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他声音有些颤抖。
产屋敷空良肯定的点点头,看向无惨身后的月牙还赞扬似的提了一嘴:“这还多亏了你的佣人月牙告诉了我可以去找晴明问问,若非如此,我还真想不到。”
无惨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边安静的月牙,看到两人一齐望着他,月牙露出一副混合着害羞和惊讶的表情。
“我只是做到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无惨现在重点注意力是在自己将要痊愈的消息上,难以抑制的狂喜冲刷着他的脑海,他几乎迫不及待地问产屋敷空良:“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这几天我就要吃到药!”
他已经受够了虚弱的身体和病痛的折磨,但是他更受不了的是自己的死亡,若是能够活下去,什么代价他都可以付出。
“这两日晴明就会来产屋敷家,我们会商量着怎么拿到青色彼岸花的。”
*
产屋敷空良离开后无惨已经兴奋的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虽然医生已经提过尽量让他的情绪不要有过多的起伏,只是在生死面前这样的嘱咐都无关紧要了。
他站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情绪激动而开始涨红,这下他看上去到有些精神了,不像往常病恹恹的样子,走的时间长了,他有些累,然后又缓缓的坐在了榻榻米上的软垫上。
玫红的眼睛看向了月牙,无惨招了招手示意月牙过来。
月牙走了过去自然是要好好恭维无惨两句的,走到无惨面前跪坐在地上月牙扬起笑容说道:“果然,我就知道大人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这话好听,无惨喜欢,伸出手将手搭在了月牙的肩膀上,他心情很好,月牙作为功臣自然更加得了他十分的喜爱。
“你做的很好。”无惨低下头在月牙耳边轻声说,修长的手指缠绕着月牙耳边的一缕碎发。
“你有什么心愿?”
月牙脑子里想到的除了金银珠宝就是更好的生活地位,不过当然是不能明显的说出来,毕竟太过庸俗不好听。
于是月牙笑了笑,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大人恢复健康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无惨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睛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月牙一样透亮,好像一眼就望得到底。
低声轻笑,无惨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像月牙一样无欲无求的人,只是对于月牙,就算是谎言他也愿意相信。
只要月牙不会背叛他。
“说谎。”无惨松开缠绕着月牙头发的手指重新问了一遍。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有什么愿望?”
月牙忽然沉默了。
就在无惨等的有些不耐的时候,月牙忽然出声了。
他看着无惨,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意。
“我想,看一看我的家人。”
第26章
“家人?”
无惨轻声呢喃,语调里添上了些许的疑惑。
毕竟月牙的心愿实在过于简单,这让已经准备好等月牙提出一些要求的无惨都有些出乎意料。
无惨眯起眼睛瞧着月牙,希望能从他脸上的表情里探究出一丝丝虚假之色,但是无惨失败了,他看了半天确定月牙的话语中并没有谎言。
月牙确实没有撒谎,他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够见到自己已经经年未见的家人的。
“……你确定吗。”
无惨看他,沉着声音再次问了一边。
“我确定。”
这次月牙没有犹豫。
这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心愿,甚至简单的很,只要给月牙两天自由的时间让他能够回到以前的村子去看看就可以。
但是无惨不愿意。
他咬着牙关,想到月牙至今对他的家人依旧念念不忘无惨就觉得胸闷气短烦躁的不行,甚至任性的想着月牙已经被卖到产屋敷家做了佣人,那么他的脑子里就不许在想着自己过去的一切——即使那是他的家人。
多不讲理,无惨自己却并无所觉。
他不开心,也不想让月牙离开,即使只有短短几天。
于是他弯下腰拍了拍跪坐在地上正看着他的月牙的肩膀,无惨尽量用自己最为克制的语气说话。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可以尽量提出来。”
月牙藏于袖中的手攥紧了,嘴角的弧度有一瞬间的抹平,但是还是抬起头朝无惨笑着说:“月牙没有其他愿望了,谢谢大人。”
无惨直觉认为月牙有些不开心,但是那种感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
无惨有很大希望将会病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产屋敷夫人的耳朵里,作为无惨的母亲她自然是喜不自胜,原本因为无惨的情况而销声匿迹的心思再次因为这个希望而死灰复燃了。
寄人篱下的千岛有香自然不能推辞产屋敷夫人的愿望,她坐在自己的房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沉默,视线转移到首饰盒中,千岛有香缓缓地抽出那个简朴却风雅的木钗将它戴到了自己的头上。满头的珠翠中一个简单的木钗并不引人注意,反而显得更加逊色不起眼,但是千岛有香却知道,即使这些首饰再如何价值连城却依旧比不过那个简单的小木钗。
从地上站起,千岛有香在自己侍女的陪伴下一同跟着产屋敷夫人向鬼舞辻无惨那里走去了。
看到千岛有香出来,产屋敷夫人开心的握住了千岛的手,说道:“有香,等无惨病好了,你们就可以成婚了!”
这对产屋敷夫人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简直就是双喜临门。但是对千岛有香来说却绝非如此。
低垂着眉眼,千岛有香心脏生疼,若是她从未喜欢过人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也就罢了,但是一旦品尝到爱情的甜蜜,这只给她钻心剜骨一般的痛楚。
但是想着自己家人殷殷期盼的眼神,千岛有香轻咬自己的下唇强撑起笑意。
“好的,夫人。”
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
看到那眼熟的红发之时,千岛有香还以为是自己因为过度的思念产生了幻觉,可是脚步越来越近,那个人熟悉的面容却越发的清晰,直到近在咫尺,千岛有香才确定自己并非出了幻觉。
身边的侍女慌张的看着她,却被千岛有香镇定地拍了拍手安抚。
“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千岛有香轻声说,可是天知道她说出这样冷漠的话究竟废了她多大的力气。
站在门口的继国缘生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眼睛只看了站在产屋敷夫人身后的千岛有香一眼便克制的低下了头向两人行礼。
“夫人,千岛小姐。”
继国缘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用最陌生的语气喊出自己最爱的姑娘的姓氏的,他嗓子沙哑,可是明明不久之前他才喝了一杯凉茶,他尽量忍耐住自己想要看着她的欲望,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暴露出些什么。
继国缘生低垂着头,目光看着千岛有香和服的衣摆,但是那衣摆只不过在他面前停了短短一瞬便如翩跹的蝴蝶一般迅速的远去了。
难以言喻的酸涩感蔓延上了他的心头,就连鼻子也微微一酸,只不过是瞬间的事,他的眼眶中便蓄满了泪水,低垂着的脑袋好像有千余斤一般沉重的让他抬不起头。
他却不知道,同样与他擦肩而过的千岛有香也同样红了眼眶。
月牙看到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继国缘生,虽然他低垂着头,但是周身那股失魂落魄的气息却骗不了人。
“缘生,走了。”月牙站到继国缘生旁边低声说。
继国缘生好像才回过神似的,茫然的抬起了头,只是脸上的泪水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月牙皱紧了眉头看着继国缘生,他对着无惨掉眼泪还能说是年纪比较小,为了在无惨那里取得好感,但是继国缘生这种身强体壮的青年人掉起眼泪却无端让人有些失笑。
继国缘生身上本就有一种温吞的气质,这样一看反而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一般让人有些怜惜。
月牙是男生,不像女孩一般会随身带着手帕,看着继国缘生半晌,月牙皱着眉头像当初无惨为他擦掉眼泪的样子伸出手动作粗糙的将继国缘生脸上的泪擦去了,收回手后然后嫌弃一般的将手在继国缘生的身上擦了擦。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月牙低声说,对继国缘生这副模样实在看不过眼,“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吗?”
继国缘生苦笑两声,还没等他说什么话,另一道声音却抢先将他打断了。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鬼舞辻无惨,明明医生已经要求他少出屋子走动,但是今日却不知为何出了屋子。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无惨冷冷地看着正站在一起的月牙和继国缘生两人,后槽牙咬的紧紧的,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不过出个门,却看到月牙伸出手在继国缘生脸上摸了半天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惨因为没有耐心应付产屋敷夫人和她自作主张给他介绍的所谓的未婚妻,所以找了借口出来透透气,但是却没想到刚一迈出门便看到了月牙和侍卫之间的“你侬我侬”。
无惨这才体会到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抢走时那种极度的愤恨与嫉妒,那种怒火气的他脑袋胀痛。
月牙刚想解释两声,但是无惨并不想听,上前两步抓紧了月牙的胳膊转身便朝屋子里走去,只留下继国缘生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呆呆的看着两人就这样离开的背影。
微风吹过,将地上零星的几片落叶卷起,继国缘生站在院子里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更加委屈了起来。
第27章
继国缘生站在原地看着无惨将月牙强拉着远去,呆呆地看了半天才委委屈屈地低下头挪着步子离开了。
继国缘生不知道为什么鬼舞辻无惨那么生气,因为看起来无惨非常不喜欢他,可是他也没做什么事才对,更何况自己喜欢的姑娘就要嫁的人就是无惨,明明他才是最委屈的不是吗。
继国缘生耷拉着肩膀委屈的离开了,而被无惨抓着胳膊就拉走的月牙却几乎要跟不上无惨的步子了。
月牙也没想到一个重症病人居然还有力气拽着他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当然,月牙也不是挣脱不开,不过直觉告诉月牙如果他挣脱开无惨的手那么无惨绝对又会发一次彪。
走了没多远只是拐了个弯无惨就没力气了,原本拽着月牙的手开始放松,还好月牙眼快的将无惨的手臂反握然后扶着他缓缓地坐在缘侧,将手放在他的背后轻轻拍抚平复无惨因为过于激烈的动作而造成的喘息。
“大人,刚才为什么生气了呢?”
月牙皱起眉头一脸苦恼的表情,对无惨刚才的举动好像抱以了十二万分的不理解,当然事实绝非如此,月牙虽心知肚明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
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却气的无惨心脏生疼头脑发昏。
“我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无惨咬牙切齿,看他的眼神锋利的好像能将他脑子刨开看看里面在想些什么似的。
月牙还真知道,只是他并不觉的挑明了对他有丝毫的好处,于是脸上依旧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歪了歪脑袋。
无惨这下被气笑了,这副无辜的样子,要不是无惨亲眼所见可能还被月牙这副无辜的样子骗过去了。
“你和那个姓继国的武士,在那里干什么?!”
月牙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无惨认真解释了起来。
“刚才有风将沙土吹到他眼里了,我只是帮他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月牙撒谎撒的面不改色,心中还想着继国缘生你可是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以后要是你还不了就让你的子孙来。
无惨没那么容易相信月牙的解释,玫红色的眼睛看着月牙眼里是满满的怀疑。
“大人没看到他流眼泪吗?那就是因为眼睛里有了沙土造成的啊。”
月牙笑意盈盈,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心虚在,但是无惨本就多疑,看着月牙脸上满是将信将疑的神色。
月牙心里叹了口气,深深觉得伺候无惨可真是个艰难的活计。
寻思了数秒,月牙扬起笑容将手放在无惨脸庞上看着无惨玫红的双眸笑道:“大人不信,那我演示一遍吧?”
无惨瞳孔震了震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的坐在缘侧,他身板挺的直直的好像后背上竖了一块木板。无惨眼中月牙白皙清秀的脸在他眼中逐渐放大,直到月牙的嘴唇离他的眼睛只有三四厘米的时候,月牙轻轻吹了一口气,只有一瞬间,月牙便很快离开了无惨的脸。
“看吧,大人,就像这样,我刚才可没有对继国这样做。”
月牙离了无惨一尺远,眼里没什么悸动,脸上还是一副惯常用来和无惨交流的神色。
无惨还有些回不过神,刚才的愤怒早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只有脸上的温度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无惨从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好像书中所说的隔靴搔痒也不过如此,刚才月牙的的那轻轻一吹就像羽毛一般在他心头挠着痒痒,他浑身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抿着嘴半天没说话然后手握成拳头轻轻咳嗽两声。
“好了,先回房间。”
月牙低着头笑了笑,回应道:“好的大人。”
*
无惨屋子里,产屋敷夫人还坐在垫子上和千岛有香喝着茶,只是无惨离开的时候就开始喝,一直到现在两人已经喝了有两三杯了而无惨却始终不见踪影。
千岛有香也是无所谓,毕竟她和无惨其实也都互相看不顺眼,只不过无惨懒得装,而她能沉得住气罢了。刚才在门口见了继国缘生让她至今还有些回不过神,下意识的抬起手摸了摸头发上那柄木簪垂下眼帘,手中端着的热茶烟雾缭绕,也不知是被热气烫着了还是怎样,千岛有香的眼眶也开始微微发红了。
“有香,你说无惨这是哪里去了?”
产屋敷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千岛有香说话,目光一撇却看到千岛有香正盯着茶杯发呆,眼睛还微微发红。
“哎呀,这是怎么了。”产屋敷夫人有些心疼,看着千岛有香问:“怎么眼眶红了?”
话音刚落刚才产屋敷夫人心心念念的儿子无惨这才和月牙匆匆出现,刚一进门便听到了产屋敷夫人说千岛有香眼眶红了的事情,无惨皱了皱眉。
“怎么,也是被风沙迷了眼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