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都距离鬼杀队的总部相隔的距离是很远的,但对于妖怪的脚程来说,就算走走停停也用不了多久。
虽然从那童磨口中得知了无惨现在所在的位置,但是真要去找无惨,月牙反而又犹豫起来。
按着童磨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月牙相信现在无惨肯定知道他已经出现了,但是无惨却不像之前那样来找他。
这样的结果在月牙意料之中,而这样的原因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惨想让月牙主动去寻找他。
还在生气吧。
就像小孩子一样,你要来找我道歉才可以。
月牙自然是如他所愿,自己来找无惨了。
只是京都这地方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并不小,光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就有上百万,在这数百万人中寻找无惨,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京都呆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寻到什么迹象,这次无惨藏的到挺深。
想着无惨曾以女装示人的模样,月牙甚至连女性都加上了搜索名单,甚至为此还去了一趟京都的花街。
上七軒的变化和之前差别不大,虽然经历了一番战乱的历史,但是现在修复的很好,甚至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繁华,来来往往皆是嬉笑玩闹的男女,身上的和服振袖一件比一件精致华美,但是现在的花魁新造再也没有之前那样的优雅与风韵了。
并没有嗅到熟悉的味道,甚至被浓郁的脂粉香熏的鼻子痒痒,月牙走出了花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眼角有些泛红,月牙揉了揉眼睛。
他有点想离开京都了,倒不是懒得找无惨,而是因为一直找不到月牙怀疑无惨早已经离开京都了。
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就在月牙准备放弃今天的寻找之时,他却忽然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缥缈的无惨的味道。
但是那种味道太淡了,似乎是很久之前留下的,还混杂着浓郁的人类的气味。
月牙站在原地迷茫了一瞬,顺着人潮快步随着气味跟了上去想要找到那个味道的来源,他速度快,很快便找到了身上带有无惨气味的人。
但让月牙惊讶的是,那个人却是带着一个小女孩的女性,身上穿着西洋样式的连衣裙,面容姣好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似乎是被忽然出现的月牙吓了一跳,那个女性抱着怀里女孩的手紧了紧,看着月牙探究地说“是有什么事吗先生”
怀里梳
着两条马尾辫的女孩也看向了月牙,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不解。
“不。”月牙后退两步轻声说“是我认错人了,抱歉。”
“没关系。”
那穿着洋裙的女人并没有生气,不过对着月牙的脸大概也是生不起什么气的,只说了这一句便继续抱着孩子离开了。
倒是她怀里的小姑娘眨了下眼睛,手里还捏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糖,抱着自己母亲的脖子看着月牙然后挥了挥手。
那女性抱着孩子走的越来越远,不过交谈的声音却乘着风送入了月牙的耳朵。
“上一次东京月彦叔叔带我出来玩儿的时候,一个头上有伤疤的红发小哥哥也认错人了。”
小姑娘扯着妈妈的衣领,脸上露出些许难过的神色,“妈妈,我还能见到月彦叔叔吗”
失去父亲的小女孩对于父爱的渴望是难以抑制的,只可惜她喜欢的叔叔似乎和母亲并没有什么火花。
月牙自然将这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结合那母女二人谈话的细节还有她们身上那股几近于无的气味显而易见,那个月彦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月牙背对着人潮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走着,嘴角还带着冷笑。
虽然他并不清楚无惨和那母女二人有什么往来,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愤怒。
真是出息了,鬼舞辻无惨。
第83章
他应该是生气的。
只要想到那对母女之间可能会和无惨有什么往来,月牙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泡在了装满毒液的罐子里,烧得他心疼。
可生气归生气,但真要说起来,凭什么呢
无惨又没有欠他什么,更没有义务一直等着他,无惨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似乎都和月牙是无关的。
等什么呢
等一个在他心脏上捅了一刀希望他死的爱人吗
将心比心,换成月牙的话大概也会非常不爽吧。
这不是爱,这是仇人。
所以这样一想,月牙心头升起来的那股无名怒火也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的火,瞬间就熄灭了。
在意那些做什么呢反正都是要结束的。
他也没有资格去指点无惨的生活,更没有理由去评判什么。
只是,皓月当空之时想着过去的那一幕幕还是有些未尽的遗憾。
行走在京都的街道上时,尽管已经知道时代不同了,但是月牙还是会被现在和过去的巨大差别所惊讶。尽管京都在明治时期就已经失去了身为首都的地位,但是比起东京那样颇具现代感的城市,京都更保留了日本自己独有的文化韵味。纵然身份改变时代变迁,但是传承上千年的文化终究不会那么容易在西化的风气下断绝。甚至京都依然被默认为仅次于东京的都城。
在京都伏见稻荷大社的门口站立,月牙看着比起过去更加香火鼎盛的稻荷神社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他感觉他带着缘一来这里似乎还没有多久,但是实际上数百年在他眼中已经倏忽而过了。
他记得自己让缘一买金平糖,记得悬挂着的密密麻麻的祈福绘马,也记得自己在这里和无惨闹得不欢而散。
然后呢。
然后没多久,他就给了无惨一刀。
月牙拉了拉身上的羽织,明明现在还是夏季,他却忽然感觉有些冷。
最后看了一眼稻荷神社前那朱红色的鸟居,月牙的视线再一次看到了坐在神社两旁的石狐狸,但是这次没有狐狸朝他眨眼睛了,于是月牙转身离开了这里。
灰暗的乌云聚拢过来了,逐渐在京都的上空聚拢,密集的水汽在高空结合最后终于形成了一颗小水珠顺着重力向着地面坠落,然后落在蹲在稻荷神社的石像狐狸的眼边,晕染出一点如同泪水的湿痕。
夏季本就雨水繁多,厚重的乌云渐渐在整个京都上空聚拢,待到颜色变得深重起来便有不少在街上摆摊的小贩开始收拢起了自己的摊子。
“哎呦呦,又要下雨了。”
“今天还是没卖出去多少东西。”
“可不是吗”
“快收起来吧,被雨水淋湿了就不好了。”
街上摆摊的小贩开始唉声叹气地收起了自己的东西,这雨一下街上行人就少多了,而且生意也做不成,他
们只能离开。
大概是早早发现雨水将至,街上不少的行人已经离去了,原本繁华的街道忽然少了不少的人也陡然添了几分寂寥。不过早有准备的人也不担心,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一把雨伞出来举在头顶慢悠悠地走在街上,还能欣赏一下京都的雨景。
挺会享受生活的。
在雨天能够开心的商人,也只有买雨伞的了。他们大概恨不得这个夏天多下几场突如其来的雨,这样才好赚钱。
月牙还不想回自己暂住的旅馆,于是走进一家伞店买了一把雨伞。可以折叠的洋伞比起从前沉重的油纸伞要轻便的多,伞面上是用机器晕染出的图案,虽然同样是漂亮的样式,但是比起从前手绘而成的伞面还是少了几分灵气。
有人喜欢在下雨时欣赏雨景,但卖金平糖的小贩可没有那闲情逸致,讨生活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学人富贵子弟的样子观赏雨景赶紧收起了摊准备离开。
幸好自家的妻子早有预料说要下雨,因此这小贩今天做的金平糖也比较少,说来也只剩下那么一小罐了。
就在小贩把东西收好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人却站在了他的面前,朝他伸出来的手白皙修长,手心里躺着几枚钱币,
“把剩下的金平糖都卖我吧。”
小贩抬起头,举着伞的月牙撞进了他的视线。
声音清朗,眉目如画,宛如仙人再临。
抱着从小贩那里买下的最后一罐金平糖,月牙慢悠悠地走在街上,细细密密的雨滴洒落在他的伞上,青石铺就的地面已经被雨水打湿,木屐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伴随着雨滴滑落的声音也别有一番意趣。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只是这个地方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有着一脚踩上去就会溅起一片水花的小水洼了。
因为那微斜的路面和平滑的石板无法积蓄雨水,下雨时掉落的雨水顺着倾斜的路面一点点流进了道路两旁的下水道进入了深深的地下。
月牙有些可惜,他难得有点像小孩子一样想听到那种踩到水洼时才会有的啪嗒声,但是现在没有了水洼,更没有那些会欣赏雨景光着脚就从路面跑过的孩子了。
他在石桥上站定,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天气,只是时间不同。他抬眸看着朝远方流去的河水,细雨微濛,伞面上汇集成的小水珠一点点落下形成了断断续续的雨帘。
这次没有人给他撑伞了。
神思不属,大概形容
的就是月牙此时的样子。
手心轻轻搭在了冰冷湿润的桥柱上,月牙探出头看着深不见底的河水,随着波纹荡漾的河面,他忽然想起了无惨。
像猫一样细长上挑的眼睛,瞳孔是漂亮的玫红色,但是生气起来眼睛就会变成如同野兽似的竖瞳,带着好像能将人尽数吞噬的欲望。
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给缘一做的半成品面具,眼里涌动着愤怒与妒火,好像恨不得将那面具夺过来砸烂。
他那时候
还觉得无惨大惊小怪,连一个小孩子都容不下,不过是个面具而已,有什么好介意的。
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真的会很生气。
就好像胸口里藏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野兽,恨不得冲出来大闹一场。
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才会嫉妒。
月牙抓着石柱的手收紧了,在灰白的石块上留下了一丝裂纹。
他猛地松开了手,摸了摸自己胸腔中跳动的心脏,然后抬起手,轻轻触碰上了自己的眼角。
那里有点湿润,却不是雨水。
他把那点水擦去了。
再回到自己暂住的旅店之时,他的手里提上了一个袋子。
今天还是没有找到无惨的踪迹。
就连在京都吃人的恶鬼月牙都已经砍了两个,可是藏在京都的无惨月牙却连他的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抓到。
不,这样说也不对,最起码那两个被杀掉的鬼证实无惨确实是在京都带着没错。若非如此月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童磨那个一看就很恶劣的家伙欺骗了。
如果真的被骗了,那么下一回见面也就是童磨的死期。
月牙走在路上,伸出手摸了摸身侧的硬物,然后抿了抿嘴。
最后一天,月牙告诉自己,再找不到的话,就该放弃了。
但不知是命运弄人还是怎样,认真寻找的时候,寻找的东西死活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但是你一但心生倦怠不想去找的时候,那东西反而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你面前。
“抓小偷”
“快抓小偷啊”
喧哗的街市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喊声,穿着粗制和服体格瘦小灵活的男人,抱着不知从哪家富太太身上抢来的手提包就往人流密集的地方流窜。
瘦削的脸上是被生活磨砺出来的阴沉,一双眸子浑浊而奸诈。
“让开”
他撞开一个又一个行人,甚至把一个小腹微凸被丈夫搀扶着行走一看便是孕妇的女人推到了一边。
索性月牙手疾眼快将那妇人扶住才没有造成一个悲剧,没有来得及接受那妇人丈夫的感谢,月牙眼底一沉,直接追上了那跑走的小偷。
因为人流多,那小偷借着体型瘦小的便利跑的速度也快,身后的家仆想要追赶却因为健壮的体格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行动如蜗牛一般缓慢。
陪着夫人出来给小少爷买东西的侍女着急的命令这身边的家仆追赶,却眼睁睁地看着那卑劣的小偷逐渐消失在人流之中。
“该死”
侍女气愤地跺了跺脚。
“没关系的,百合。”被抢走手提包的夫人只是受了点惊吓,看到身边的侍女这样气愤还耐心的安抚了两句。
“可那是夫人你最喜欢的包啊”
被叫做百合的侍女有些愤愤不平。
这样的事情在京都的街头常有,遇到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本来被抢走手提包的夫人也没想着东西会被追回来,但是今天她的运气不错。
“啊”
随着那小偷刺耳的痛呼声,他被一个年轻的青年狠狠地扳过了手腕直接按倒在了地上。
街边的巡警这才姗姗来迟,把被按倒的小偷带走,而失物自然也是物归原主。
“藤原夫人,这是您的包。”
巡警将那手提包递给了闻讯而来的藤原夫人,语气神色皆是毕恭毕敬。
“是这位先生将这小偷制服的。”
毕竟这位夫人可是日本数一数二医药公司社长的妻子,地位自然是不一般。
藤原夫人谢过巡警,看向了现在一旁真正拦下小偷的月牙。
“哎呀。”藤原夫人有些惊讶,轻轻捂住了嘴笑着说。
“可真是英俊的先生呢。”
月牙看到藤原夫人自然也是惊讶的,并非是因为外表熟悉,而是藤原夫人身上那股浓郁的只有鬼舞辻无惨才会有的血腥的味道。
他心里暗嘲,这算什么,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
藤原夫人性格很好,对于月牙帮她捉住小偷的事自然也想报答一二。
左思右想,只是给予钱财的话月牙看起来并不需要,于是藤原夫人决定将月牙请去自家宅子里吃一顿饭。
月牙知道无惨可能就在藤原宅,于是也就没有拒绝。
“月君也喜欢狐狸面具吗”
藤原夫人看到了月牙身侧悬挂着的面具,有些好奇。
想起自己在家中的养子,藤原夫人不免露出了些许温柔慈爱的神色。
“家中幼子也喜欢这种东西,身上经常带着一副狐狸面具呢。”
月牙手搭在身侧的面具上手指轻轻地抚摸,像是感兴趣似的,他轻声问了一句“您家孩子也喜欢这东西”
藤原夫人并不设防,一字一句地说起了心中颇为聪慧乖巧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