外。
明明只说让他“靠过来一点儿”,他却几乎是贴到了肖澜央的面前,眼见着鼻尖快要相触时才止住。
如此微妙的距离,让肖澜央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紧接着他意识到战术性后仰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帮助,硬生生刹住闸,闭上双眼,偏头挨了上去。
两人在亲吻上一事都没什么经验,连最基本的闭眼都没做到,离得如此之近,肖澜央得以清晰地捕捉到从姚迟眼底一闪而过的困惑。
那双眼睛缓缓眨动,细密的睫毛扫在眼皮上,柔羽似的触感,勾起轻微的酥痒。
寒气顺着交合的唇齿渡入口中,没入腔喉,瞬间席卷侵略进身体的每个角落。
躁动焰气被浇灭时带来异样的舒适,直到感觉到身体开始泛寒时,他才如梦惊醒般,猛然从中抽离。
肖澜央盯着姚迟作愣,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接下来的残局。
那人忽然朝他伸出手,在他烫到没有知觉的脸上轻轻抚了抚:“脸好红,吃撑了么?”
只能怪姚迟的视力过于好,连房间里的黑暗都没能替他遮掩住脸上的霞色。
“别乱摸。”肖澜央握住他的手腕,拉开他的手,歪着脑袋,侧脸在肩膀上蹭了两下,擦拭去属于姚迟的低温。
姚迟眉间抵起,折出几道浅浅的褶儿,被肖澜央拉着的手最终又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将人向自己推了过来。
肖澜央受力失重,上半身倒向床榻,扑在两条笔挺修长的腿上,左脸磕到那片光滑冰冷的肌肉时,人都傻了。
姚迟这臭不要脸的玩意儿连条底裤都没穿,一点儿没觉得害臊。
“凭什么你要亲我,又不准我摸你?”从不跟人讲道理的姚迟破天荒的向他看不上眼的小角色讨起道理来。
那只手从肖澜央的肩部,一寸寸顺着往后推,隔着单薄的衬衫,缓缓摸到脊背处才停下。
大有你不让我摸,我就越要摸个遍的架势。
肖澜央双手摁在床垫上,拼了命的想爬起来,可压着他的人却施加力道,不许他起身。
他只尽其所能离姚迟的腹部远一些,别开脸道:“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姚迟哼出一声笑,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减缓,嘲弄道:“行,你好好说,没说完前,就给爷继续趴着。”
“……”肖澜央陷入沉默,是真的怕了姚迟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事风格了。
可以想到如果他说出些让姚迟听着不高兴的话,那接下来只会有更加愈演愈烈的过分举动。
单方面让人摁着头欺负,这样的经历许久不曾有过了。
他紧抿着嘴唇,眉头紧锁,低声道:“我做错事,说错话了,可以了吗?”
姚迟将他捞了起来,只不过手还固在他背后,让他无法往后撤,不知道是在打量什么,视线在他脸上转悠不止。
拿不准这个人想做什么,肖澜央静静地看着对方,没过多久,又心虚地扭过头,视线转向别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宁静。
姚迟的情绪变换来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极度不稳定。
上一秒还是戏谑地看着他,如同把玩着有趣的物件,转眼神色就下沉至阴冷。
肖澜央察觉不对,回过头看向他。
姚迟的注意力俨然已经不在他身上,正侧目盯着房门,放在他背后的手也跟着失了力道。
没等肖澜央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就被推到了边儿上去,等他站稳了脚步,姚迟已然穿戴整齐,拉开房门冲出卧室。
一个晃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嗯?”留在原地的肖澜央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作愣,脑袋瓜子上悬起三个大大的问好。
姚迟是神经病吗?
很明显,他是的。
屋外的灯光顺着虚掩的房门泄入一束进屋内,就在肖澜央摸不清状况的期间,一道被房门割碎成一半儿的人影盖在了地面的光束上,半遮的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肖澜央随之抬头看了过去。
门外的人是何果果,她双手扒在门框上,只露出半个脑袋,向卧室里窥探,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扫视半天,最终视线锁定在屋子里唯一的一个人身上。
她躲在墙壁后面,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冲肖澜央小声喊话:“小老弟,我觉得你这儿有个变态。”
肖澜央:“……”我也觉得,不仅有,还有两个,“大晚上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何果果蹑手蹑脚地跑上前,抓起他的双手,泪眼汪汪地控诉道:“有人偷窥我,趴在门外边那种,吓得我不敢睡觉,跟他对着看了好长时间,我眼睛都酸了。”
肖澜央一时间失语。
不是……诶,那这不是半斤八两吗?被偷看了,就要顺着门缝偷看回去?
何果果坐到床上,忽然又站了起来:“不行,我在这房间里喘不过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