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笑道:“看来……还真有用。”
猗窝座惊讶道:“这是什么力量?难道你也会血鬼术?”
“随你怎么理解。”审神者右手握拳,凡物看不见的灵力在她手中汇聚,不断积累、压缩,直至爆发的边缘。
“总之,轮到我了!”
一个猗窝座就能把小山轰得山崩地裂,那再加上一个同样破坏力巨大的灵力者呢?
任何一个正统审神者哪怕出阵都站得离战斗中央远远的,偶尔丢几个恢复性灵术,或者用防御灵术阻拦敌刃的攻击,真正会下战场、还抡刀对拼的审神者如珍惜动物般稀有,更别提会赤手空拳用体术打人的了。
而审神者4号的体术比她的刀术还差一点,但架不住灵力海量,一顿狂轰滥砸也能造成不亚于血鬼术的效果。
她的灵力真的很多,多到除了刚成为审神者往恢复池灌灵力那次,她从未感受到灵力的枯竭,一旦习惯了分出一部分灵力供应恢复池,她很快连这点消耗都感觉不到了。
如果说支撑整个本丸所需灵力是目前她的冰山一角,手入使用的灵力是冰山上的一捧雪,那么现在,审神者就是把海面下巨大的冰山本体抡了起来,照着猗窝座满是刺青的脸狠狠摔上去!
猗窝座被无形的力量砸得口鼻出血,抵挡的手臂被折断后又迅速愈合,精神亢奋异常:“这就是你的力量吗?我果然没看错!果然你还是变成鬼吧!要是成为鬼,你就有更多时间磨练你的力量,迈向那至高的领域——”
审神者的回应是愈发暴力的轰击,可是无论用多少灵力,攻击衔接得多么紧密,眼前的鬼都能及时避开致命处,闪避的动作犹如受看不见的线牵引般精准。
审神者心中一急,对灵力的控制立刻出现漏洞,猗窝座抓住了这一瞬——破坏杀?鬼芯八重芯!
眼前失去了鬼的身影,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八连猛击打散了审神者原本就不甚严密的灵力防御,冲击震荡大地,审神者被摔进碎石堆里,咳出来的血染红了衣襟。
一期一振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眼看一只满身刺青的恶鬼攻向自己的主人,一期一振眦目欲裂:“主人——”
审神者脱口道:“不要过来!”
猗窝座狂笑:“还有帮手吗?似乎也很强啊!”
一期一振拦在猗窝座面前,打上头的鬼可不管对手是谁,猗窝座高高跃起后自上而下挥出凝聚着万钧之势的一拳,一期一振拔刀相迎,太刀自下而上削向猗窝座的拳头。
——破坏杀?碎式?万叶闪柳!
一期一振的刀锋切进了猗窝座的拳头,可薄弱的刀身却在强横的冲击下如叶纹般碎裂……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在哪看到的,打刀的薄弱处是刀身前端,太刀的薄弱处是中段接近刀柄的地方。
而无论打刀太刀都很怕侧面受力。
刀尖受力的话如果是打刀还好,太刀由于其弯曲的形状,容易被折断。
第14章 一期2
烧身又重锻,成为付丧神又被召至现世……一期一振自以为自己能摒除过去,实际上天守阁中的火光始终映照在他金色的瞳孔之中。
刀身碎裂时如铁浆在血管中迸涌,火舌舔舐的灼痛蔓延至全身,被烧毁时的痛苦与恐惧再度袭来,将他吞噬。
……被历代主人珍藏、被放置在刀架之上,朱红刀鞘鎏金镡,空有一身锋锐,连在丰臣战败时一同拼搏到死都做不到。
果然是重新锻冶过的错吗?哪怕华美的外表不变,内里铁质的劣化导致他早已失去了作为刀去劈斩的能力,所以才会轻易折断吧……
“付丧神也是神!分灵也是神!既然是我家的神灵,那就不能对其他神低头。”
……
“你是我的神灵。”
“你是我的刀。”
幽幽绽放的紫藤花下,少女用冷淡又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倏然间,火海退去,有只手拉着他的手,把他拖出黑暗,推回现世之中。
御守的光芒一闪而逝。
重塑后的刀锋从猗窝座肩膀直腰侧划出一道深长血线,一期一振一击得手往右侧扑去,猗窝座拳头砸下,地面被轰出蛛网状的裂痕。
“哈哈哈哈这又是什么力量?”猗窝座可没有放过眼前的人和刀如镜花水月般破碎、再立刻恢复的瞬间,未知的事物令他更加感兴趣了,竟放过近在咫尺的审神者,转而攻向一期一振。
——破坏杀?灭式!
又是毫无技巧的一拳,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一期一振迅速转身,这次他吸取教训,刀锋错开猗窝座的拳头,往他扬起的左臂斜斜斩下。
猗窝座却毫不闪避,左臂被刀切开只剩一点皮肉相连,他以右腿为中心,左臂被切断后右手抢上攒住一期一振刀身,左腿旋转270度向上踢出——破坏杀?脚式?冠先割!
本体离手,蓝发太刀被踢飞后重重摔在地上。
审神者:“……!!!”
她想大喊却喊不出声,张口后从嘴边溢出的是滚热的腥甜液体。
猗窝座新奇地看向手中长刀,这把在夜色中依旧清亮的刀忽然暗淡下去,仿佛生命走到尽头的流萤,慢慢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了。
另一边,一期一振却从碎石中爬了起来,金色的双眼中虽有茫然却依旧明亮,朱红刀鞘的太刀仍好好悬在他腰间。
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碎刀,一期一振猛然看向审神者,猗窝座也兴奋地转头看她,口中还说:“这也是你的能力吗?我杀的是他,快死了的却是你。明明对力量的运用还完全不熟练,你们的剑技也远称不上赏心悦目,但这些奇异的能力可真是有趣……啊啊啊——你可别死啊!还有什么力量没有使出来吗?一起对我用上吧!这就是变成鬼的好处,永远不死,能永远战斗下去……”
猗窝座忽然顿住,野兽般的直觉令他后颈发麻,脚下十二角雪花阵自动亮起,罗针对斗气的反应达到了极限。
可是这女人不是就快死了吗?猗窝座头一次对自己的直觉感到不解,眼前只剩一口气的女人勉强撑起自己,抬眼看向他时已经摇摇欲坠,她身后却仿佛升起了什么庞然大物,平白卷起的狂风吹得地面飞沙走石,树木沙沙作响。
猗窝座警觉地抬头看去,他的直觉和血鬼术的罗针都在告诉他,面前有一头深不可测的妖兽对他张开了口,可是视线中却空无一物……
审神者冷冷地看着猗窝座,口中吐出音节:“去死吧。”
无形的巨掌从空中拍下,猗窝座避无可避,瞬间被碾成肉泥。
如果他们所处的时代是平安京时代,任何稍有些灵力的精怪或阴阳师、巫女、神官们,都能从各地感受到甚至看到此处火山爆发般灵力光芒。
可是在江户时代,无论神鬼都已远去,凡人或许能偶然窥得彼世之物的存在,却无法观察、更无法记住他们。就如被付丧神救下的人永远回忆不起恩人的面孔,对凡人来讲,彼世之人就像拂过脸边的清风、河中淌过的流水,稍纵即逝,永远无法把握。
此时,多到过分的灵力在失控暴走,形成的飓风将江户城一带的乌云一扫而空,日出前最后一点月光和星辉洒向大地,映照出地面上的惨状。
小山面向西北的半边已经坍塌成乱石堆,中间深深凹下去一块,被砸得瓷实,坑底还有摊烂泥在蠕动聚合。
审神者拍完这一掌后,脱力地摔了回去,一期一振如梦方醒,赶紧上前扶她起来。
审神者虚弱道:“放一张定身符,时间设一小时。林子里还有个人,把她也带上,让日向或厚送她去紫藤花家……”
一期一振急道:“我知道了,主人先别说话,会加重伤势的!”
一夜鏖战,直到天边蒙蒙亮,两人终于回到江户城,审神者早已失去意识,一期一振在交代完审神者的嘱咐后也昏迷过去。
……
【如露珠飘落、亦同露珠消而逝、即为吾身矣。抑或如难波之事、亦乎繁华梦一场……】
耳边有木材被炙烤发出的噼啪声,石墙被烧脆后的倒塌声,水色瓦片寸寸剥落时的轻响……还有人类凄厉的哭号声、喊杀声,其中夹杂着凡人无法听见的、天守阁中无数珍宝遭受火焚时的悲鸣。
天守阁中的某处,一振有着朱红刀鞘的太刀正被安放在刀架上,大火烧了进来,珍贵书画被燃成灰烬,黑釉茶碗被烧成碎片,绣着太阁桐纹的华丽锦衣隐没在火光中。
这振太刀在鞘中嘶鸣,火焰已燃至刀架上,主人替它换上的金丝绪子也烧着了,它多么希望自己能折在战场上,断在主人身边,都好过在这里,无力的、一点点的被大火吞噬……
有一双手捧起了太刀,就在刀离开刀架的瞬间,火蛇从刀身窜上这双手,焦黑的刀鞘恢复了朱红的颜色,鎏金刀镡再次焕发光彩,可这双手却被火焰缠绕,白皙的皮肤逐渐枯萎,泛着健康的粉色的指甲翻卷蜷曲,渐渐萎缩成一双骷髅。
“主人!”
一期一振从被褥中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背后都湿透了。
顾不得关注自己,一期一振冲出房间,从未如此主动地去寻觅灵魂中契约的牵引,跌跌撞撞地走过檐廊,来到一扇拉门前。
他下意识就要将门拉开,然而深入骨髓的礼仪在此刻遏制住了他的动作,令他犹豫了下。
房内传来人声:“进来。”
一期一振深吸口气,拉开纸门,进入房间。
审神者正坐在被褥中,背对着他披上一件纯白浴衣,照进来的阳光打在她背上,头发扎起,脖颈细白。
审神者转头看向一期一振,刚想说什么,看了他两眼,皱眉道:“你的伤应该都被治好了才对,怎么现在看起来还像中伤加黄脸似的?”而且还衣衫不整,衬衫扣子开得跟烛台切有得一拼。
果然,第二次碎刀并不是错觉,一期一振喉结动了动,忽然道:“主人,一人出阵只能带一个御守,一个御守只能恢复一次碎刀。那么第二次,我是怎么恢复过来的?”
审神者眸光闪了闪:“一点小技巧而已。”
一期一振:“所以您将可以转移伤害的符纸放进了御守?”
审神者:“管那么多做什么?难道你想碎刀?”
一期一振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碎刀很痛,但是得知自己的命是审神者换回来的,这令他更痛,心脏仿佛被什么攅紧了,喘不过气来。
一期一振:“所以……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吗?”包括在池田屋奋不顾身的骨喰和药研,包括开朗地激励自己的厚……
审神者冷漠道:“不知道,因为本丸里还没有哪个人傻到叫他走不听,碎一次刀不够还碎第二次。”
一期一振:“……”
审神者见他不再提御守的事,也放松了口气:“你们刀剑男子皮脆血薄,伤重到一定程度就直接碎刀了,而我不同,用灵力强化身体,会令你们碎刀的伤对我来说最多一周就好了。”
一期一振:“……”可是还是会痛会流血,甚至人体不同付丧神,护理不好还会留疤……
审神者:“算了,带你来延享的是我,责任在我。本来你该去厚樫山战场、先好好涨点实战经验才对。”
一期一振听得脸皮燥热,知道这是在说他练度和实力脱节。
审神者:“还有一点,关于重锻。”
一期一振猛然抬头。
审神者没有看他,自顾自道:“你昨晚梦见了什么吗?大阪城火灾?我梦见了另一件事,烧身后的你被重锻再刃。”因为审神者与付丧神之间的契约联系,偶尔审神者能梦见与付丧神生平经历。
审神者其实并不了解自己这振一期一振,但万屋总有足够的资料可买。据她所知,这振刀最恐惧最在意的事有两件,一是火灾,二就是重锻,后者似乎跟历史上的额一期一振烧身后再不能上战场有关。
审神者:“从神明形成的原理来讲,你确实有在意这点的理由,毕竟重锻后质量下降是你的故事的一部分。然而召唤的原理却不是这样的,以付丧神形态现世的你已是历史上最强盛的你,所以质量下降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一期一振愣了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审神者这是在劝他不用想太多。
审神者见他还没明白似的,努力找了另一个例子:“骨喰被我召唤出来时也说记忆没有了,他一开始也很在意这些。不过自己的历史总是自己创造的,以前的你们掌控不了自己,但现在你们可以了,就是,充实现在……你明白吧?”
一期一振看着审神者纠结的脸,她通常少有表情,通常是平淡甚至冷漠的,安慰起人来的口拙反而令她更加鲜活,更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右手放在心口,一期一振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主人,我明白了——从现在开始,我的历史,和我的未来,都由我自己创造。”
曾经未能保护的人这次他会保护好,曾经未能挣得的荣誉这次他会十倍百倍地奉上……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