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没有对小拧子的蛮横无理记恨在心,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巴结朱厚照身边人,找来更多的女人讨得皇帝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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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宁见过小拧子后,得知自己有机会晋升为锦衣卫指挥使,越发有干劲。
他心想:“一定要找来更多的女人,既然陛下喜欢成熟有风韵的女子,那就以此为契机,最好是找那种聪明伶俐的女人,未必要有多好的姿色,最重要的是能理解陛下的心意,那种曾沦落风尘的女子再好不过。”
有了这种想法,钱宁确定了做事的方向。
为朱厚照选美,本来从京师之地选拔最方便,但钱宁手头并无这方面的资源,以他的身份到了地方或许可以耀武扬威,但在京师这种权贵云集之地,简直一筹莫展。
等他回到自己家中,院子里有十几个跟着他去辽东的锦衣卫弟兄等着,这些人中最受钱宁器重之人名叫刘晾,此人靠钱宁提拔得到锦衣卫百户的身份,对钱宁可说唯命是从。
“大人,您此番去豹房,可有见到皇上?”钱宁刚回来,就被手下团团围住。
以前钱宁风光的时候,在锦衣卫简直横行无忌,巴结他的人多不胜数,但他失势后,只有这十几个手下不离不弃,虽然跟着他不愁吃喝,甚至到了地方还能耀武扬威,但始终不能跟以前那般无法无天。
日久见人心,这让钱宁有了一批可以放心使用的死忠。
钱宁道:“陛下没见着,倒是见到了陛下身边身边最受宠的拧公公,这位拧公公可不简单,如今二十四监那么多人,只有他随侍陛下跟前……按照他的说法,陛下对之前找来的女人非常满意。”
刘晾笑呵呵道:“大人,您说这皇上是不是跟一般人口味不一样?黄花大闺女他不稀罕,就对这些破鞋感兴趣,感情当皇上的都喜欢穿破鞋?哈哈!”
刘晾这一说,旁边那些人跟着哄笑起来。
钱宁板起脸:“简直胡说八道,这种话你们也敢随便乱说?要是被人知道,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这不是当着大人的面,咱才敢直言不讳么?既然大人不准,咱们就不说了,请问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再去为皇上找女人?”
有些头脑的刘晾见钱宁生气了,赶紧陪笑着说道。
钱宁脸色仍旧不善:“女人该找还是得找,按照拧公公传来的意思,陛下对海州老王家送来的那个小妾很感兴趣,以后就按照这种类型来找!”
刘晾更觉惊讶,瞠目结舌道:“老王家那个小妾?哎呀,不就是……又胖又丑那个?啧啧,在路上时候,有一天喝多了,我还……咳咳。”
旁边的人起哄:“刘档头,听您这意思,是跟皇上当了连襟啊。”
“别瞎说,当啥都没发生。”刘晾赶忙劝阻。
钱宁没好气地道:“管你喝多了干什么,这件事最好烂在心里,别出去吹牛,除非你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既然你们知道皇帝的眼光跟普通人不一样,那以后做事机灵一点,这几天咱们分头去,老刘带人去京城东面几个府,我去西边,至少再找五六个女人回来,给陛下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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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宁经历起伏,开始有意识地培植势力,尤其是眼前完全忠于自己的这班人,委以重任之余,再把部分利益分配出去,做到雨露均沾,收买人心,为自己效命。
钱宁身边的刘晾,行事极为大胆,连送给皇帝的女人都敢碰,但他非常有谋略,算是能帮钱宁做事的人。
等其他人出去后,刘晾凑到钱宁身边,问道:“大人,您不是说要去拜会兵部沈尚书吗?他如今在朝中可是炙手可热,指不定就会是第二个九千岁……您现在不去巴结,等他掌权,您可能还要走以前的老路啊。”
“什么老路,你的意思是说,他会找个借口将我发配辽东?”钱宁没好气地道。
刘晾不敢说什么,但意思大概便是如此。
钱宁稍微琢磨一下,道:“就算想去拜会,但人家是什么人,状元出身的翰林官,又是帝师,这种人清高得紧,若去拜会,怕是连人都见不到。”
“有心便可。”
刘晾道,“我等马上就要出京为陛下寻觅女人……干脆大人不必亲往,让小的带人前去便可,您留在京师,结交权贵,有时未必需要送金银珠宝,那些文官对于钱财不怎么稀罕,但若是您愿主动表示臣服……平白无故收一个帮手,这事谁不乐意?”
钱宁显得很不甘心:“你的意思是……我腆着脸上门,低声下气说要拜入沈尚书门下?想想就不甘心!”
“呵,给谁办事不是办事?除非陛下对大人您完全信任,才无需仰他人鼻息,自成一派……但这不大人刚回京师,处处需要人照应么?”
刘晾说话很小心,生怕惹怒钱宁。
钱宁沉思良久,最后一摆手:“行,你说的话,我大概明白了,找女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京城周边各府县由你们自己选择,我这边则拜会一下京师各方大佬……除了宦官外,就这个沈尚书难缠,他本事太大了,连刘公公都不是对手,就怕我上门也是自取其辱。”
刘晾叹息:“大人可千万别以为有本事的人就不会待见您,您如今怎么说也是陛下跟前有头有脸的人物,沈尚书必然拎得清谁对他有帮助,大人选择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有占据上风……谁不倒履相迎?”
钱宁脸上多了几分自信,道:“这倒是,我好歹也是陛下跟前近臣,现在回到京城,指不定将来就能在朝中呼风唤雨,那些人还不得巴结我?”
刘晾苦笑一下,心想:“我哪里有这层意思?”当下再次提醒:“大人可不能摆出高姿态……伸手不打笑脸人哪!”
“就你话多。”
钱宁没好气地道,“不过你说的我记住了,回头就去见沈之厚,送一份薄礼,看他是否肯帮我一把,如果他不愿意,我就站到他对立面,谁跟他作对我跟谁……哼哼,看谁敢瞧不起我!”
第一九八五章 新老之争
这几天除了钱宁这位“大人物”返京外,还有一人风尘仆仆赶到京师。
此人就是之前被沈溪收为幕僚,但之后便一直闲置不用的唐寅。
唐寅的仕途已完全没有指望,除了跟沈溪过了几年好日子,剩下的时间基本便是坐吃山空。
唐寅之前帮沈溪在琼州开盐场,但耐不住海岛上的孤苦寂寞,主动北上找沈溪,但沈溪行迹飘忽不定,仅仅在西北苦寒之地便做过三边总制和宣大总督,让他望而生怯。后来,唐伯虎靠沈溪预支的俸禄在大江南北游历,手头的钱花得差不多了,靠售卖书画也没办法维持生计,只能想办法动身到京师找沈溪。
到底沈溪才是他可以依靠的靠山。
唐寅到京后,不知该以什么名义拜会沈溪,想了很多办法都未能成行,最后硬着头皮,把妻子留在客栈,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到沈府投递拜帖,结果他还未表明来意,沈家知客朱起已让他进去见沈溪。
原来沈溪早就知道唐寅回到京城,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唐寅惴惴不安跟着朱起往沈家书房行去,路上小声嘀咕:“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那沈之厚,之前不过是外放的翰林官,一别经年已当上兵部尚书……若当初我考取进士,前途能跟他相比吗?”
到了书房门前,朱起进去通传,唐寅恭敬地侯立门前。
过了片刻,朱起出来请唐寅入内,唐寅无法责怪主人不亲自出门相迎,他知道自己没那资格。
“这……”
进入书房,唐寅发现沈溪坐在桌案后看卷宗,房间里没其他人,不由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跟沈溪单独相处。
沈溪站起来,咳嗽两声:“这不是伯虎兄么?在下染病在身,不能亲自出门相迎,见谅见谅。”
唐寅赶紧行礼:“沈尚书,您可真是客气,在下不过一介布衣,岂能当得了您如此重礼?”
就算唐寅放荡不羁,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若不是当初沈溪赏识带他去东南上任,他还在姑苏老家混吃等死,连酒钱都要拖欠,更莫说是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
这几年踏遍大明山山水水,经历不少艰难险阻,让唐寅明白很多道理。
沈溪请唐寅落座。
唐寅有些心虚,不敢跟当朝尚书相对而坐,但见沈溪很客气,不像是客套,这才小心翼翼坐下。
沈溪问道:“伯虎兄这几年在何处高就啊?”
唐寅一怔,随即意识到,沈溪这是跟他见外,赶忙解释:“未曾谋职,只是游历四方,当作增广见闻。”
“原来如此。”
沈溪笑道,“伯虎兄的画功,应该有长足进步。”
唐寅听沈溪问自己画功,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里弥漫,暗道:“他不会是想将我拒之门外……又或者只是把我当做普通朋友吧?”
唐寅想到自己家里有娇妻爱子需要养活,再想到自己最近的落魄,赶紧道:“沈尚书,在下这次到京师来,是想继续帮您做事。”
“哦?”
沈溪笑了笑,未置可否。
唐寅心里一沉,忽然意识到彼此社会地位差距太大,沈溪不可能像那些知府、县令一般,再次征辟他为幕僚。
或者说,现在的沈溪已不需要豢养清客壮大声势。
沈溪道:“伯虎兄刚到京城,不妨闲住一段时间,在下如今养病在家,暂时未有回朝的打算……恐怕无法供养伯虎兄这样的大能之人。”
就算唐寅再迂腐,也听出沈溪言语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当即轻轻一叹,道:“或许是在下自作自受吧。”
“伯虎兄何出此言?”沈溪皱眉问道。
唐寅看了沈溪一眼,没有再谈及这方面的话题,道:“在下游历大江南北,饱览大明秀丽山河,游历后作了些诗词,并留下诸多画作,其中有些感觉还不错……在下准备送给沈尚书,当作对在下眷顾的回报。”
“怎么敢当?”
沈溪嘴上说不敢当,心里却乐开花。
自己某些方面确实强过唐寅,但唐寅的画作却无人能比,从某种程度而言,唐寅的画作是能成为传家宝的存在。
沈溪观察唐寅,根本没带什么书画,唐寅马上意识到这点,赶紧道:“回头在下便让人送来。”
说话间,唐寅已站起身,准备离开。
因为在沈溪这里谋职没有着落,唐寅想告辞回客栈另谋出路。沈溪问道:“伯虎兄在何处落脚?若要找伯虎兄,不知哪里才能寻到人?”
唐寅本来觉得沈溪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再抱在沈溪麾下求职的希望,但听到这句,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暗忖:“难道他想找机会收拢我?”
随即想到自己提出送书画给沈溪,又不免有些沮丧:“他不会只是想知道我住的地方,跟我索要书画吧?”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一件事:“沈之厚的画功,当初就在我之上,如今我籍籍无名,画作根本不值钱,他会稀罕我这样一个小人物的作品?”
因为不自信,唐寅心态也逐渐发生变化,本来自视甚高的他,逐渐开始怀疑自己,偶尔还会自暴自弃,觉得自己人生一片灰暗。
“住在城中三元客栈,却不知几时要搬家,若更换住处,会亲自到府上拜会……送上拜帖。”唐寅语气低沉。
沈溪点头:“在下于京师尚有几处住所,只是寒酸了些,乃是独门独院的小户人家,若是伯虎兄不嫌弃的话……”
唐寅赶紧道:“寄人篱下,岂能嫌弃?在下实在是荣幸之至。”
沈溪发现,饱经风霜的唐寅跟从前不太一样,以往是自命清高,处处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落魄只是因为时运不济所致,到了现在居然口称寄人篱下,即便是嗟来之食也拿得心安理得。
不过由始至终,唐寅死皮赖脸的性格没有改变,只有心态发生变化,更接近时下普通读书人的处世态度。
沈溪微笑着点头:“那便让家中下人带伯虎兄过去……在下还要养病,不能亲自引路。”
“不必,不必!”唐寅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没谋得职位,但至少把住宿问题给解决了,“长安居大不易”,他知道京城安个家有多难,来京一趟他的钱就花得差不多了,住客栈几天钱包眼看就要见底,现在有了免费的居所,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
……
唐寅回到京城,暂时没有得到沈溪器重。
准确地说,此时的沈溪根本不需要唐寅这样虽然有头脑但却喜欢自作主张的幕僚,他需要的是马九、朱鸿和王陵之这样能帮他做实事的帮手。
在沈溪看来,唐寅是个狂生,虽有才,但绝对不是治国的大才,且桀骜不驯难以驾驭,反倒是那些通过科举进入朝堂的人,进入到体系内,为了身家和前途,会自觉地遵循朝廷的典章制度行事。
循规蹈矩不一定好,但至少不会出差错。
沈溪这几天称病在家,基本没见什么人,但朝中却因沈溪不在,形势发生剧变,问题就在于谢迁没有沈溪的支持,难以压住朝中那些牛鬼蛇神。
谢迁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填补阉党革职后留下的朝廷官缺,他觉得自己公正廉明,其实还是存有私心,他的想法就是启用那些被罢官的老臣,这跟朝中受刘瑾拔擢的一批在职大臣的利益发生剧烈冲突。
谢迁被委命暂时打理吏部,但涉及六部官缺,需要皇帝御批审核,以前走的是通政司、内阁、司礼监这条途径,但如今司礼监掌印出现空缺,使得谢迁把奏疏呈送上去后,几天都没得到批复。
不是朱厚照不同意,而是他根本就没看到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