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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无乡》TXT全集下载_36(1 / 2)

也感谢您愿意与神明一起,在这里见证今日的盛典。

见证我们的爱情,和神一起祝福我们的婚礼。

——查尔斯·L·罗贝尔&凯瑟琳·G·罗贝尔】

这是一张婚礼的请柬。

许暮洲刚看完这封请柬,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马车夫在外面惊呼一声。许暮洲一抬头,才发现原本黑沉沉的夜色被莫名蔓延出的光色侵染了,周遭的环境顿时大亮。

行进中的马车速度可观,还不等宋妍阻止,许暮洲已经将车窗手动摇了下去,从狭窄的窗中探出了身子。

身后被遥遥甩开的罗贝尔庄园蔓延出冲天的火光,许暮洲眯起眼睛,发现是火光冲天的地方式临近主卧的那侧阁楼。

笔直的马路唯一的好处就是会将人的视野拉伸得更远,许暮洲艰难地辨认着这条来路的另一端,发现严岑居然依旧坐在庄园门口。

只是这次,不仅仅有他一个人。

“停车!”许暮洲叫了一声,然后缩回身子扭开马车上固定的锁栓,不等马车停稳就先一步跳了下去。

他捏着那封请柬往回跑了几步,城堡中的大火从通风口和石砖缝隙中挤出来。许暮洲待过那个地牢,再清楚不过,那里有着一堆干草,还有石砖内的木质建筑结构,只要烧起来,那一侧是一定会塌的。

但由于那是个对城堡完全封闭的空间,所以光焰会被石砖堵在外面,以至于不会伤害城堡中的其他宾客。

是严岑放的火,许暮洲无比确定。

庄园门口的严岑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城堡另一侧的钟塔中传来悠远的钟声,盛装的凯瑟琳才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网格状的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洁白的礼服腰线高高地束起,她的腰带上有一块突兀的杂乱线头,大约原本应该有什么在上面。

凯瑟琳穿着高跟鞋,拎着裙子走到严岑面前,轻柔地问:“查尔斯,我的礼物呢。”

“我把它送给了我爱的人。”严岑笑着说。

凯瑟琳的手指紧了紧,她像是想要发怒,严岑却已经先一步将膝盖上的礼服递给了她。

“但罗贝尔有东西给你。”严岑说。

凯瑟琳的怒火被轻而易举地熄灭,她眨了眨眼,露出羞怯的表情来。

那是一条非常精致的裙子,宽大的裙摆拖在地上。这种布料的材质非常奇怪,穿在凯瑟琳身上时,会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光。

火光将天空烧得通红如白昼,于是那些无处可去的月光和星辰慌不择路地来到人间,落在了凯瑟琳的裙摆上。

“查尔斯。”凯瑟琳俏皮的拎着裙摆,在严岑面前行了个礼,流光倾斜间,她忐忑不安地最后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您想念我吗?”

“查尔斯·罗贝尔,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凯瑟琳。”严岑说。

火势蔓延得越来越大,但由于严岑事先做了部署,所以并没有宾客或仆人慌不择路地跑出庄园。

旁观者将此视作罗贝尔献给凯瑟琳的礼物——事实也确实这样。

火舌将最后一根横梁燎断,屋顶的石砖砸落下来,下落的冲击力随即震碎了外墙,罗贝尔深埋于此的秘密终于大白于天下。

“那些人为您而死吗?”凯瑟琳问。

“当然不。”严岑顺从着凯瑟琳的意愿,回答道:“她们不在这场火中,因为她们没有资格为我而死……”

九点整的钟声敲响,打断了严岑的话。城堡中的乐队短暂地停顿了两秒钟,大提琴和钢琴忽然强势地**了这段乐曲,演奏了一段与先前乐曲截然不同的音符。

“今晚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好的,坏的。”严岑说:“不管是爱情,亦或是罪恶,都将在天明前大白于天下。”

“在那之后,查尔斯·罗贝尔就只剩下你了。”严岑说:“百年后,这两个名字将同渡冥河。”

凯瑟琳捂住脸,在这一刻,她甚至能让人忘记她已经是个亡魂,她因严岑的一句话而重新焕发生机,成为了罗贝尔日记中那位天使。

她眨了眨眼,水光顺着睫毛洒落,化成一缕轻飘飘的荧光。

连凯瑟琳自己都没发觉,从这一刻起,她正在缓慢地消亡。

“凯瑟琳。”严岑对此视而不见,冲她伸出手去,说道:“舞会要开始了。”

许暮洲忽然明白,严岑之前说的“答应凯瑟琳”是指什么事了。

“怪不得要让咱们先离开。”宋妍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下了马车,站在许暮洲身后,感慨道:“如果你也在那个城堡里,这个任务恐怕就完不成了。”

许暮洲没回过神,只是下意识回应道:“嗯?”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确的。”宋妍说:“充满爱意的眼神是骗不了人,只要有‘真的’在场,哪怕严岑的演技出神入化,也没法再骗过她。”

城堡的地牢彻底塌陷,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许暮洲手中的绣球花最后一次给出了回应,上面的进度彻底清零,任务已经完成了。

许暮洲沉默着松开手,放任绣球花从他的指缝中径直落下。

在满天的火光中,查尔斯·罗贝尔和凯瑟琳·罗贝尔拉着手,肩并肩踩着独属于他们的乐章,走进了城堡,去参加那场最后的晚宴。

——他们的爱情始于一场战争,又重生于一场硝烟。

第103章 心门(一)

眼前的场景瞬间扭曲,蒸腾的大火被一排排数据序列所覆盖。

许暮洲后仰栽进虚空中,习惯地迎接了“滚筒洗衣机”的洗礼。

在时间线中往来多次,许暮洲已经彻底习惯了这种传输方式,只是在下落的那一瞬间,他才骤然想起一件事。

在进入这个时间线时,他的精神状态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永无乡的传送路径非常效率,许暮洲的思绪只在他脑子里过了一瞬,他就已经脚踏实地落在了永无乡的地面中。

他的意识回笼,感官和思维也在同时苏醒——于是许暮洲发现,他和严岑依旧维持着进入时间线之前的姿势。

许暮洲站在317房间的客厅中,身后未曾关闭的阳台门将海风送进客厅。永无乡四季如春,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脚下,将脚踝后面一块小小的皮肤烘得热乎乎的。

而许暮洲眨了眨眼睛,眼前依旧一片黑暗。

——因为严岑的手还挡在他的眼前。

微咸的海水味道萦绕着他,除此之外还有他上一次休假申请回来的精油,和严岑身上经久不散的烟草味道。

这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他安心。

在上一次任务里,许暮洲总是会时不时晃神,分不清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严岑还是罗贝尔,但现在他没有这种感觉了。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但也可能只过去了短短几秒。

许暮洲知道严岑早就醒了,因为对方的食指轻轻弯曲了一下,手上的薄茧擦过他的皮肉,留下一点似有若无的痕迹。

可能是错觉,许暮洲觉得自己的感官比初入永无乡时不止好了一星半点,他能感觉到细小的气流从他的耳边擦过,伴随着混杂交融的心跳声。

——是两个人的心跳声。

严岑早就醒了,许暮洲知道。但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先动。

许暮洲被严岑搂在怀里,对方的一只手从后腰环上去,就落在他的蝴蝶骨下方。

这种默契的气氛十分宝贵,严岑不动,许暮洲也没舍得打破。他原本放松的神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紧绷起来,窗外的海浪拍上礁石,永无乡头上悬挂的钟表在终于推进了一格,锈迹被秒针扫开一点,露出下面为数不多的完好金属。

严岑大概是听到了许暮洲愈加急切的心跳声,于是轻轻笑了一声。

许暮洲紧张地舔了舔唇。

严岑骨子里就天生留有一点恶劣因子,见状不但没放开许暮洲,反而收紧手臂,将对方抱得更紧了。

“你紧张?”严岑笑着问。

许暮洲能清楚地听出他语气里的调笑,当然不会这么乖乖承认,他的右手在身侧握拳又松开,然后伸出手去,不客气地把掌心的薄汗抹在了严岑的衣服上。

严岑啧了一声,觉得这小狐狸实在睚眦必报,绝不吃亏。

“我是期待。”许暮洲说:“期待你能给我个什么答案。”

“……这么自信?”严岑微微低下头,他刻意放缓了语气,像是一位随时准备捕捉猎物的野兽,不容拒绝地贴近了许暮洲。

许暮洲咽了口唾沫,也笑了,他就着方才的姿势拉住了严岑的衣摆,说道:“我对自己有自信。”

严岑一直很喜欢他这种自信,现在也不例外。

他捂着许暮洲眼睛的那只手上移了一些,撩开了他垂落的额发。

斑驳的光斑重新投射在许暮洲的眼皮上,他的眼珠动了动,随着严岑的动作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太久没有见光,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湿漉漉的没有焦距,看起来像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幼崽。

“好吧。”严岑笑了笑,彻底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完全抹消——他吻上了许暮洲的眼睛。

这种从森林深处无意闯出的幼小精灵哪怕是对危险毫无认知,也会没来由地对危险表示紧张。许暮洲下意识闭上眼,眼睫颤抖得厉害。

好在严岑大发慈悲,很快就放开了他。

“我确实喜欢你。”严岑笑着说。

这个答案许暮洲并不意外,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心跳似乎停了半拍。

“我想从你这里索取一些东西。”严岑说:“包括但不仅仅包括你的注意,还有现在的时间。”

这是曾经许暮洲对严岑进行“情感教学”时说的话,现在换了个角度被严岑当做表白原封送还,听起来总有那么一点……亲手教导对方爱上自己的微妙感。

这种微妙感极大地取悦了许暮洲的自尊心,他睁开眼,直到这时,他才彻底地看清严岑的脸。

严岑的脸棱角分明,是非常健康的肤色,漂亮的瞳仁颜色被阳光稀释得很淡,他习惯性地挑起一侧唇角,笑意若隐若现。

一切都是许暮洲熟悉的,那个跟罗贝尔毫不沾边的,他认识的严岑本人。

不知为何,许暮洲总觉得跟严岑已经许久未见了。

“永无乡的时间本来就是停滞的。”许暮洲说:“现在的时间趋于永恒。”

“不够。”严岑说:“我想要时间流淌,但也想要现在这一刻永远停驻。”

小狐狸眯起眼睛,半真半假地指责他:“……真是够贪心的。”

严岑看着许暮洲,他们对视了几秒钟后,一起笑了出来。

严岑的手滑过许暮洲柔软的发丝,按住他的后脑,让对方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了头。

许暮洲目光澄澈地看着他,他笑得很温和,也很淡定,仿佛对一切都无所畏惧。

严岑的吻落在他的鼻梁上,然后一路下移,最终落在了许暮洲的唇上。

“你们……”严岑低声说:“就是这么表达喜欢的吗?”

“不止。”许暮洲含糊地说,他学着严岑的语气笑了笑,咬了一口严岑的下唇,在上面留下了一抹暧昧的水光。

“好吧。”许暮洲说:“我觉得我也喜欢你。”

严岑无端被许暮洲反过来挑衅,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刚才的温情试探被骤然撕裂,露出骨子的不讲道理来。

懒散的大猫露出表皮下隐藏的獠牙,攻城略地般地探索着全新的领域,还坏心眼地将对方的退路一并堵死。

可怜的猎物有心反击,可惜余力不太足,只能被迫扯起白色小旗投降,才换来一口新鲜空气的喘息余地。

严岑用拇指抹去许暮洲唇角的水渍,心情大好地说:“看出来了。”

许暮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惜这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对不要脸的大猫来说不疼不痒。

“然后呢?”严岑非常好学地问。

“然后互有好感的人们会建立恋爱关系。”许暮洲尽可能平复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在刚才的交锋中显得游刃有余,他说:“在交往的过程中了解彼此……发现彼此的优点,缺点,和彼此之间的观念。再然后,是分手还是过一辈子,就另说了。”

“我觉得你没有缺点。”严岑说。

“……少看言情小说。”许暮洲吐槽道。

严岑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你有必要考虑。”严岑说:“永无乡闭塞,清理任务特殊。在任务过程中,你对我很容易产生依赖和共存心理,这种心态或许会被你混淆成别的什么。”

许暮洲放开严岑的衣服,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挑眉道:“你亲完了翻脸不认人了?”

严岑歪着头看他,看起来正准备跟他冷静地分析一下其中蕴含的心理问题,可惜他话还没说出口,许暮洲出手如电,狠狠地往后推了他一把。

严岑猝不及防后退一步,被紧随其上的许暮洲按在了沙发里。

许暮洲不客气地抬腿跨坐在他大腿上,按住严岑的肩膀,一脸马上就要强抢民男的表情。

“叫许老师,再给你上一课。”许暮洲说。

严岑意外地看着他,也不在意自己身处弱势,不老实地伸手环住许暮洲的腰,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许老师。”严岑非常识时务。

“喜欢,或者不喜欢,本身是一种冲动。”许暮洲捏了捏他坚实的肩膀肌肉,说:“在男人之间,这种冲动更纯粹……几乎百分之八十源于荷尔蒙之间的碰撞。”

“嗯。”严岑点点头,虚心地说:“还有呢。”

“依赖和安全感不可避免,也不用避免,日久生情也是情。”许暮洲说:“至于合不合适,或者我认为合不合适,这是我的事情。”

“所以我建议你干脆一点。”许暮洲说:“像你这样婆婆妈妈想东想西的,在我们那怕是只能当0。”

严岑彻底被他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