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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537(1 / 2)

平常时候,沈溪就只是个空头元帅,要靠下面的人为他维持秩序,不能给予这些人太大的压力。

当一个主帅,或许真不如做那种拥有实权的地方诸侯。

西北各总兵,每一个都是非公则侯,最差也是伯爵,而沈溪不过是以正二品左都御史身份出缺西北,没有爵位在身,就算他要杀这些公侯,没有朝廷旨意也不可能动手。而且就算朝廷颁旨,也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些人通番卖国,否则就算延误战机,或者战败,也不必担心掉脑袋。

沈溪想轻轻松松拿下一个总兵,在当前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总的来说,西北上名义上是由沈溪负责,但其实他什么都管不了,什么事都是要听从朝廷安排。

但沈溪却已经跃跃欲试,想去挑战一下西北固有的秩序,至于成效如何另当别论。

……

……

从谢府出来,时间已经很晚。

沈溪之后还要去见刘大夏,他想了想,马文升干脆就不见了,只要见到刘大夏基本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兵部尚书确实非见不可,因兵部分管地方驻军粮草、兵马调动以及官员任命,兵部尚书兵相当于后世的君委副主席、国防部长、总参谋长和后勤部长的总称,可以说是沈溪的顶头上司。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刘大夏是举荐沈溪往西北去的人。

这次沈溪就算不去见朱厚照和谢迁,照理说也必须见一下刘大夏,听听这位前三边总督的意见总归没错。

沈溪回到京城,滴米未沾,虽然在谢府喝了一肚子茶水,但并未解决饥饿的问题,京城没有夜市,晚上想吃东西,非要找个民宅开灶不可,但这显然不现实。

到了刘大夏府外,沈溪下车后上前敲门,门环撞得门板“砰砰”直响,但没人应答。

沈溪不确定刘大夏是否在府上,他身边人力毕竟有限,主要精力都放在皇帝身上了,朝中其他官员的情况,便没法详细调查。刘大夏作为兵部尚书,事务繁忙,经常留在衙门或者位于东长安街的宅院过夜,不回家是正常的事情。

许久后,终于有刘府知客从里面打开门,提着个灯笼出来。

“谁啊?”

知客显得很不耐烦,宰相门前七品官,刘大夏府里的人,平时都很霸道,只是在自家老爷面前才装出一副谦逊的模样。

对此沈溪无可厚非,毕竟身为门子如果不嚣张点,根本没法打发那些前来拜访拉关系的中下层官员,当下客气地道:“在下乃三边总制沈溪,上门求见刘尚书。”

“疯了吧你?冒充谁不好,冒充新任三边总制?你不知道他是谁?”

知客显得很傲慢,喝斥道,“沈大人要半个月后才会回京,别在这里瞎胡闹……再不走,我叫人出来驱赶!真他娘晦气!”

说完,那人转身回去,就要关上大门,却被沈溪上前拦住,沈溪解释道:“你可以不信,只问你一声,你家老爷是否回来?如果不在,我去兵部找,或者是去他在东长安街的宅院……”

沈溪能如此准确地说出刘大夏的情况,知客稍感意外。

作为门子,到底阅人及处世经验丰富,就算不认识沈溪,也看得出来今晚的拜访者气势很足,不是一般的冒充者可以相比。

那人略一犹豫,期期艾艾道:“我……我家老爷不在,你爱去哪儿……找人,一切请自便!走开,我要关门了!”

沈溪厉声喝斥:“你可记得今日之话?若我去兵部找不到人,耽误朝廷大事,到时候别埋怨你的脑袋不保!”

说完,沈溪不再理会,转身下了台阶,就要上马车。那知客有些慌神了,大半夜上门来找刘大夏,还如此蛮横,甚至出言威胁……种种情况说明,这人非常有可能真的是三边总督沈溪本人。

沈溪马车正要走,那人追出来拦在马前:“等等,我先进去看看我家老爷是否回来了,请稍候!”

听到这话,沈溪已经可以确定刘大夏必然在府上,只是知客想进去通报一声,看看刘大夏的反应,再确定出来后该怎么跟沈溪说。

……

……

沈溪在刘府外等了不多时,大门重新打开,这次知客陪同刘大夏一起出来。

刘大夏一身常服,明显刚刚整理过,衣衫不是很齐整,见到沈溪后他非常意外,见沈溪上前行礼,一抬手:“怎的这么早便回京师?”

沈溪看了知客一眼,知客赶紧躲到门后不敢露头,免得被沈溪诘责。

沈溪可没那么小肚鸡肠,换位思考一下,若他是那门子被陌生人大半夜骚扰,也不会有好脸色,现在能请刘大夏出来,其实这知客的差事已经完成得相当好了。

沈溪道:“匆忙回京,是为早些往西北赴任。之前学生已去见过陛下和谢阁老,随后立即赶来求见尚书大人。明早天亮城门开启后,学生便要离开京师往西北。”

刘大夏点头:“你回来的正好,走,进去说话。”

跟谢迁形容的不同,刘大夏没那么小气,见到沈溪后态度很好,而且没问太多细节,诸如在哪里又是如何见到皇帝等等。这些事,只有非常关心沈溪之人才会问及,刘大夏虽然对沈溪也有提拔之恩,但彼此关系始终维持在公事公办这一层面上,没到谢迁那样必须要每件事都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程度。

从这点上看,沈溪明白,自己在朝中真正的靠山还是谢迁,终归马文升和刘大夏等人,只是欣赏他的才华和能力,再就是给谢迁这个老朋友的面子,如果旁人拥有自己的才能,同样会得到马文升和刘大夏欣赏。

明白这一点,沈溪反倒更欣赏马文升和刘大夏的品行,因为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唯才是举方是成功之道。

正是因为弘治朝像马文升和刘大夏这样的朝臣多了,才成就当前的中兴盛世。

当然沈溪不是贬低谢迁什么,最开始谢迁对他的提拔,完全是因为他的才能,只是后来二人做了亲家,以至于很多事开始变质。

就算沈溪有什么过错,谢迁也会包庇。

这是人之常情,就算马文升和刘大夏身边有什么亲眷当官,他们也未必能做到一切公事公办,人非圣贤,总归会有私心。

……

……

进到刘大夏府中正堂,刘大夏先将随从屏退,这才示意沈溪坐下来说话。

“……西北达延部数度犯境,据悉之前京师之战中的主要部族将领,基本已更迭,达延部这两年内部变化不小,草原上战事未曾断绝,但鞑靼部仍旧能保持王权,足见其实力不容小觑。你往西北,且不可轻易开启战端!”

刘大夏说的事情,相对切合实际。

不问私事,上来就进入主题,虽然在部分交待上跟谢迁别无二致,但从刘大夏的口中说出来,意义不同。

沈溪三边总督之职,直属兵部,但却可以跳过兵部直接跟皇帝沟通。从官品官秩而言,沈溪现在地位基本跟刘大夏持平,二人坐下来算是对等的关系,不需要事事听从兵部尚书吩咐。

但从人事和朝廷架构来看,他不得不去听从刘大夏安排,除了兵部掌管着边军的后勤补给以及人员调动外,还涉及朝廷对西北的策略,如果他一意孤行,得不到兵部支持,那他在西北就是孤家寡人。

第一六五四章 知难而退

沈溪回到京城,先后见了朱厚照、谢迁和刘大夏。

交待朱厚照一些事,再聆听谢迁和刘大夏的指示后,沈溪便动身离开京城,往西北而去。

朱厚照准备在第二天一清早去为沈溪践行,可惜他当晚服用虎狼之药,虽然见沈溪时什么都忘了,但过后便耐不住全身燥热,荒唐一宿,以至于第二天清晨根本起不来床,等他醒时已经日上三竿,沈溪早已经出城北上而去。

当从厂卫那里得到传报,沈溪领军已经过了距离京城十五里的榆河驿时,朱厚照爆发了。

“……你个狗奴才,为何不将朕叫醒?朕答应过要为沈先生送行,如此岂非让朕失信于沈先生,你让朕将来如何面对他?”

朱厚照将刘瑾一脚踢翻在地,又上前用力踢了几下,这才停下来,嘴里依然骂骂咧咧,显得怒不可遏。

刘瑾灰头土脸,心中满是委屈,暗道:“这能怪我吗?叫我准备的东西全都筹备好了,却怎么都叫不醒您,如之奈何?还有,陛下自以为在沈溪面前失信,却不想想,为人臣子岂会在意这点儿小事?他要是真认为你会去,那才怪了。”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刘瑾却不敢为自己申辩,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上认错不迭。

朱厚照发了一通火,最后终于想明白了,挥挥手道:“哼,起来吧,朕不跟你一般计较。朕不去见沈先生也好,免得听他说那些大道理。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宫去了,差不多准备一下就要午朝了。”

“哦对了,昨日沈先生的提议,朕准备今日就去办理,回宫后你去叫萧公公来见朕,朕有些话想对他说……”

虽然熊孩子行事荒唐任性,但也有优点,那就是雷厉风行,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从来不拖泥带水。

沈溪提出建议,可以通过撤换萧敬的方式掌握朝廷大权,朱厚照便马上实行,回宫就准备找来萧敬,展开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让萧敬自己“知难而退”。

……

……

回到宫里,时候尚早,自打朱厚照登基以来,午朝的时间都安排得比较晚,一般都是等正午时分才开始,大臣没那么早入宫。

朱厚照先回乾清宫寝殿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便安心等萧敬来。

等了不多时,萧敬带着厚厚一叠奏本过来,全都涉及大明中枢以及地方的政务。

萧敬知道自己跟皇帝间的关系不是那么融洽,尽力做一些改变,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有事便过来请示皇帝,这也是有张太后在背后加以“指点”的原因。

天下间最想帮助朱厚照的人,不是沈溪和刘瑾,而是张太后。

张太后到底是朱厚照的母亲,血浓于水,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张太后比谁都更希望朱厚照能掌握实权,当张太后意识到萧敬对皇权有一定限制后,就算之前一直将萧敬当成自己人,还是毫不客气叫去劝说一下,让萧敬在政务上多请示一下儿子。

萧敬带着诚意而来,却不知此番朱厚照找他的目的却是为将他劝退。

朱厚照面对萧敬毕恭毕敬的行礼,一摆手:“萧公公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朕有些话想跟你当面谈一下……闲杂人等暂且退下吧!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皇帝发话,在场太监和宫女,包括传萧敬过来的刘瑾,都退出乾清宫寝殿。

等门关好,寝殿内只剩下朱厚照和萧敬,朱厚照才关切地问道:“萧公公,你进宫多少年了?”

这是沈溪出的主意,先打感情牌。

要让萧敬知难而退,就要先营造一种君臣情深意重的氛围,最好由萧敬自己提出引退,这样才不会落人口实。

萧敬恭敬地道:“回陛下,老奴正统乙丑年入宫,那时才七岁,入宫已有一甲子。”

听到这回答,朱厚照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掐着手指头仔细算了许久,才诧异地道:“正统乙丑年便是正统十年,那你今年岂不是已经……六十八岁了?”

萧敬苦笑一下,行礼道:“正是。”

朱厚照听到这话,心里犯起了嘀咕:“怪不得父皇会让他来做顾命太监,宫里这么多太监,资历比他高的人屈指可数了吧?父皇才活了三十多岁,爷爷也不到四十岁便驾崩,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别那么大呢?”

朱厚照道:“那确实够长的。这些年你在宫里,没受什么委屈吧?皇室对你……如何?你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萧敬虽然行事中庸,但不愚钝,他从朱厚照突然这么语重心长跟他谈家常,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之前几个月朱厚照除了对他拳打脚踢,其他时候都是爱搭不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皇帝对他最大的意见,便是他在朝事上一直偏向于刘健和李东阳等孝宗托孤的老臣。

萧敬道:“老奴入宫以来,先入内书房读书,通晓事理,后自二十四监一路升迁,直至现在领司礼监掌印之职,从未受过委屈。如今老奴年老体迈,仍在宫中执事,心中感念皇室恩德。老奴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没那么严重,瞧这话说的,好像朕要让你死一样。”

朱厚照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旋即发现自己没词了,这源自于他准备不充分,光记着沈溪指导的一些说话诀窍,但具体应用却有些问题,闷了一会儿才又道,“萧公公,你对如今朝堂上的事情,如何看待?”

萧敬迟疑一下,硬着头皮以自己的想法说道:“如今吏治清明,文武百官一心维护朝堂稳固,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延续了先皇开创的盛世局面,实为大明福兆。”

朱厚照顿时板起脸来:“什么福兆,我看是凶兆、恶兆!看看现在朝廷,什么事都由内阁把持,朕这个皇帝说话根本就没有某些个阁老好使……”

“那些文臣武将都忙着拉帮结派,朕在朝会上问什么事都没人出来回答,可某些人一旦发话,立马有人抢着站出来说……朕用一句话来形容现在的朝廷,那是主次不分!”

萧敬听出苗头,一个字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