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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731(1 / 2)

里面没有传来朱厚照的声音,张苑心中大定,冷笑着正准备追究钱宁的责任,忽然听到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张苑侧头一看,却是丽妃从房里缓步走了出来。

钱宁赶紧行礼:“丽妃娘娘,小人奉诏前来见陛下。”满脸阿谀的笑容让张苑很不齿。

丽妃语气平淡:“张公公为何不让钱指挥使进去?陛下点名传召钱大人觐见,你莫非想阻碍?”

张苑心里来气,却又怕跟丽妃对着干惹来朱厚照厌恶,只好黑着脸让开道。

钱宁向前一蹿绕过他,然后驻足回头,仿佛挑衅一般,笑眯眯地打量张苑的伤腿,嘲讽的意味极为明显。

张苑勃然大怒,正要抛去一切顾忌破口大骂,朱厚照的声音传来,“钱宁来了吗?”张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哼”的一声,黑着脸把头侧向一边。

钱宁不敢再招惹张苑,进入房间,快步来到龙榻前直接跪下来认罪……倒不是说宫市屋舍倒塌一事跟他有关,而是他作为近卫,没及时把朱厚照救出来,这就是不忠心的表现。

“……陛下,您年后已连续两次遇险,看来有些人跟您八字相冲,这是司马真人所言,而且他还占卜,说若陛下不做出一些改变,很可能还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跟张苑一样,钱宁也拼命把灾祸往子虚乌有的事情上推。

都知道皇帝迷信,朱厚照不但信道家长生术,还信佛家前生今世的因果论,因为张苑和钱宁先后都说他出事都可能涉及到鬼神等神神叨叨的东西,朱厚照开始思索其中是否有一定道理。

朱厚照虽然没有计较钱宁的过错,但心底终归还是有些疙瘩……张苑犯了错,导致宫市垮塌,但发生危险时却不顾自身安危全力救他,最后和他一起压在废墟下;钱宁虽然跟宫市倒塌事件没什么关系,但面对酒楼倒塌不想着救人而是选择逃跑,说明其私心大过对他的忠心。

不过朱厚照得靠钱宁为他搜罗女人,没把心底的厌恶表现在脸上,沉默半响后问道:“司马真人呢?让他亲自来跟朕说占卜的事情。”

钱宁听朱厚照这么说,自以为得计,以为这一次又顺利蒙混过关,庆幸之余又有些洋洋自得,他站起身,正要去传司马真人来,跟丽妃四目相对时发现对方正在向他使眼色,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张苑一直守在内帷门前,主动搭话:“陛下,让老奴去吧。”

朱厚照摇摇头:“你都伤成这样了,何苦难为自己?传话这等琐碎小事让下面人去便可。”

张苑拍着胸脯道:“能为陛下做事,是老奴的福气,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事。老奴到现在还悔恨未及时将陛下救出,老奴真没用。”

钱宁听到这话心里便来气,暗忖:“你张苑本来就是做无用功……发生坍塌时不躲不藏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你是去救人还是陪葬?我要是不跑,谁组织人把陛下跟你救出来?”

但想到朱厚照就信这一套,钱宁也没办法,他自问没法楼倒塌时跟张苑一样不顾一切往楼上跑,那会儿他还恨自己腿短跑慢了呢。

钱宁因为已经站起身来,这下跪也不是,继续立在那里也不是,这让他很尴尬,只能悄悄往后退几步,站在不碍眼的地方。

此时朱厚照好像已完全不在意他,几乎把钱宁当成透明人,侧头看着丽妃:“当时除了朕之外,还有没有受伤的人?”

丽妃先看了钱宁一眼,大概意思是说,陛下有事不应该问钱宁吗?随即回道:“回陛下,当时死伤者甚众,陛下能化险为夷,说明洪福齐天,有真龙天子之气庇佑,不过那些太监和宫女就没这么好的命了……”

言语中,丽妃带着一丝哭腔,似乎在为那些死去的太监和宫女悲切。

朱厚照皱着眉头道:“是应该查查,好好的酒楼怎么说倒就倒了?如果是屋舍建得不好,偷工减料,该是谁的责任就惩罚谁,至于调查之事,就交给张苑去做!”

钱宁听到这里越发不可思议,暗忖:“宫市明明是张苑负责督造的,结果出了问题,不问那阉人的罪,却让他去查,派贼去捉贼……这算什么道理?”

不多时,张苑带着司马真人进房来。

本身司马真人就住在豹房内候命,他一早起来听闻朱厚照醒转便作好面圣的准备,因而张苑刚派人过去请,司马真人便飞速赶来。

“参见陛下。”

司马真人作为局外人,根本就不需要为这件事件承担任何责任,所以显得洒脱之至。

朱厚照对司马真人也无丝毫怨怼,脸上挂满笑容,一抬手:“真人起身说话吧。”

司马真人站起来,目光先看了看丽妃,然后低下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朱厚照道:“真人,听钱宁说,你曾为朕占卜过?你可知朕年后这两次遇险,因何而起啊?”

司马真人闭上眼睛,似模似样地掐指推算,许久睁开眼,看向朱厚照,“陛下,以贫道测算,紫薇星动,犯天狼煞,好在有太白星、皇极星庇佑,天狼煞才未对陛下有所损伤……也是因贫道法力不足,没有提前做出预测,让陛下以身犯险,罪过罪过!”

朱厚照摇头轻叹:“这怎么能怪真人呢?谁也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那该如何化解?”

在场除了朱厚照对司马真人深信不疑外,丽妃、张苑和钱宁都知道司马真人是空口说白话,但没一人敢站出来揭破。

只要皇帝迷信,再扯淡的事情也属于天机。

司马真人又煞有介事推算一番,最后笃定地道:“天狼煞,乃狄夷所致,概因陛下要举兵草原,令天狼星感到危机,因而屡犯紫微星,只有草原一战完全平息,天狼星便会彻底蛰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朱厚照听得兴致大起,分析道,“朕就说过年后中一直感觉状态不对,就算没遇险时整个人也无精打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犯冲,现在才知原来是因为朕要举兵讨伐草原所致……如此说来,天狼星庇护的是草原上的蛮子吧,不然为何要犯朕的紫微星?”

司马真人没想到朱厚照居然还能分析出门道来,连他自己都是瞎编的,甚至不合周易、梅花易数等数术,只是信口胡诌。不过既然朱厚照如此说了,他便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正如陛下所言……陛下两次犯险,一次乃朝鲜女子所为,第二次则是因陛下要见西域女子,皆犯天狼煞,才有此天劫!”

朱厚照点头:“朕明白了,如此说来,朕在平草原前,不能碰那些蛮夷女子,是吧?”

“理应如此。”

司马真人说话间,偷偷看了钱宁一眼。

这些话中,大半他是专为迎合钱宁而说,他跟张苑关系不佳,跟钱宁是铁哥们儿,这次钱宁没找到西域美女,回来无法交差,只得找人假扮,现在正好让朱厚照断了继续找西域美女寻欢作乐的想法,可谓一举两得。

钱宁听到后松了口气。

思忖半响,朱厚照终于打定主意,“那就定下来,把豹房内所有蛮夷,不但女人,连夷狄的伶人也一并逐出!从此后,豹房只允许大明子民存在!”

“陛下圣明!”

司马真人道,“不过如此还无法完全压制天狼煞,陛下需要以天子之威降于蛮夷身上,令其彻底臣服于陛下……如此方能逼迫天狼星暂时挪移出紫微星的范围。”

朱厚照吸了口气:“真人的意思是说,不但要把蛮夷赶出豹房,连京师甚至大明境内都不能留,是吧?嗯,有道理,朕乃皇帝,泽被天下,就相当于紫微星,而天狼星却庇护蛮夷,要让天狼星远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蛮夷驱除出大明地界。”

张苑皱眉,心想:“陛下怎么这么说?还有这司马妖道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难道他接受朝鲜人的贿赂,故意这么说,好让朝鲜人早些拿到朝廷的册封,回去见他们的国主?”

朱厚照再道:“真人有什么好建议,一并说来听听……比如说如何才能一劳永逸驱离天狼星?”

司马真人微笑道:“陛下,贫道听说朝鲜使节犯上,囚禁于会同馆,陛下不妨应他们所请,为他们国主册封,也好早些打发走……至于草原上的狄夷,本身距离我们就很远,只需出兵平息便可。那些西域的胡人,不管男女一并赶走……请陛下示下。”

朱厚照沉默好一会儿,才不舍地道:“朕这次算是捡回一条命,可真是危险,如果再来这么几次,太白星和皇极星是否还肯庇护朕实在难说……不过只要不是列祖列宗降罪就好,朕觉得就算他们对朕不满,至少还是愿意维护大明国祚稳定的,怎么舍得让朕出事呢?”

张苑狠狠瞪了司马真人一眼,他算是看出来了,司马真人跟钱宁一伙的,说话的倾向性非常明显,心道:“不行,回去后我得立即找谢阁老商议,怎么对付这两个家伙……现在我这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陛下只信这个神棍,现在神棍居然指责我说的祖宗降罪的事,不是拆我的台吗?”

钱宁道:“陛下,看来还是及早把朝鲜人送走为宜,不如早点儿册封算了,就算是篡位当上的国主,总算也要对我大明称臣。”

朱厚照想了下,有些不甘心,轻叹:“总归有些舍不得,那些朝鲜美女还是很够味的……”

说话间,他看了丽妃一眼,最后一咬牙,“既然这些女人克朕,那就把她们全部赶走吧,朝鲜国主想要的册封,朕可以满足,不过他们得岁岁进贡,否则朕便出兵讨伐他们!”

司马真人很高兴,问道:“陛下,这件事由何人办理?”

言语间,司马真人大有主动请缨的打算,朱厚照皱眉道:“真人到底不是朝中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懂行的人去做……张公公,你回头便安排翰苑草拟册封诏书,然后令人把诏书送过去……这些天狼煞,早滚朕早安心!”

第二〇七三章 酒肉朋友

朱厚照虽然浑身是伤,但总算无性命之忧,为了向朝中大臣证明他没事,特下诏举行朝会,时间定在三天后,也就是正月十九。

至于这次朝议说什么,没人知晓,但有一点大家却明白,就算朝会如期举行也不可能商量大事,而且很可能无果而终。

正德皇帝登基后举行的朝会,要么以大臣间的争吵而结束,要么以朱厚照拂袖离开为终结,总之朝会上剑拔弩张,火药味无比浓烈,这也是朱厚照不喜欢举行朝会的重要原因。

朝臣得到通知后,总算松了口气,这下终于不用再考虑传位传给谁的问题了。

而沈溪获悉消息是在午后,昨夜他睡得很晚,一直到中午才起床,虽然已过上元节,但由于正德皇帝懒政,到六部和各寺司衙门开衙还有半个月。

沈溪心想:“在大臣休沐期间举行朝会,你这是要证明自己还活蹦乱跳,还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你有多悲催,连在自家后宅也会出事?这种朝会能商议什么事情?”

因为沈溪要准备见西域商贾之事,对于三天后的朝会没有多留意。

就在他准备收拾一下去兵部时,朱起进房来奏禀,说是收到沈溪早年汀州府同窗的拜帖。

沈溪把拜帖拿过来一看,果然是他在汀州府考学时的朋友,也是一路跟他从乡试到会试考下来的苏通,不过跟他一举高中状元不同,苏通几次都没考取,到现在还只是个举人。

朱起道:“老爷,这位苏公子以前曾拜访过您,也是会试时,不过你都不在。这次他再次前来拜访,一直在府门外等着,这都已一个多时辰了,见还是不见?”

对于苏通这样的损友,沈溪本来是能不见则不见,但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暗忖:“虽然苏通在男女关系上过于轻浮,经常有出格的行为发生,但此人心眼儿不坏,而且当初交情还算不错,若是合心意,提拔一下也无妨。”

“让他到书房来。”

沈溪没那么迫切去兵部衙门办差,便让苏通来见。

朱起匆忙出去传报,等苏通低着头跟随朱起到书房时,沈溪看到苏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数年未见,现在彼此的身份已经是天差地别。

“学生拜见沈尚书。”

苏通见到沈溪,甚至不敢抬头,拱手作揖,向沈溪行大礼,态度异常恭敬。

沈溪走过去相扶:“苏兄见外了,咱们既是同窗又是好友,如何使得?”

苏通见沈溪态度和善,终于松了口气,微微抬起头来,看了沈溪一眼,挤出一抹笑容:“在下只是一介书生,今日登门拜访,沈大人破格赐见,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二人见礼后,沈溪请苏通坐下来聊。

闲话几句过往,苏通终于没有之前那么拘谨,笑着道:“去年郑兄也考取举人,今年随他一起赴京赶考,说及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情,最感慨的莫过于沈大人您……您三元及第创下一段佳话,然后又屡立功勋,如今已贵为部堂,朝野都仰慕您的官威,我八闽读书人为之自豪,……”

沈溪笑着点了点头。

苏通和郑谦算是他考学路上的朋友,两人在他眼里都有些神经质,不过郑谦的命没苏通好,或者说郑谦的关系没苏通那么硬,苏通在弘治十一年有贿考事件发生的福建乡试中一举而中,郑谦则是过了九年才考中举人。

对于一个秀才来说,能在三十岁上下考取举人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就。

从这点上来说,郑谦其实只是正常发挥,他跟唐伯虎这些人的人生际遇基本相同,这时代能在二十岁前便考中进士的基本都属于妖孽级别,至于像沈溪这样十三岁中状元的更是绝无仅有。

沈溪道:“之前苏兄不是在京师生活过一段时间吗?那时我在外地当官,未能跟苏兄好好聚聚,之后回京师时,你已经返回汀州府,此后便少了见面的机会。”

苏通感慨道:“说起来,人在京城,家业却在福建,两地相隔几千里,管理起生意来不是那么方便……过去几年汀州府茶叶买卖兴旺,家里总需要有人看着,再者也是之前在京城得罪人,没办法只能暂时回乡避避……”

经过苏通解释,沈溪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