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可以吧。
少年看着他的背影，红润的嘴唇抿了一下后开口：“严哥。”
不大不小，平平稳稳地敲在严尧的耳膜。
他闻言转头，只听一串疾步声，还未作出回答就被突如其来的重量稍微压弯了背。
严尧趔趄了半步，手臂本能地抬起，蹙起眉头想给人个过肩摔，但耳边带着隐秘笑意的“严哥啊。”却让他的手臂微顿后悄无声息地放下，改为扶住他搭在自己腰侧的大腿。
少年的温热的吐气在颈边，骨感修长的手臂抵在他的肩头，鼻间是萦绕不散的淡淡石榴花香味，裹挟着夏日的潮热。
祁尚言挂在他背上，笑嘻嘻地说：“你真是我亲哥。”
第15章 summer in the rain
灰黑的云层宛若厚被褥般覆盖着这座小县城，空气中是潮湿的青草及泥土气息，呼啸而过的风裹挟着雨水的潮意卷席着各个角落。
夏季的第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杂货铺的老奶奶拉下老花镜，看了眼店外阴沉的天气，连忙把还在街道上睡得毫无知觉的老橘猫抱进来。
楼上两栋居民楼的妇女连忙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自屋内走出来把晾晒在阳台的衣物收进来。三姑六婆手头上忙活还不忘和楼上楼下的街坊念叨，“哩个天气哦…”
三楼阳台下穿来模糊的人声，高挂晾衣绳的衣服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交叠的落地窗户也被劲风刮得晃当作响。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穿着老头背心的少年一手拎着衣服篮子，一手拿着手机，低头敷衍手机扬声器里传来的刺耳女声。
“你给我立刻去做！我让你留在家不是让你无所事事的！”
祁尚言站在阳台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可视线始终看着正前方。
对边阳台的盆栽似乎被强风刮得摇摇欲坠，挂在晾衣绳上的几件衣服随风飘摇，却不见人出来。祁尚言伸长脖子看近屋内。敞开的窗户显示主人家并无出门，可屋内昏暗，电视机并无打开，毫无生气，与这阴沉的天气仿佛融为了一体。
他蹙起眉头，随口敷衍了几声他妈的叨叨不休，便挂断了电话，随即打开微信，低头发信息。
“滴，滴，滴滴答答…”
雨滴毫无征兆地自云层落下，淅淅沥沥地打在阳台的栏杆上。只不过一瞬便转为暴雨，狠狠地冲刷着街道还夹杂几声雷鸣电闪。
盛夏的暴雨来了。
行人纷纷奔走避雨，树叶枝桠被打得发颤，整座县城被覆盖上了一层灰蒙雨帘，仿佛夏日从未来过。
祁尚言把手中的衣服篓子随手放到客厅，思索了片刻再次打开手机。
微信聊天室界面除了其他几位好友的消息，置顶在上方的用户毫无动静。消息仍旧停留在祁尚言发出的那句：你家的衣服还没收！
祁尚言的手滑拉了几下屏幕，抿了抿唇，探头看向阳台。透过朦胧的雨帘，他仍旧看见对边阳台上摇曳的衣物。
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祁尚言连忙看向亮起的屏幕。
见只是微博推送的消息便“啧”了一声，打算转开视线，余光却瞥见提示栏上的“独居青年于雨夜遭入室窃贼…”，立马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向屏幕。
“我去！”少年一声国骂，随手把手机一放，急急忙忙地拿起放在门边小桌子上的钥匙，慌张地想要打开铁门。
钥匙插入锁孔后，祁尚言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地又一声：“操！”
一脸烦躁地走到阳台边把落地窗拉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对边仍旧毫无动静的阳台。
随后屋内响起凌乱局促的脚步声和丁零当啷声便恢复了寂静。屋外大雨淅淅沥沥地在下，少年踩着拖鞋的趿拉声在走道回响。
一片寂静昏暗的客厅里，被随手搁置在沙发上手机倏然亮起。
’哥哥：知道了。谢谢。‘
严尧发完消息便把手机塞入口袋里，转身拎起阳台边的衣服篓子，漫不经心地踏出了阳台。
他抬头望了眼灰沉的天空再看向对边落地窗紧闭的阳台，毫无反应地任雨水溅湿他的脸庞，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笑了下。
高大的少年赤膊上身，光滑的肌理被点点雨水打湿，可他毫不在意，仍旧慢悠悠地扯下衣服扔入脚边的篓子里。
“当！当！”铁门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晃当声，还夹杂着少年嘹亮着急的声音，“哥！哥！”
严尧拎着T恤的手一顿，身体微微向后倾，疑惑地探出阳台。
只见祁尚言湿淋淋地站在他家门口，火急火燎地看着他，欲泣的眼里是满满的担忧和慌张，不过在注意到探出脑袋的严尧后愣了。
祁尚言身体僵直，声音也不自觉地弱了下去，“哥……”
拍着铁门的手掌也慢慢卷缩成了拳头，最后干脆垂在身侧。
严尧蹙起眉头，把手中的T恤随手一扔，疾步走去给他开门。
铁门外边的祁尚言一脸无辜地看着正在给他开门的严尧。高大的少年冷峻淡漠的面孔此时出现了一丝裂痕，带着生人勿近的阴沉和怒意。
“当啷。”锁头打开后，严尧在祁尚言的注视下转开铁门，两人之间冰冷的铁杵消失了。
严尧垂眼，蹙起眉头欲质问他，却突然愣了，还未发出的音节被他吞进了喉咙里。
少年浑身湿透，被雨水打湿的柔软黑发贴在白皙潮红的脸上，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巴巴地望着他，殷红的唇瓣微张，吐着热气。
屋外是滂沱大雨，沉闷冰凉的湿意包裹着两人，他们眼神无意识地相撞却移不开，徒生起了一股躁动的炽热。
祁尚言身上松垮的白色背心紧贴着他奶白的身子，因冷空气而突起的粉嫩乳头随着胸腔起伏，在潮湿的衣物下若隐若现。
严尧的唇抿成了冷硬的弧度，一手握住门把，一手撑在门边的墙壁上，肌肉线条利落，板着脸充满了侵略性。祁尚言看着他，脚不自觉地往前了一步，两人身上气息浑然交织。
严尧不动声色地把张开的手掌改为拳头抵在墙上，握住门把的手慢慢地收紧。
“哥…？”
祁尚言睁着干净明亮的大眼睛，糯糯地开口，身体凑得更近了。严尧的喉头滚动了下，少年奶白湿冷的身子就像甜香的牛奶冰，隔绝了他鼻子下的雨水腥气。
沉默了半晌，严尧后退半步，如往常般淡淡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他悄无声息地拉开距离，仿佛方才的焦躁和旖旎从未有过。
第16章 When it rains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是不见天光的昏暗，高挑的身影站在落地窗边，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眼看着地面。
暴雨仍旧在下，雨水自敞开的落地窗打进屋里。严尧低着头，耳边除了大雨夹杂着闷雷还有隐约模糊的花洒声。
“轰隆—”一道惊雷自云层破开，夏日的燥热被滚雷和大雨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湿冷腥气。雨水溅湿了严尧的皮肤，可他低着头目光晦暗不明，仿佛与这灰暗的背景融为一体。
耳边的花洒声不知何时停止，少年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严尧纤长的睫毛轻颤，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无波的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
祁尚言发梢滴水，浑身带着湿漉漉的热气。清瘦修长的身躯上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空荡的衣摆至大腿根部，往下是一双笔直白皙的腿。
少年站在浴室门边有些局促，尴尬地对他笑了一下。严尧面无表情，依旧站在阳台边，偏头静静地看着他。祁尚言被他看得不知如何安放拎着潮湿衣物的手，默默地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鼻头，眼神微微有些闪躲。
滂沱的大雨宛若模糊的背景音，室内静谧无声。半晌，少年闷闷地开口：“我会解释的…”
“当。”玻璃间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玻璃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氤氲热气盘旋在杯子上方，玻璃杯表面被热气蒸得朦胧。
祁尚言肩膀悄悄地瑟缩了一下，但仍旧顶着严尧冷漠的目光回望他，缄默片刻，弱弱地说：“对不起啊…”
严尧原本听得轻蹙的眉头松开，但目光冷硬依旧，嘴唇张开欲要说什么但随即却化作轻声的叹息，面上有些无奈。
“我说，先不谈你怎么冲动，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真的有什么事情你要怎么帮？”
低低冷冷的声音不似雨天的湿冷，但像那寒风的凛冽。
仿佛北方冬日的风。
祁尚言看着他，随后才回过神来，连忙说：“我…可以…打架！”
少年原本斩钉截铁的声音有转弱的趋势，但却又突然硬气地挺起脊梁，说出的那声“打架”铿锵有力还眼神坚定地抬起手臂，“我初中是篮球队，所以力量还可以！”
说完便撩起袖子给严尧看那纤细手臂的肌肉线条，“看！”语气还带上不自觉的洋洋得意，像只求夸奖的猫。
严尧并没有接话，看了他半晌才把目光悄悄地转开，沉默了片刻后霍然起身，“雨停了回家。”
祁尚言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愣神，目光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抬起，原本举着的手微微有些僵硬，眉间的飞扬得意瞬间被茫然和不知所措取代，严尧避开他的目光绕过沙发欲走回房间。
“我只是担心你啊…”
少年闷闷的声音破开耳边回荡的大雨声，撞进了他的耳膜，有些仓促的脚步微顿。
雨天烦躁的湿冷裹挟着祁尚言，未擦干的头发让他的头有些隐隐作痛，但他仍旧垂眼看着搁在大腿上的手，看白皙的十指缠绕后松开。
眼前骤然光线下降，少年由头被干燥温暖的大毛巾盖着，后上方传来冷硬的声线，“擦干头发。”
祁尚言目光呆滞，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毛巾，仿佛害怕下一秒就被抽走似的。
严尧抿了下唇，略微僵硬地开口，“你会感冒的。”
大雨淅淅沥沥地在下，敞开的落地窗不知何时被拉上。
严尧垂眼看着被毛巾包裹的祁尚言，大手不自觉地抬起，悬在少年头顶上方的那刻仿若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五指轻轻卷缩，悄无声息地塞回口袋里。
下一秒，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开了毛巾，湿漉凌乱的黑发自白色的毛巾下露出。祁尚言将头兜在毛巾里，露出潮红的小脸。他略微把头转向后方，莹白的手指有些犹豫地伸出但最后迅速又坚决地紧抓住了严尧的衣角，眼神亮晶，声音带着颤，但又甜又脆：“哥，其实我怕打雷。”
仿佛是为了应景一般，雷声霎时炸开。两人在雷鸣中沉默对视，祁尚言眼睛眨了眨，迎着严尧的目光生硬地颤抖了一下，露出惶恐，“看吧，我怕。”
明明是谎话。
严尧垂眼看着他，昏暗的客厅里是少年带着光的眼睛和不知何时说出的那声“别怕。”
春节来了却有噩耗。大家要照顾好身体呀，在武汉的你们要乖乖呆在家哦！一切都会好的！
第17章 Inhale summer, exhale warmth
黄昏天边被余晖染红，天色自山峦处由赤橙渐变成灰暗的紫蓝。倦鸟成群归巢，雨珠沿着叶脉缓缓滑落，在叶尖处汇聚成水滴跌落到水泥路上。马路的水洼倒映着行人奔走的身影，下一秒被呼啸而过的车子轮胎碾过而溅向两侧。
夏日的闷热裹挟雨后弥漫着的潮湿水腥气，蝉鸣接连响起在风中回荡，悄悄地吹入了敞开的阳台。
挂在落地窗门把上的运动短裤及白色背心随风摇曳，一只白皙的手随意且粗暴地扯下仍旧有些潮湿的衣物。
祁尚言摸了摸运动裤的布料，思索了片刻后把背心搭在肩头，抬腿把运动裤穿上。他背对着严尧，高大的少年站在大门边静静地看着他。少年清瘦的背脊罩在宽大松垮的黑色T恤里，白皙的皮肤在落日余晖下染成了温暖的赤橙色。
“我回家了啊！”
少年朝气的声音响起，驱散了雨后的闷热。严尧回过神来，看祁尚言笑着朝他挥挥手，半排莹白整齐的牙齿自红润的嘴唇露出，漂亮的杏眼弯弯，“下次一起打篮球啊！”
严尧颔首，“嗯。”
“下次一起打游戏啊！”
“嗯。”
“下次一起看电影啊！”
“嗯。”
“下次…”
“你不打算回家了吗？”
低沉冷淡的嗓音骤然打断他的聒噪，祁尚言并没有显露出尴尬及恼怒，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殷红的嘴唇张开欲说什么，在严尧的注视下犹豫了片刻说：“下次…我再来玩啊。”
说完抬起手有些羞赧地擦了擦鼻头，偏头吃吃笑着。
湿热的风轻轻吹起了薄纱窗帘，少年低头笑着的身影有瞬间的朦胧，严尧站在铁门边，看了他片刻后收回目光，“记得说一声。”
原本磁性冷淡的声音在夕阳下有些温柔的暖意，祁尚言抿了下唇，抬起手抓住搭在肩头的白色背心，迟疑了片刻后撩开被拂起的窗帘，“啊…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