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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枪匹马的神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1(1 / 2)

当今皇帝,在做皇子时,并非太子。

他只是个不上不下的五皇子,封的允王。约莫三十一年前,边境忽生异动,久不历战的瑶宋宗室,自皇帝到皇子,面面相觑。唯独十五岁的允王,出生至今,也未经历过战争,却有一颗热血之心和一腔孤胆,义无反顾赴云敖斡旋。

据说允王北去时,独自跃上白马,毫无犹豫,身后是一群抱头痛哭的兄弟姊妹,和他怯怯的父王。

允王很快南归,带来边境恢复平静的定心丸。自此之后,他在朝中的威望和地位急速直升,最后被立为太子,皇帝。

皇帝初登基,边境生乱,云敖军越过长河,长驱南下。危难关头,皇帝力排众议,大胆启用弃文从武的阮放,逆转局势,收复疆土。

而后,皇帝竟御驾亲自边境,与云敖人歃盟。当时留在京师的大臣皆劝,御北有危险,皇帝却道:“寡人当年孤身赴敌营,尚无一丝畏惧。今日胜券在手,北边溜达,更胜过闲庭牧马!”

皇帝达到南岸,站在河边,剑指北岸,意气风发:“朕今年十六岁,不得渡河。待朕四十岁前,定要这大河造桥,填土,畅通无阻,直达大都!”

后来,又过三年,皇帝登基已四载,后宫始终空空,甚至连皇后都没有立。

众人不断上书,劝皇帝立后。黄帝却气得拂袖,径直将劝谏的奏章掷于阶下:“因为天下太平,你们都没有别的事做了吗?”

又两年,皇帝终究立了皇后。

便是王照的亲生母亲。

皇帝对皇后,史书上用了“伉俪情深”这四个字,明面上皇帝的表现,可能比这四个字更感人些,已经达到一往情深,宫中一后无妃的地步。

可惜情深不寿,皇后诞子难产,血崩去世。

无人照料小皇子,皇帝这才立了皇后的侍女顾妃。

自此之后,皇帝虽有选秀纳妃,却再无立后之意。

……

若真如史载和传闻,皇帝的英勇和痴情,全都可歌可泣。

但可惜,王照深查后发现,皇帝北赴敌营后,有两段旧事,被刻意从这个世上抹去了。

第一段,少年允王去云敖议和,是带着宁折不屈的脖颈去的,到了营地,遇着同样犟脖子的云敖公主,难免争锋斗气。

斗着斗着,王子与公主相爱了。

他们策马草原,共赏广袤天地上的落日,和雨后彩虹。

四周无人,只有马儿,连奔腾都是寂静的。

夜晚,他们在漫天繁星下欢爱,在臭烘烘的帐篷里相拥而眠。

而后,允王归国。而战争,终不会因为一对相爱的年轻人而扼制,如期爆发。

允王继位,一举逆势,重定太平。

他御驾歃盟,公家底下藏着另一份私情。这回,他再次见到了公主——不,此时她已经是长公主了。

他和她再次欢爱,再次相拥而眠,旧梦重温。皇帝想带回长公主,长公主想把皇帝留在北方,两个人都努力过,然后都失败了。

而后,皇帝回过,固执地死守五年。

长公主那边,也是不遑多让的偏执。

情难自控,这五年间,皇帝屡次微服青淮,与长公主私会。

两人见面便是欢爱,相拥在一起,泪不觉流下来。但是相处时间长了,最多不过三日,他和她一定会发生争吵,不欢而散。

第五年,吵得最凶,皇帝疲了,回去就立了后。

立后之后关于皇帝感情的记载,在王照看来,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狗屁!

王照查清真相后,盯着史书上描述皇帝对待皇后感情的字句,恶狠狠吐出的,也是这两个字。

“伉俪情深”的形容一丁点也不准确,应该换一个更贴切的词——相敬如宾。

没有情深,只有尊敬,如宾。

皇帝的情,一直摇摇摆摆,荡在千里之外,寒风呼啸的地方。

爱也罢,恨也罢,都在那里。

立后以后,皇帝仍同长公主见过一面——那是两年后的事了。

彼时,皇帝已经听过不少来自云敖的风言风语,并且确认过,那些不是空穴来风。

互相都有千句怨言要说,都准备好了恨之入骨的目光,可是一见面,双方的心又化了,情不自禁吻到一处。

情到浓时,长公主翻身在上,竟抽出一把匕首,刺向皇帝。

她根本没打算刺中,咬牙切齿,扎在离他肩高两寸的地方。

扎破了云敖的软枕,羽毛乱飞。

皇帝立即挺身,将长公主倒压,咬了一口她的肩头,轻啮一排牙印。

当然,这些小细节,王照是没有查到的,他查到的只有:皇帝同长公主彻底翻脸,回去不久,皇后就怀上了孩子。

这是本朝皇宫里迎来的第一个小生命,皇帝得知消息时,是欣喜的,对皇后更加呵护,甚至……都有一点反省和愧疚。

但皇后临近临盆时,长公主的书信,却从云敖千里南下传来。

她告诉他,上次别后,珠胎暗结。这半年内她未同旁人有染,确定是他的龙胎。如今麟儿诞下,取名乌云。

长公主还在信中强调:这是她与他的儿子,今后要做天下之主。他不可以别的女人的儿子做储君。

太子之位,待将来留给乌云。

如此蛮横不讲理的要求,皇帝竟然迅速答复,在回信中大书一个“好”字。

两件来往信件,皇后无意得知。人都是好奇的,不自控地追探下去,最后得知的真相令皇后伤心伤身,动了胎气——她是不慎踩滑,跌坐在去见陛下的石阶上,待醒来时,血流一片。

皇后因此难产去世,皇帝却还固守信诺,二十来年不立储君。

这些年来,皇帝选过秀,有过新的邂逅。漫漫经年,难免有新的欢喜和动心,甚至连面对膝下小儿,也有过想要捧他们,宠他们的冲动。

而长公主呢?未再见面,他甚至逐渐淡忘了她的样貌。有时候对着容颜渐老,渐失吸引的顾贵妃,皇帝会恍然地想:遥遥北域的长公主,是不是也变成了老太婆呢?

当然,最关键的是,因储君迟迟不立,引发了朝堂上一系列隐患和动荡。

皇帝开始后悔了。

那些曾经轰轰烈烈的爱,坚定的信诺,对于皇帝来说,渐渐变成了煎熬。

皇帝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先熬着,等哪一天长公主去世了便好了。约定失效,他不必再守诺。

可是,年复一年,从云敖探回的消息,全都是长公主身体康健,势力愈来愈强。而她的如日中天,又犹如一把利剑,昼夜悬垂在皇帝头顶,警告着他:不要毁约,否则后果自负。

所以,从约定的第二十年开始,甚至还没到二十年,皇帝的煎熬就已变成了焦灼。

他急啊,长公主怎么还不死啊?!

皇帝会经常从梦中惊醒——那是令他惧怕的噩梦。在梦里,他竟比长公主先西去。

他熬不住了。疲乏殆尽,哪里还谈得上爱呢。

皇帝变得多疑,脾气随之越来越坏。少年时的胆气和锐气已不见踪影。他开始习惯在温暖柔软的皇宫里包裹自己,惧怕出去,同样惧怕别人进来。

听闻云敖人渡马过河,攻下凉郡和青阳,皇帝坐在帐后龙床里怯怯发抖,甚至哭出了老泪。

他终究,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而瑶城御池里倒影的月亮,是晦暗流动的。终究不似草原上的月亮,又亮又圆。

……

王照用平静客观的语气,给冯安安简短讲述往事。单听他的词句,很难令人相信,他应是这故事里耻辱者、受害者,甚至复仇者的角色。

冯安安的目光在王照脸上扫来扫去,很快被王照发现,笑道:“我的脸庞很英俊吗?”又道:“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的脸还是香的,不信你凑近闻闻?”

冯安安心想,臭不要脸。她板下脸来。

而王照见状,脸上恢复严肃,密道:“我不知道父皇与长公主如今是何种关系,但他,是一定不会放过肖兄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答谢,今日三章,每章底下的评论都会送红包。

还有两章,稍后发出来(还没码完,捂脸)

第74章

王照嘱咐冯安安:“你去狱中,将实情告知肖兄,让他保护好自己。”

冯安安追密:“那你有办法救扬之了吗?”

王照摇头,密道:“暂时没有办法,但我会努力的。”见冯安安狐疑不定,王照强调道,“你放心,肖兄是我手底下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他死的。”

这话令冯安安稍稍定心,辞别王照,往天牢赶来。

进皇宫,好进,王照已经疏通关系,做好安排。

冯安安提着裙子奔上台阶,以一个痴情情人的身份,哭求守卫放她进天牢一探。

她使出毕生演技,比在虿翁,在顾江天面前演得还要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守卫受她感染,眶中皆溢男儿泪。

众守卫一合计,一致决定放她进去。

冯安安钻进门里,大门很快合上,她往顺着路地下走,这地方比大理寺的牢狱还要潮湿,阴冷,走到阶底,竟飞过几只蝙蝠。

冯安安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双臂抱紧,往前继续探路。除了阴冷潮湿,前方还多出一份晦暗。

略有些出乎意料,天牢里竟押着这么多犯人,几乎间间爆满。这些犯人有抓着铁杆发疯乱喊的,有依在墙角喃喃自语的,有蜷曲在地的,也有拿头撞墙的。还有一间牢里,好几名犯人在打架的。

似乎有些犯人已经死了,尸体良久不清理,发出阵阵恶臭,上头盘旋着苍蝇。

还有几名犯人,有男有女,神经兮兮,见冯安安一路走过,跑至栏杆前,冲她颤声笑道:“你——来啦?”

任是冯安安这般经历过风吹浪打的人,也有两分被唬住,加快步伐,继续埋头前走。

如有默契,她突然止步,回头望右首监牢,里头只关了一个人,正是肖抑。

他双手四肢皆被锁住,却仍盘膝端坐,闭目修习。

肖抑同样有预感,一睁眼,直直望见冯安安在栏杆外。

肖抑倏地向栏杆前奔去,然而脚链末端被固定在栓上,最后几步,只能蠕动爬行。

他伸出手从铁杆的缝隙里钻出去,冯安安立马握住他的手。

十指交叉,紧紧相扣。

肖抑道:“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冯安安笑笑:“你知道,说这么没有用。”她必定会来。

冯安安问肖抑:“你可知道,陛下缘何降罪于你?”

肖抑道:“罪臣言语不当,与下属议论项羽。”

冯安安闻言唇一抿,正欲传音入密,告知肖抑实情。肖抑的传音却抢先一步,先密入她耳中:“但我知这只是陛下的托辞。”

不等她接话,他再密道:“原因是我杀多了个人吧。”

闻音入耳,冯安安震惊抬头,睁大了眼注视肖抑。

恐怕他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真相。却仍然杀了乌云。

且至此时,他都不愿提及乌云的名字。

总要有一个人先打破禁忌,冯安安直视肖抑,密道:“不错。我从大殿那得知的实情,乌云亦是陛下亲子。”

肖抑闻言,轻轻一笑,密道:“早知他俩长得如此相似。”

冯安安再靠近几分,脸几乎贴到铁杆上,与肖抑眼与眼近距离对视,摇头密他:“那你为何还要杀乌云啊?”他已经取得了胜利,可以留下乌云自保的。

肖抑攥着冯安安的手骤然掐紧,密道:“我明白不该杀,但有时候,不受控制。”就像那时在定北营里,他明白要去救梁成材,却没有去救。

真的,别喊他战神,他真的不是神,是有私心有欲。望的人。

肖抑表情肃然,注视着冯安安的两眸深深如潭,密道:“我嫉妒乌云,非常非常嫉妒。”

冯安安都忘了要传音,径直喊出口:“你为甚么要嫉妒他啊?”她不明白,抓着肖抑的手,贴到她自己面颊上,喃喃道,“你为甚么要嫉妒他?他只是过往,而你,才是现在和将来。”

她全心全意爱着的,是肖抑啊!

肖抑眼神缓缓左移,又往右看,狱间晦暗,只有一缕光射。下来,照得他半边脸明,半边脸暗。

光明与阴影,同一时刻呈现在这张冷冰冰的脸上。

有老鼠从墙沿蹿过,碰及铁链,哐当作响。

肖抑沉默片刻,坦白密道:“不知道。这半年来,我似着了魔似的,不住去打探一些你在云敖的往事。我知道不该打探,越打探自己越难过,却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他知道了许许多多冯安安对乌云无微不至的细节。

肖抑抬眼望着冯安安,启唇开口:“你对他全心全意地做过许多事,为他幻出满城的芍药。不辞辛劳折返江南,只为买一条他想要的鱼……”

他身子未见颤动,但语气已有不可遏制的起伏:“你跟他一起去了漠北,混迹桑枝商队,期间你对他呵护备至,人人皆知。你俩还同去西城,消暑度夏,还找画师画了《欢喜九九归一图》,如今西城到处都有仿品。”

肖抑吸吸鼻子,不想再继续详讲冯安安的巴心巴肝。

他的目光,在冯安安面上来回流连,道:“我常常忍不住怀疑,我得到的你,是不是最好的?我嫉妒得要命。”

也常常因此而难过。

冯安安一自省,的确,她对乌云做出的那些奉献,未曾原样在肖抑身上复制过。

但没必要一模一样啊!

而且她和他在一起时间不长,将来有大把的时间,会让他感受到。

她已经彻底弄懂他为何要执意杀掉乌云,不由双手紧握肖抑双手,指尖交叉成全,注视肖抑道:“不要怀疑,你是最好的。”

说这话时,冯安安的双眸闪着光,似湖面的日辉粼粼,远比牢间微光明亮。

她望着他说:“你一定要活下去,因为——我并不想与你分开。”

肖抑骤地扑近,面上漏出惶恐之色。自从在一起后,他从未想过要同她生离,更未想过她会说“分开”。

他的心很慌,这一慌,什么嫉妒比较全都置之脑后。从此对她说“他是最好的”深信不疑。

肖抑道:“你放心,我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肖抑不答。

冯安安心中苦笑一声,如今他的笼中鸟阶下囚,哪有什么办法,如果有,怎会不密她。

冯安安便道:“嗯,我也想想办法。”说的时候眨眨眼,才发现方才不知何时,已经流过一出眼泪了。

*

今夜,王照没有回自己殿内,而是去了正殿。

依据内侍的消息,皇帝仍在正殿。

王照想去试试,孤身闯闯温柔的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