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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209(1 / 2)

沈溪亲自观看了张老五发射两炮,正准备走人,兵部那边有人来到校场,居然是兵部尚书马文升和左侍郎熊绣。

熊绣被认为是接替马文升成为将来兵部尚书的不二人选,于马文升身边跟进跟出,但显然这位忽略了朝廷另一位重要人物,那就是刘大夏。历史上接替马文升为兵部尚书的人正是刘大夏,之后熊绣因此还记恨刘大夏和马文升,甚至联合别人弹劾老上司,所以沈溪对熊绣的印象并不好,这根本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但本身来说,熊绣也是年近六十的老臣,在主持武会试时对王陵之有青睐提拔之恩,在面子上,沈溪依然保持了对熊绣的足够尊敬。

“下官见过马尚书,熊侍郎。”沈溪赶紧行礼。

因为马文升和熊绣穿的都是便装,张老五等人不认识,但听说是尚书和侍郎,虽然不知是哪个衙门,但知道这官大得要命,赶紧口称“大人”,跪在地上直磕头。

马文升跟沈溪虽然私下里没什么交情,但见过几次面。

沈溪的名字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几次被提到朝堂上,马文升曾在朝堂上帮沈溪出头力撑过,算是“老交情”。

马文升笑道:“沈谕德也在,正好,一同看看这佛郎机炮的威力……”

沈溪作出“请”的手势,道:“马尚书这边请。”

等到了地方,马文升把佛郎机炮上下打量一番,不由摇头:“这佛郎机炮,看似平平无奇。”

沈溪心想可不是,大明朝无论造什么东西,都讲究个头大威武不凡,看起来足够唬人,结果尽造出一些沉重不实用发大铁球的笨重火炮……声音响威力足又如何?在战场上却只能拿来吓人。

沈溪道:“马尚书见过便知。”

为安全计,沈溪想带马文升到远处,结果马文升站着不走。在马文升看来,连炮手这等青壮都不怕危险,自己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怕什么?人到七十古来稀,若命该如此走到哪儿都不安全,绝不避退。

沈溪没辙,马文升不走,他这个下属自然也不能躲得远远的。

一次演示要发射两发炮弹,主要体现佛郎机炮的持续性。

张老五等人知道过来观看的是兵部尚书后,劲头十足,就听“轰”一声,第一炮发出,远处扬起尘烟,紧接着换装子铳,第二炮迅速发出,前后只有一点空暇时间。

待声音平息下来,马文升看向沈溪问道:“为何发射速度会如此快速?”

沈溪解释了一下子铳跟母铳的关系,再讲解一下佛郎机炮对于敌人机动部队的火力压制。

马文升毕竟久经战阵,一听就基本明白其中有什么优缺点。马文升连连点头,心里却纳闷儿:“图样明明是于乔兄进献的,为何沈溪知道的比于乔还要清楚?”

沈溪最后道:“佛郎机炮并非攻城所用,但守城或者两军对垒时,作用明显,而且还可按照比例缩小炮身,操持在手中,正面对敌时可作为军士的手铳使用。”

“哦?”

马文升仔细一想,以前大明火器都是前装,非常不便,但若换上这种缩小版的佛郎机炮,甚至在马背上都能使用,就算射程近了点儿,也架不住火力强劲,对鞑靼人的骑兵有很好的杀伤作用。

“好,回头老朽便上书陛下,请求陛下加紧仿制佛郎机炮,不过在此之前,陛下会亲自观览,切不可怠慢。”马文升捋着胡子笑意盈盈。

沈溪恭声领命,先送马文升和熊绣离开,本来他也要离开,但为了表示自己是负责任的人,怎么都得等上官走远后再行离去。

回头再看张老五等人,这会儿都有些飘飘然了。

七卿之一的兵部尚书居然跟他们亲切说话,以后再跟当官的说话便硬气许多。你们官大,大得过兵部尚书?连兵部尚书对我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眼下训练和兵部的初步审查已经通过,安保的事又不用沈溪负责,剩下就是指挥人手把草人立好。

最好是能先摆放好草人后,实战演练一下,但五军都督府那边出工不出力,准备的草人不多……其推脱的借口是,若草人被打散了,可没法在几天时间里再扎出一批来。

如此一来,只能把弘治皇帝的观摩,当成是实战演练来进行。

第六一六章 不可理喻的皇家

谢迁府邸。

沈溪已算得上是谢家的常客,甚至不用请柬,只需报上名号,谢家人就会恭恭敬敬把他迎进门,送到谢迁书房后再给他上杯热茶,然后一切自便。

提前让人到自己家里等等候,也只有谢迁才做得出这种事情,或许是谢府本身就不常来客人的缘故,府上待客的礼数稍显怠慢,当然也有可能是沈溪的官职太低,不值得谢家人兴师动众。

沈溪越来越觉得,进谢家门跟回自己家差不多。

沈溪在谢家并不止认识谢迁,还有他二儿子和长孙女,谢恒奴养在闺房中很难出来,不过谢丕得知沈溪到来,他把沈溪当作半个先生看待,总要过来接待下。

见礼过后,谢丕坐下来道:“家父请沈先生过来,必为朝中要事,本不该打搅,但……学生有许多学问方面的事想要请教。”

沈溪摇头苦笑。

来谢家除了听从谢迁的吩咐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兼上了家教的工作……谢丕除了问他心学方面的内容,连平日备考乡试遇到难题也会拿来向沈溪请教。

谢丕所问,主要是以前顺天府、应天府历届乡试的考题,等于是让沈溪来个“考前真题演练”,可沈溪已放下科举有一年多,再面对这些四书题和五经题,往往需要思索好一会儿才能破开题目,然后把自己的思路告之谢丕。

谢丕每每听及都眼前一亮,自叹获益良多。

“咳咳。”

就在谢丕愈发没完没了询问问题时,书房门口传来谢迁清嗓子的声音,沈溪和谢丕赶忙起身行礼。

谢迁把胳肢窝下夹着的公文往茶几上一丢,板起面孔道:“回房去,明年乡试前少出来走动。”

天下严父估计都一个德性,谢迁对儿子的管教非常严,只是他长期不在家,没时间教导儿子。

其实如今谢丕已是生员,成家立室,在家里怎么都该有点儿地位,可在谢迁眼里,儿子始终是个不争气的小子,需要时常提点喝斥才能让其一心向学。

谢丕悻悻离开,等人走没见影了,谢迁才没好气地看着沈溪,道:“你怎么跟老夫的家人如此熟稔?”

谢迁撞到过沈溪跟谢恒奴说话,如今又碰到谢丕向沈溪讨教学问,让谢迁觉得,我这是否属于“引狼入室”?怎么家人跟一个宾客的态度,比对我一家之主还好?平日我回来没见他们谁过来请安呢?

沈溪心想,谁让你重公务而轻家庭,忽略家人的感受呢?

“谢阁老请学生前来,所为何事?”沈溪见谢丕好似在生闷气,主动搭话。

谢迁道:“昨日皇后突发恶疾,具体诊断情况,你妻子谢氏回去后对你说了吧?”

“嗯。”沈溪点头。

谢迁追问:“如何说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都知道是中毒,而且看样子不是食物中毒和毒虫叮咬,是有人用毒针扎人。

沈溪道:“据说跟太子染病病因类似,乃是为蛇虫鼠蚁所噬。看来宫中要好好清除一下毒物了……”

一语双关,我说得没错啊,就是毒物“噬咬”,如今皇宫还在搜查下毒之“虫”呢,只看您老怎么理解我说的话了。

谢迁问道:“那你可知,是何毒物?”

沈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谢迁带着几分恼火,瞪着沈溪:“你不知,却能救太子和皇后?”

沈溪摇头苦笑:“谢阁老说错了,不是在下所救,而是太医们的功劳,在下不过是进献了膏药为两位贵人拔除体内毒素,或许只能清除一部分,减轻症状,但体内残留之毒,只能靠调理来化解……”

言中之意,我的膏药可不论是什么毒,只要有伤口,就能从伤口把周围的毒素给拔除掉,并非是十拿十稳,也不能连根根除,只是解除部分毒素,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后面的调养救治,那是太医的职责,跟我无关。

谢迁微微沉吟,道理虽然是这么讲,可他身负皇命特来询问沈溪具体毒物是什么,若承认沈溪话说靠谱,就没法再继续问下去了。

谢迁冷声道:“谁知道是否你找人下毒……”

沈溪心中一凛……这是好心做坏事啊!你谢迁再怎么不明是非,也不该会想到毒是我下的吧?

沈溪语气转冷,皱着眉头抗议:“谢阁老可不能平白无故冤屈人。”

谢迁道:“不是谁要诚心冤枉你,但此毒,除你之外他人竟无人能解,这已足够引人怀疑,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多得老夫为你斡旋,你才可安然无恙。”

沈溪冷笑不已……

听你这意思,我还得谢谢你咯?

要不是你给我找麻烦,我至于主动送上门,让人怀疑?

朱祐樘可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皇帝,知道好歹,他儿子中毒时,沈溪不过才刚刚考取状元,连进宫门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有心下毒也没那途径。

当群医束手无策,只等皇宫又添新丧时,沈溪挺身而出,成功把人从死亡线上救回,若因此而怪责,那可真是有悖仁义道德!

当皇帝的,也要讲道理。

可人一旦着急,就容易多想。

朱祐樘反复琢磨,为何一个新科状元能拿出膏药来救他的儿子,那些身负皇恩世代为太医之人却不能,大明朝的国医圣手就如此不堪?现如今案子没有任何进展,唯一的突破口反倒落在沈溪身上……

就算你沈溪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总该知道毒物是什么吧?如此也好追查些。

结果却是一问三不知!

沈溪问道:“如今皇后病情如何?”

谢迁冷冷地瞥了沈溪一眼,似在责怪沈溪知情不报,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皇后自有上天庇佑,暂无大碍,不过要调理好,短则月余,长则三五月……”

“那皇后近来所接触之人,想必都已拿下了吧?”

谢迁指了指沈溪:“你小子,平日就会装模作样,也不知你这年岁哪里学来这许多迂腐不堪的东西,心里明明清楚是怎么回事,却老想隐瞒……你说的没错,坤宁宫、东宫人等,皆被撤换,连同以前公主的侍从也被彻查……翻阅病案,发觉长公主的病情,与皇后、太子的病况相似……”

沈溪心想,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人为下毒了。

那这案子可就不能小了。

沈溪问道:“那之前宫中可有人,因相似病症而过世?”

要下毒,总要找试验的对象。

若下毒的主使人在宫外,那追查起来难度会大许多。但若下毒之人本身就是内宫中,要找测试毒药剂量的活物,小猫小狗不太可能,宫里也不养这些东西,最有可能就是找宫女或者太监。

连皇后和太子中毒,有太医照顾都险些丧命,更何况是可能被下同样毒的宫女和太监?这些人中毒就一个结果,人肯定莫名其妙就死掉了。

谢迁道:“正在追查中……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一点勘察谳狱的头脑,实属不易。这几天宫中正在严查凶手,你先不用去东宫当差,先把接待使节,以及向陛下演示佛郎机炮的事做好。何时让你进宫进讲,等候老夫通知!”

沈溪知道,这是本着宁枉勿纵的心态,把他当成嫌疑人,连他给太子进讲的资格也一并剥夺,想想都让他心寒不已。

不过总算不是撤职查办!

不就是不用去跟熊孩子讲课吗?

你以为我很爱当太子的老师?天下间学生中,最不可理喻的就是皇家的独苗苗,气还不够我受的呢。

……

……

沈溪回到家中,跟谢韵儿把事大致一说,谢韵儿顿时义愤填膺。

“早知道,妾身不该进宫去,管皇后的死活呢,相公当初献药也是为救人,当皇帝的不能不讲道理吧?”

谢韵儿既为人妇,思维中只有相公的兴衰荣辱……她与沈溪已为一体,相公兴则她兴,相公衰则她也要跟着倒霉。

沈溪叹道:“当权之人,有几个会以公理说话?眼下没查我,已值得庆幸!”

谢韵儿想到李东阳当初对谢家的责难,心里一阵委屈,正是因谢家给人治病得罪权贵,方才改变她的一生,如今余波尚未散去,若因此招惹更大的权贵,而且还是天下间最不好惹的皇家,那真是欲哭无泪。

沈溪道:“皇后转危为安,陛下应该稍感宽慰。长公主已逝,既然查到长公主的病跟下毒有关,跟我就不会有牵连,那时候我仍籍籍无名……就怕这背后下毒之人,仍旧不肯罢手,如今知道靠外伤下毒有膏药拔除,下一步,可能会改变下毒的方式。”

谢韵儿精通医理,当然明白沈溪这番话的意思。

用毒针下毒,不想表露得太明显而被人发觉,下毒剂量通常都不会很大,如此能延长毒发时间,令人无从追查起,另一方面毒素在体内淤积,引发复杂反应,解毒不易。

可问题归根结底便是,下毒剂量太小,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现在事情败露,那以后贼人再要下毒,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反正都暴露了,索性加大剂量,或者寻求别的途径,直接行刺都有可能。

谢韵儿带着些许幽怨:“难得相公此时还惦记皇家人的安危。”

沈溪不是想替皇帝一家做什么,而是觉得奇怪,因为历史上对于这次下毒事件,并未有任何记载,要么是不存在,要么是有,但是被历史所埋没了。

既然此事很可能是因他的到来而产生的蝴蝶效应之一,沈溪不希望因此而改变历史进程。

同时,求知心也促使沈溪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能力,居然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内苑,相继对长公主、太子和皇后下毒,真是为权力斗争的话,杀皇帝不是更有效吗?

可如今却好似都在针对皇帝身边的人。

皇帝只有张皇后一名妻子,不存在情杀……

但沈溪想了想,似乎未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