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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274(1 / 2)

许久不见,江栎唯唇上和颌下都蓄起了胡子,看上去成熟稳重许多,不过沈溪看到后却觉得有些怪异……一个少年得志的武进士,这会儿不应该彰显他的年轻气盛吗?怎么倒走起老成持重的路子来了?

或者说他也知道年轻冲动那套不讨上司的好,所以要让自己看上去更符合这时代选拔官员的标准?

沈溪拱拱手道:“久违了。江镇抚有事吗?”

一年多不见,江栎唯仍旧在北镇抚司镇抚的位子上待着。

到了这等官位,要升官实在太难。原本翰林官升迁也很困难,但沈溪却是翰林体系中的另类。

江栎唯看了看客厅中央的一对太师椅,有些羞恼……我亲自登门拜访,你不请我喝茶也就罢了,居然连个座都不给,让我站着说话?

而沈溪却气定神闲站在那儿,好似在说,你站着我也站着,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说完赶紧滚蛋。

来我家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客人了?

“近来东南沿海不太平,倭寇屡屡犯境,海盗四处肆虐,沿海民众苦不堪言。”江栎唯先表明一个基调,此行是为东南沿海倭寇和海盗泛滥的事情而来。

沈溪摊摊手,他本想说,这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江栎唯不去别人家里,独独来找他,沈溪心里就犯起了嘀咕,是不是江栎唯又想借题发挥?难道是想说,这些倭寇和海盗跟我有什么关系?

倭寇、海盗和沈溪,看起来没丝毫关系,但沈溪曾在福州之时伪装过倭寇,沈溪又在泉州痛击过佛郎机人,据说沈溪还懂得一些番邦人的语言,若江栎唯要借题发挥,还真能扯得上边。

但不管怎么看,想拿这个来冤枉沈溪实在太过牵强。

“本官偶有听闻。”

沈溪道,“江镇抚有什么话,直说为好,本官劳累一天,就要休息了。”

江栎唯勉强一笑,有些无奈地说:“沈谕德勿要见怪,其实是朝廷有意派人前去征讨倭寇和海盗,保地方之安稳。刘尚书特别让在下前来跟沈谕德打声招呼,以便有事时随时进行联络。”

“嗯?”

沈溪这下有些迷糊了。

刘大夏让江栎唯过来跟他打声“招呼”?

什么招呼?

东南沿海存在倭寇和海盗,这是多少年的事情了,跟我有鸟关系啊?我一个翰林官,平日的工作就是给太子上课,每月领一点俸禄,说是位高权重,那也是要委派到地方以后……难道刘大夏真的要派我去地方?

历史上的刘大夏,曾在弘治十三年以右都御史的身份,统管两广军务,在地方上平息倭寇和盗匪,因为功劳卓著,到弘治十五年朝廷各部尚书轮替之时,刘大夏接替了马文升为兵部尚书。

可因为沈溪的出现,历史发生偏差,刘大夏先是担任户部尚书,后又在西北榆溪迎战鞑靼大获全胜,接任兵部尚书可谓名正言顺,压根儿就没去过两广。

江栎唯道:“沈谕德若有疑问,大可问询刘尚书,在下只是过来打声招呼,若沈谕德有事,只管派人通知在下便可……”

说着,把一封便笺交给沈溪。

沈溪接过后看了看,上面写着江栎唯办公地点和住所的位置。

“有劳了。”

既然江栎唯如此客气,沈溪也不会跟他一般计较。

送走江栎唯,沈溪回到书房,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好端端的,刘大夏为什么要让江栎唯跟他多走动?

现在刘大夏跟江栎唯已经互不从属,以前也不是上下级,只是因为刘大夏经常要办钦差的差事,所以才奉旨调动厂卫的人手。

沈溪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时代刘大夏没完成的差事,不会最后会交给他去完成吧?

“统管两广军务?呵呵,历史上你是户部侍郎兼右都御史,又是陛下近臣,才有此等资格,我一介翰林官,年不过十五,更没什么资历和见识,就算你觉得我有本事想委以重任,皇帝那边也不会派我去。”沈溪摇了摇头。

西北战事结束后,谢迁已经表达了他的补偿方式,就是继续指使他做事后把孙女送给他。

刘大夏那边,却一直迟迟没有动作。

难道……

第七九四章 平匪辑要

二月会试结束,尚未张榜之前,京城中文风仍旧浓厚。

沈溪作为东宫讲官、日讲官,到他府上来投拜帖和请柬的人不少,但为了避嫌,他几乎从不去参加文会,只是谢丕邀请了一次,他盛情难却,参加后却挂口不提与会试有关的事情,免得惹麻烦上身。

江栎唯拜访过后,朝廷并未有调动沈溪工作的意思,吏部考核那边一时也没有消息,他依然按时上下班。

吏部考核分批次进行,但考核结果会同时公布。

沈溪从刚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加官进爵的机会,不过为了替谢韵儿和周氏争取诰命,沈溪还是很卖力。要知道,只要做到五品官就可以为家人争“宜人”,一旦如愿以偿,以后谢韵儿和周氏就是有品阶的诰命,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重。

这天沈溪刚从东宫回到詹事府,值守的右司谏王植通知他去吏部一趟。

沈溪估摸着是考核结果出来了,心怀忐忑地到了吏部衙门,通传入内后,接待他的是吏部郎中宋赟呈,这次应邀过来的只有沈溪一人。

等沈溪通报过姓名和官职,宋赟呈拿出一份案牍道:“沈谕德,这是您今年吏部考评成绩,请先一览。”

大明对官员的考核,分为上、中、下三等,即称职、平常和不称职,其目的在于“旌别贤否,以示劝惩”,作为升降去留的依据。

弘治初年的内阁大学士丘浚在其《大学衍义补》中有清晰的记述:“官满者,则造为册,备书其在任行事功绩,属官则先考其长,书其最目。至是,考功稽其功状,书其殿最。凡有三等,一曰称,二曰平常,三曰不称,既书之,引奏取旨,令复职,六年再考,亦如之。九年通考,乃通计三考所书者,以定其升降之等”。

沈溪拿过来一看,自己的成绩分为几部分,一个是詹事府给的考评“中”,翰林院的考评也是“中”,而沈溪的策问奏本和考题成绩同样是“中”。

按照道理,三个“中”只是寻常的成绩,属于任职期间没有过错,那最后吏部的综合评价最为重要,若最后吏部也给定“中”,那他就基本代表这次考核通过,而且官职上应该有微升。

沈溪本来不太担心,既然前三个都是“中”,你吏部尚书马文升总不至于为难我们这些年轻小辈吧?

最后一页是吏部的综合考评,却没写字,而是直接画了一条红杠,让沈溪摸不着头脑。

沈溪有些诧异地问道:“这是……”

“沈谕德请见谅,这是吏部考核的一条标准,若是横线的话,意味着您这次的考核算是中规中矩……不升不降。其实这也是最普遍的结果,每年那么多考评的官员中,有八九成的人最后是这结果。”

沈溪有些不满地问道:“那宋郎中的意思,本官这几年等于白干了?”

“沈谕德,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在这三年中,已从翰林院修撰升迁到了……”

后面的话,沈溪用鼻子都能想出来,无非是说他的官升得过快,可问题是既然把规矩定好了,就应该按照预设的规矩来,要么别让我参加考核,或者在考核中给我一个“下”的考评,让我知道自己确实没资格升迁,最后你给我来几个“中”,然后用冠冕堂皇的话进行敷衍,这就没意思了。

不过,跟一个吏部郎中去计较这些没丝毫意义,沈溪拿到考评后,有些扫兴地回家。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结果,但沈溪没想到是马文升给他使绊子。但其实想想也很好理解,按照官僚体制的升迁制度,在翰林院中做个十几二十年出头的比比皆是,就好像王华,同样是大明朝的状元,在朝中跟一众老臣关系不错,很多人欣赏他,在到现在不也才是个正五品的右庶子?

一般官员,到七老八十混个礼部侍郎致仕,运气好的话挂个翰林学士的名头,死了追赠尚书,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可这压根儿不是沈溪追求的。

沈溪获取权力,虽然不至于希冀立马权倾天下,但至少要不受制于人,不要如之前那样,张延龄栽赃陷害却毫无还手之力。

还没到家门口,谢迁府上的仆人就在大门外恭候,把谢迁的信送上,让他往谢府去一趟,不用说是为了安慰他受创的心。

打一棒子给颗甜枣,这一向是朝廷做事的习惯,沈溪已经见怪不怪,不过沈溪却不知道这次的甜枣具体是什么。

“容我先进去跟家里人说一声……”

沈溪进了府门,不紧不慢地沐浴更衣,还简单地吃了晚饭,这才走出来,这会儿谢府的仆人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

“走吧。”

沈溪意兴阑珊地上了谢迁为他准备的轿子,往谢府而去。

到了谢府,进入书房内,沈溪才知道邀请他的并不止谢迁,在他考评中暗中作梗的人居然也在,正是吏部尚书马文升。

以沈溪如今官职,能经常见到阁老、尚书级别的官员,已属难得,而且马文升是特地到谢迁府上见他,更加难能可贵。

“……沈溪,吏部考核的情况,你已知晓了?”问话的不是马文升,而是谢迁,不用说是马文升把他考核的情况告之谢迁。

赤裸裸的串谋啊!

“是。”

沈溪恭敬行礼道。

谢迁笑眯眯地说:“切勿气馁,你三年已经升了两次,这再升,恐怕朝廷上下无人服气。就连陛下也提及,你在升迁上可以先缓一缓……”

光做事不给升官,还说什么切勿气馁,感情不是你受憋屈吧?

连病中的弘治皇帝都关心我升官的问题?你骗鬼呢!皇帝如今卧床不起,哪里有这闲工夫来管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

要吏部和都察院做什么?

“学生不敢奢求。”沈溪违心表明态度。

“哎呀,不过你这两年工作确实做得不错,太子的廿一史一向学得好,陛下多有夸赞,南行省亲,建树颇多,让佛郎机人臣服于我朝……”

从哪里看出来佛郎机人是臣服于大明?

人家明明是过来经商贸易好不好!话说人家臣服你大明有什么好处?随着大航海时代开启,佛郎机人如今满世界跑马圈地,只要再过一二十年,人家在海外的殖民地加起来比大明朝国土面积还要广袤。

“……就连往西北送炮,做的也很好,兵部刘尚书多次在老夫面前夸赞你。”谢迁继续说着沈溪的功绩。

沈溪谦虚地说道:“学生不敢居功,阁老有何吩咐,只管交待便是。”

“你这是什么话?老夫时常编排人做事吗?”谢迁脸上带着几分不悦。沈溪当着马文升的面说出这番话,让他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不过老夫的确有件事让你做,东南闽粤之地匪寇盛行的事,你听说了吧?”

沈溪心想,怎么又是为了这件事?当即行礼道:“学生有所耳闻。”

“那好,你拟个奏本上来,老夫看过后,若觉得满意的话,替你奏禀陛下。”谢迁摆手道。

沈溪有些不解:“阁老,这地方匪寇的事,似乎不归学生过问吧?”

“让你写你遵命行事便是,老夫等着用……嗯,你别回去准备了,这里有纸笔,当场写来看看。”

谢迁指了指旁边书桌上的纸笔,感情早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沈溪来。

关于东南沿海的盗匪和倭寇,沈溪之前没详细考虑过,加之他实在不想再当谢迁的免费劳动力,当下行礼:“阁老,学生恐怕要回去细细思虑过才好。”

“不用考虑那么多,想到什么写什么,你以前不是很有本事吗,还有急才,老夫倒要看看你是徒有其名,还是确有本事。马尚书也想见识一下吧?”谢迁笑看旁边一直缄默不语的马文升。

“嗯。”

马文升捋着胡子颔首回应。

沈溪有些莫名其妙,感情吏部的考核还没完,又给他准备了第二场考核……这次是让他临场发挥写份上疏,论的是肆虐东南沿海的海盗和倭寇问题。

这问题属于老生常谈了,怎么办?

派兵去打!

没兵怎么办?

调集地方卫所的兵马!

没钱粮怎么办?

地方纳捐,要么跟布政使司衙门伸手要钱,反正不能跟朝廷讨要。

如果盗匪和倭寇避而不战怎么办?

那更好办了,就可以堂而皇之跟朝廷上报大捷,等着领功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