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微凉,柔柔的吹着她头发拂动。
等了二分钟,许怀还是没有回来,郑宜心不在焉的含着冰凉的冰激凌,各种奇怪的想法一直着笼罩她。
像这种突然抛下女朋友消失不见,十有八。九是碰上了前女友。
日哦。
郑宜握着小勺子的手指扣紧,狠狠的捣着纸杯里的冰激凌。
最后一口下肚,心里多了几分着急。是不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将他绊住了?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郑宜若有所觉的抬起头,一个人站在她面前,穿着棕色的玩偶熊,头套上眼睛和鼻子都是黑色。
对着这双黑沉沉的眼珠子,郑宜莫名的有点怵,这只熊表情有点凶。
个头很高,比坐着她高几十公分,巨大的玩偶服套在身上不显得臃肿,笔直的挺立。
估计是个男的。
郑宜不明所以的盯着他两只胳膊,手上空空没有抱任何东西,不是发传单?
她很诧异,正要开口,玩偶说话了。
“熊大,这里坐着一个小朋友。”
“?”
郑宜惊讶的说不说不出话,熊二憨憨的声音十分具有辨识度,这个人发音虽然不是原汁原味,语气像着实加了不少分。
搞什么!
另一个憨憨的声音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熊大的声音听起来没有熊二的呆萌,声线具有一定穿透力,多了几分厚重和深沉。
这个人是个人才啊!两只熊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继续往下说。
熊二:“不是,俺觉得这个小朋友有点不开心。”
熊大:“是吗?我看看,好像真得有点不开心。”
熊二:“是不是光头强欺负她了?”
“你这只臭熊熊,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还有?
光头强的声音也有。
郑宜眼中的惊讶慢慢流转到惊喜,三种不同的声音竟然有人能模仿得如此贴合,而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完美的转化。
熊二商量的语气说:“小朋友,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你不要不开心。”
光头强自告奋勇的说:“你讲得故事三岁孩子都不想听,我来讲个笑话。”
熊大当和事佬:“熊二,让他说。”
郑宜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笑意凝聚在眼底。她闭上嘴巴不说话,认真的听这个人的表演秀,好像面前真得有三只动物在唇枪舌剑。
光头强尾音上扬:“那你们听好了。”
“嘻嘻和哈哈是对好朋友,有一天哈哈死了,嘻嘻很难过,来到哈哈的坟前说:“哈哈,你死了。”怎么样,服不服气?”
日哦。
郑宜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笑到脸都快要挣裂了。这是冷笑话吧!但是怎么办,她笑到停不下来。
熊二:“俺觉得不好笑,俺没笑。”
熊大:“我也没笑,讲得这叫什么鬼!”
光头强哼了声:“这位小朋友,你说我讲得好不好笑?”
这第一次听到小朋友这三个词时,郑宜隐约感觉熟悉,懒洋洋的调子里含着缠绵,而只有许怀这么喊过她。
“许怀?”
郑宜抑制着笑声,脸憋的通红,眼睛水润泛着亮晶晶的水光。
听了这么久的对话,凭声音她有七成把握确定是他,剩下的三分确定的原因是这里除了许怀谁会这么费尽心思这么逗她笑。
“嗯。”
许怀摘下头套,黑色的头发湿润,像是被水洗过,汗水顺着他的额前流下来,呼吸带着热气。
作者有话要说:
熊二好可爱,小甜甜!
第40章 第40朵
当他脸全部露出来的时候,即使跟猜测的答案一致,郑宜心头还是蔓延出惊讶的感觉,这张英俊帅气的脸怎么瞧都跟刚才那三种不同的声音搭不上边。
谁能想到他的声线既可以憨,也可以冷,还可以奸诈。
然而却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郑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人不可貌相,或许怀高贵的面孔隐藏着与气质相反的灵魂。
“好笑吗?”
许怀单手握着头套,急促的呼气,闷在里面难受死了。他揉了揉头发,眸子漆黑,有种颓废的性感。
“好笑。”
郑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学过配音吗?”
许怀在她旁边坐下,脸颊微红,表情淡淡的说:“学过一段时间。”
“你配过什么啊?”郑宜饶有兴趣的问。之前只知道他电影拍得不错,没想到他的才能还不限于此。
“很多。有时候找不到合适的配音演员,只能自己上。”
郑宜脸上收敛起笑意,风轻云淡的背后不知道又藏了多少辛酸事,她能感同身受这种不容易。这个行业外表看着每个人光鲜亮丽,其实镜头下大家都在艰难的“生存”,交给观众的答卷只有结果。
“那你为什么要当导演啊!”
郑宜扯开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语气颇显激动。
怎么浓浓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听这口气“要当”这两个字前面缺了三个字:想不开。
想不开要当导演?
许怀懵了一瞬,严肃认真的说:“我当导演,有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郑宜立即狗腿的夸奖,哪敢有一点不满:“你电影拍得特别好,人物塑造和故事节奏把握很准,值得我好几刷,每次都能体会到不同的感觉。”
“电影圈有你了不起啊!”
“但是。”郑宜话锋一转,大言不惭的说:“配音圈没你是一大遗憾啊!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么有可塑性的声音不当声优浪费了!”
这彩虹屁让许怀头皮发麻,像是步入了粉丝们的控评现场,尤其是那句了不起,既视感太强。
太过了。
郑宜目光有几分激动和渴望:“你要是录一个早上喊起床的铃声,下载量绝对不低。”
她肯定是使用用户之一。
许怀黑亮深邃的眼,透着几分疑惑:“起床铃声?”
郑宜一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没录过,不客气的说:“难怪你粉丝爬墙。”
导演和配音演员,还有他现在的监制工作都属于幕后,一年露脸的次数屈指可数,颜粉们怎么能耐住寂寞为了这棵小树苗放弃整片森林?帅是帅了点,但是别的营业小哥哥不香吗?
许怀眯了眯眼,目光不善的看着她:“你用过别的男明星的铃声?”
他的眉梢上挑如弯钩,唇角的笑意微冷,透着几分不愉。
“我没啊!”郑宜察觉到他不好的情绪,轻轻一笑:“我用的系统铃声。”
话音刚落,许怀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郑宜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唇角上扬,眼睛弯成月牙儿,一针见血的说:“许怀,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迎上她探究的目光,许怀有一瞬间失神。
晶亮透彻眼里倒影着一个他。
他身体靠过来,凑近她声音放低,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你一定听过这句话,爬墙摔断腿。”
一张脸放大在她面前,唇边含着笑,眼带戏谑,郑宜没出息的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晕乎乎的。
听懂他意思后,郑宜脚腕泛起一阵寒意,这句话比他讲得笑话还冷!
日哦。
她忍不住今天第三次冒出脏话。
还回玩偶服,许怀又重新戴上了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两旁的风景树衬得他的身影颀长又冷漠。
郑宜有些遗憾的想,当时她应该拿出手机录个视频,这一段她看个百八十遍都会笑。
不过就算没有拍摄,这段也会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
刻骨铭心的记忆,挥之不去。
许怀垂着眼睛看她,两排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你笑什么?”
声音隔着口罩,听上去有些瓮声瓮气。
郑宜调笑的说:“许怀,你知不知道你的笑话很不好笑?”
“是啊,不好笑。”
许怀握住她的手,揉着她掌心的软肉,漫不经心的说:“也不知道是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的指腹略带着些微粗糙的茧子,摩挲着她的皮肤,痒意蔓延到心里。
郑宜不甘示弱的继续挑剔:“那是我笑点低!”
“我觉得有必要说下。”
许怀挑眉笑了笑:“这个笑话大概是我二年级的时候从书上看到的,我早上了一年学,差不多到现在有二十年。”
“讲出来能让你笑,我挺满足的。”
“二年级?”
“二年级!”
满意你个大头鬼!能不能有点追求!
郑宜脸黑了,直接踹了他一脚!
他们在街边逛了不久,遇到一家蹦床公园,牌子上面张扬的写了几个大字:地心引力,弹力地带,挑战极限。
许怀牵着郑宜的手走进去,冷气铺面而来,与外面像是两个世界。
店里装修精致,灯光明亮,五彩斑斓的海洋球和海绵块随处可见。
滑梯,跳台,攀岩……
可以玩得项目有很多。
宽敞的房内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个一个都在飙高音。
许怀侧眸:“想玩哪一个?”
郑宜瞥了眼四周,心里有点紧张,迟疑了好几秒说:“我不知道。”
许怀指了一个方向,“贴心”的出主意:“那去那边?”
顺着许怀的手指的指向郑宜望去,蹦床上站了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孩子,站起不到三秒屁股又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一片属于儿童游玩专区。
这是瞧不起谁!
郑宜懊恼得拍了下他的手背,烦躁的哼了一声:“你好无聊。”
许怀漆黑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无辜的耸耸肩:“我只是提议。”
呸。
郑宜嫌弃的白了他一眼,隐隐有发火的迹象,不服气说:“我玩这个。”
红色的滑梯有八米多高,倾斜程度接近90度,又号称魔鬼滑梯,处处显示惊险刺激。
许怀手揽住她的肩膀,口罩后的脸满是笑意:“走吧。”
他带着她往前走,完全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谁怕谁!
郑宜那根不服输的经络完全被挑起,咬咬唇,大义凛然的往前走。
还没跨进滑梯项目的范围,郑宜胸膛里的那个小心脏狠狠跳动了下。栅栏里传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声,听着还是个男生。
她能收回之前的大话吗?
郑宜脚步微停,心蓦地变得很紧张,肩膀上的手给了她勇气,她若无其事的向前走。
滑梯上坐着一个女生,片刻就排到了郑宜。
许怀把口罩拉到下颌的部位,捏了两下她的脸,温和的说:“去吧。”
声音沉稳且有力量。
郑宜磨磨蹭蹭的走到台子边,小心翼翼的坐上去,垂下的两只脚紧紧并拢,手紧紧抓着两边的扶手,大气不敢出一下。
闭着眼睛,等待了几秒,咬着牙松开手。
她一开口,所有的声音都成了“啊”。
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滑,肾上腺素急速增加,脑袋里噼里啪啦的放烟花。整个人昏头转向,找不到北。
时间似乎故意和她作对,指针转动得缓慢,每一个细胞都在振奋的膨胀,迫切的寻找一个宣泄口。
她撕开嗓子呐喊,哪里顾得上体面二字。
落在海绵池,郑宜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像一阵凉爽的风灌入脖颈,清凉感直奔神经,全身酣畅淋漓的舒爽。
玩过一次之后,勇气像是打开了阀门,源源不断的从口里往出流。
郑宜绕着场地,一个个的打卡。
高空吊桥,打人桩,失重空间。
玩过三个要人命的项目之后,她气喘吁吁,力气被抽干了大部分,心如荡漾的湖面,一圈圈的涟漪波动。
平静了一会,郑宜来到高空跳台,台子有三米多高,望一眼都会心生恐惧。
背对着海绵池一趟而下,身体置于高空中像是进行自由落地的实验。
风扬起她的衣角,心空荡荡的,所有失落与遗憾全都不复存在,身体变得很轻盈和放松,这一刻她脸色前所未有的平静。
郑宜跌入柔软的海绵池,四肢百骸丧失了动力,脚下涌起一股空乏的虚弱感。
她躺在海绵上一动不动。
旁边的海绵一沉,她睫毛微微颤抖,缓缓睁开眼,偏过头对上一双细长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