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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358(1 / 2)

朱祐樘亲自下达的命令,沈溪根本就不能违背,所以西北他非去不可,兵马数量定下来了,六千步卒,但皇帝似乎没有打算给沈溪一些关于西北战事的详细战报,好似要将前线情况隐瞒到底。

对此,沈溪只能感慨皇帝不负责任……把责任交给你,却不告诉你实情,不知道是喜欢自欺欺人,还是说压根儿就没期望能扭转战局,只是找个人撞大运,如果运气来了或许就能解困,但如果没撞对就让沈溪连带六千兵马为大明社稷贡献热血和生命。

在沈溪答应下来往西北履任延绥巡抚后,朱祐樘心情终于好了些,不过恰好此时病翻了,在龙椅上抚着胸膛剧烈咳嗽起来。

众大臣面露关切之色,最后朱祐樘在刘健的建议之下,回寝宫休息,而沈溪则领下王命旗牌,准备一日后,八月十七领兵上路。

好歹皇帝手下留情,如果沈溪领命后马上出发,沈溪会感觉到自己相当于被人架上刑场,只等明正典刑。当然现在的情况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延缓一天出兵,但最终的结局或许依然是在荒郊野外撞上鞑靼人的骑兵,全军覆没。

一干重臣离开乾清宫,沈溪紧随其后。

谢迁有意避开沈溪,是他将沈溪带进宫来,也是他在面对皇帝的震怒和其他大臣的诘责下,将之前所有事情推到沈溪身上,这样一来除了折了他的面子,还让孙女婿往西北送死,谢迁这会儿其实是所有人中心情最郁闷的那个,甚至比沈溪本人还要难受。

刘健、李东阳和张懋都没有主动跟沈溪说话,尚有一天的准备时间,如果朝廷对此战有什么交待,自会择机言明。

张鹤龄故意走得靠后些,来到沈溪身边:“沈中丞,你领兵出征在即,明日本候在府上设宴践行,顺带谈一下京营兵马调度之事,是否赏脸?”

沈溪八月十七出征,寿宁侯在八月十六晚上设宴践行,京城除了张鹤龄外,别人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公然拉拢统兵大臣,莫非想造反么?

沈溪打量似笑非笑的张鹤龄,心中揣度张鹤龄有什么打算,最后依稀明白过来,张鹤龄似乎还没断掉拉拢自己的心。

沈溪暗忖:“当初张延龄用毒计陷害我,双方已成水火之势……现在张鹤龄居然依然不忘拉拢我,是他觉得自己是国舅,我不敢记恨他们兄弟,还是说他弟弟做的事,兄长并不知晓?”

“寿宁侯既然有公事交待,下官明晚一定登门拜访!”沈溪拱手道。

沈溪不想跟张鹤龄过多纠缠,现在他奉皇命去三边办差,临行前一夜,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行事必然有所顾忌,沈溪猜想张延龄多半是想拉拢他,或者举荐一些人到他身边,一方面是监视,另一方面则是捣乱。

在很多人眼中,此番沈溪往西北去基本上是送死,但也不排除平安归来的希望,虽然机会很渺茫。

如果沈溪能从西北胜利凯旋,必然会是大明功臣,前途不可限量。

张鹤龄这时候拉拢很有意义,沈溪死了他没损失,沈溪若崛起也会承他的情。

从乾清宫出来,张懋和张鹤龄出宫而去,皇帝已下令京城戒严,二人现在一个负责领五军都督府,一个领京营,需要安排戒严事宜,沈溪则跟随三名阁臣往奉天门而去。沈溪没准备走左顺门到内阁,而是由午门、承天门和大明门出宫,因为他觉得就算去了文渊阁,面对三位阁老也没什么可说的。

到了左顺门,刘健、李东阳和谢迁招呼都没打,直接去了。沈溪稍微等了等,确定自己被三位阁老遗忘时,才安心继续往出宫方向而去。

一路没有阻碍,沈溪直接出了宫门,很快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原本是乘坐谢迁的马车到的宫门,这会儿大明门外并没有自家马车,从大明门回昭回靖恭坊的家,恐怕要走十里路,沈溪的腿已经有些走不动了。

“怎么,这就想走了?”

一个声音从沈溪身后传来,沈溪转头一看,只见到谢迁那略显苍老和佝偻的身影,缓步走来。

谢迁形单影只,身后并未见到刘健和李东阳的身影,估计两位阁臣留在宫中议事。

沈溪苦着脸道:“晚辈后天就要领兵出征,不休息好,上了战场也没精神!”

谢迁叹了口气:“急什么?京城距离战场远着呢。”

“在晚辈看来,离开京城,甚至不用出居庸关,处处都是战场……六千兵马能做什么?前途渺茫,实在难以预料!对了,敢问阁老一句,陛下调拨多少军械与我这六千兵马?火炮有多少门?”沈溪谨慎地问道。

谢迁没回答,变相回答沈溪的问题——火炮那是一门都没有。

沈溪在东南平匪,有自行铸造的佛郎机炮,加上从佛郎机人那里搜掠和敲诈来的,可谓兵马、粮草、兵器、火器充足,甚至还有沈溪制造的没良心炮助阵。但现在就算给沈溪一支六千兵马的队伍,却连一门火炮都没有,或者会装备些火铳,但沈溪却对大明的火铳没多少信心,否则后来在辽东战场,也不会被满清虐得那么惨了!

“早知道的话,真应该提前研究黄火药和后膛枪,何至于现在即将上战场了还什么准备都没有?”沈溪这会儿有些郁闷了。

谢迁道:“先到我家一趟,有事与你商议!”

沈溪直接回绝:“阁老见谅,学生如今实在困顿,有事的话来日再谈,学生这就回府歇息了!”

说完沈溪不再理会谢迁,直接顺着皇城根,往紫禁城北面的昭回靖恭坊而去。就算走十里路又如何?总比被谢迁利用完还要假意交待几句要来得痛快。

虽然沈溪也知道这事怪不到谢迁身上,当初谢迁为了保他还得罪了弘治皇帝,还有将乖巧可人的谢恒奴许配给他的恩情。可沈溪想到自己此行可能葬送性命,穿越十一年的努力经营付诸东流,心中着实气不过。

沈溪回去的路上想:“或许不该逞能,给谢老儿写什么建文旧事,也不该逞强写什么西北平夷策,更不该跟谢迁走得太近,如此也就没这么多破事。”

但想想谢家天真可人的谢恒奴,再想想因为认识谢迁而获得的建功立业机会,沈溪又无法怨恨谢迁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初认识谢迁时,没想到会认识谢丕,更没想到会跟谢恒奴相识、相知到相爱,跟谢迁有了这么多渊源。

从皇宫回家这条路,沈溪走了很多次,可这次再回京城,却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还是夜晚独自步行,中秋佳节,天空中一轮明月照着前路,沈溪倍感凄凉。

一个不好,此番西北之行,他无法归来,与他陪葬的就是那六千名不知道自己处境的京营士兵。

京营士兵有多窝囊,早在弘治十三年沈溪带兵押送火炮去三边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不过运气好,就连宋书等人也建功立业归来,如今宋书已经成为张鹤龄的左膀右臂。

沈溪相信来日在寿宁侯府的践行宴中,应该能见到宋书,但宋书多半不会陪同他往西北,因为张鹤龄不会舍得把心腹爱将推到西北送死。

“老爷,您回来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已经是四更天了,沈溪回到家门口时,云伯提着灯笼等候在那儿,大概是家里那些女人通知了云伯,云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赶紧连夜赶了过来。

“嗯。”

沈溪神色平静,“收拾一下吧,我后天要领兵往西北,这次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归来,家里的事情暂时交给你处置!”

云伯惊讶地问道:“老爷,您不是才从南方回来,怎么又要……”

沈溪摆摆手:“朝廷的事,还分时候和地域?哪里有需要,为人臣子必须无条件前去,现在消息尚未公布,不过明日一清早就清楚了……西北有大事发生,你只管准备,我现在累了,回房休息!”

累了一晚上,此时沈溪浑身乏力,只想躺回高床软枕上好好睡上一觉,管他娘的家国社稷!

第一〇四六章 监军张永

八月十六,沈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难得院子里静悄悄的,前程未卜,但他却莫名变得坦然,一夜甚至无梦,睁开眼便觉得神清气爽,只是想到来日就要踏上征程,心头依然不免有些沉重。

昨晚回房,他沾床就睡,起来后只是稍微整理衣衫,觉得腹中饥饿,从房间里出来,险些撞到门口跪着的人。

沈溪驻足看清楚,才知道是昨日打扰他清梦的丫鬟。

这丫鬟昨天夜里将他直接从床上“抓”起来,惹恼了他,自觉地在门前罚跪,但沈溪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置气?

有人在门口服侍,沈溪省得自己去厨房端饭菜,挽起袖子道:“起来吧,下次机灵点儿,毛手毛脚的没人喜欢……去,到厨房将早饭端到房里!”

丫鬟闻言抬起头,但还没看到沈溪的脸,又害怕地将头缩了回去,怯生生应了一声“是”,站起身来往院门外走去。

沈溪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准备出去打水,两名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端着水盆和洗脸帕过来,应该是得到沈溪睡醒的消息,主动前来服侍。

“不错不错,有眼力劲儿!”

沈溪对这样岁数的小女孩,更多地是鼓励和赞赏,虽然她们长相不是很可人,但到底还小,女大十八变,说不定将来就出落得美丽大方呢?

水盆放在院子一角的木架上,沈溪俯身洗了把脸,头顶的阳光把人熏得暖洋洋的,刚洗完,旁边擦脸布便递了过来。

沈溪随便抹了两把,侧目打量两个小丫鬟,云伯的两个儿媳妇显然审美水平有限,两个小女娃穿的是陆曦儿或者尹文穿过的旧衣服,看上去不错,可搭配起来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两个小丫鬟满脸笑容,讨好地看着沈溪。这里的生活比在朱六婶手底下的时候好太多了,吃喝不愁,而且府上只有一位老爷,活都要抢着做……她们都有强烈的危机意识,知道谁做得不好就会被淘汰出府。

沈溪本来卡着岁数要十五六岁的少女,但这两个扎着羊角辫的“赠品”,沈溪看起来却很顺眼,不打算送走。

恰好林黛、谢恒奴、尹文、陆曦儿身边都需要有人照顾,尹文虽然自立,但还是得有人帮忙洗洗衣服什么的;谢恒奴身怀六甲,更需要人照顾;林黛孤僻,得有人在旁边解闷。

沈溪准备把这两个小丫鬟,一个留在林黛身边,一个留在谢恒奴身边,至于尹文,找个手脚麻利的大丫鬟就是了。

“不知道韵儿她们怎么样了?等小文回到京城,或许就该迎娶她这朵小解语花进门,唉!可惜不知道西北这一战,能否顺利归来!”

沈溪心情再次变得抑郁。

西北这一行,算是沈溪证明自己的机会,但朝廷给他的资源和条件实在太过苛刻,六千步卒显然无法跟鞑靼人作战,现在只能期冀鞑靼人在掠夺之后,能将重点放在如何将战利品搬回草原的问题上。

毕竟小冰河期的冬天十月就会来临,鞑靼人应该不会在大明的国土上过冬,这会儿已经快八月下旬,最多两个月,战事就会收尾,沈溪想的不是如何将入侵的鞑靼一举歼灭,而是琢磨如何才能把这两个月时间熬过去。

皇帝给了沈溪领兵和招募、收拢残军的权限,还有王命旗牌在手,在三边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西北战事理论上是各镇总兵官负责,但其实所有兵马都要听从三边总督和各边镇巡抚的命令,总兵官是武将,负责具体执行,而真正发号施令的只能是文臣,沈溪就属于发号施令的人。

以当前边关形势来看,各边镇巡抚中,延绥巡抚是重中之重,因此沈溪可以说是仅次于刘大夏这个三边总督的大人物。

就在沈溪洗完脸想事情的时候,云伯匆忙从院门口进来,道:“老爷,衙门来人了!”

“哦。”

沈溪将毛巾丢给小丫鬟,跟云伯一起到了府门口,却是吏部将沈溪“升官”的文书正式送抵。

跟之前都是道喜不同,这次前来的吏部司务非常识相,只是将官牒交给沈溪,拱手恭贺一句,“沈大人,祝贺你高升。你军务繁忙,我等先回去了!”

没人愿意多留,因为这会儿京城已经宣布戒严,就连吏部衙门的人出行也不是很方便,虽然京城各大衙门的中下层官吏和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料想跟西北战事有关。

沈溪这当口升任延绥巡抚,多半要领兵去西北跟鞑靼人作战,吏部上上下下都明白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以至于只是说声“恭喜”,连赏钱也不讨了,免得留下来碍眼,被这位新晋“右都御史”迁怒。

沈溪打开来一看,跟昨日弘治皇帝给他的承诺并无违背,沈溪从这一刻起,正式从挂职的“右副都御史”,晋升为“右都御史”,领的是“抚延、绥、庆阳诸处,参赞军务”的差事。

这次沈溪不是单独上路,而是设有监军,这监军的名字沈溪不陌生,却是张永,正德初年的“八虎”之一,也是后来扳倒刘瑾的大太监。

“老爷,您……您又升官了?”

云伯识字,在旁边看了一眼,见沈溪原本“右副都御史”中的“副”字没了,那自然是官升一级。

沈溪昨晚没把事情跟云伯讲明白,此时他将官牒合上,叹道:“升官有什么好的,我倒宁愿跟以前一样,安安分分当个从五品的右谕德,每月只有几天去东宫给太子讲课,不用像如今这般为国事奔波劳碌!”

云伯不太懂朝中架构,不明白右副都御史升右都御史,那是足足升了两级,只知道自家老爷升官是好事。

沈溪回到前院堂屋,将官牒放下,等了半晌也不见饭菜送来,沈溪皱了皱眉,招呼道:“云伯,麻烦去厨房通知一声,将饭菜送过来,我吃过后还要往吏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去一趟,之后恐怕还得见一见京营的将领。”

“是,老爷。”

云伯赶紧出去传话,没到门口,便见自己两个儿媳妇过来,他冲着两个儿媳喝斥一通,责怪儿媳办事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