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座方尖碑!它以精钢为壁,以水银为池。楼中不知有什么机关,将深潭中的水银汲至楼顶,再让它沿着外墙流出,产生镜面光线折射,以达到隐形的效果。难怪这里的树木长得这么奇怪,也难怪树林里没有其他活物,因为水银的剧毒让虫鸟因此绝迹,也让树木扭曲了自己的血脉。
所以,这里也不需要守卫,展昭看向草丛中隐隐约约的那根枯骨,那是第几个……好像是第四个……
“猫儿,戴上这个!”白玉堂扔给展昭一个面罩,自己也戴上另一个,也幸好他们准备充分。
数枚飞蝗石飞出,弹射在流动的镜面上,又很快被弹飞开来。两人也不介意,绕着深潭的边缘飞奔,不断飞射出百宝囊中的暗器。
终于,一枚飞蝗石没入银流没有飞回,展昭忙飞出数根准备好的树枝——
“刷刷刷刷——”树枝精准的钉在外墙上,将水银瀑流拦截引开,一扇朱红色的小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走,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展昭一马当先冲入楼内,白玉堂连忙追了上去:“猫儿等等我,小心!”
进了“方尖碑”,冲霄楼便恢复了传统的木制结构,看上去有些念头了。
“叮叮当当——”数声轻响,白玉堂尚未回过神来,展昭就已经挡住了所有飞来的暗器,巨阙飞扬,一个个机关就这样报废了。
白玉堂看着满地的零碎,还有那暗器上的诡异光芒,暗自心惊——展昭竟是如此的快准狠!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
两人的默契无人能及,很快便到了冲霄楼的顶楼——那装着盟书的锦盒就挂在目之所及的房梁上,毫无疑问盒子必然连着最后一关的总弦。
展昭的小腿肚刚才不慎中了一镖,眼下那伤口虽然处理好了,却仍对行动有些妨碍。
“猫儿,待会我去取盟书,你替我略阵。”白玉堂不想让展昭再冒险,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只觉得楼里似乎又无穷大的压力,他不知道自己这次下潜得有多深,但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嗯,你要小心。”展昭像是有什么心事,面上依旧是安然的神色,眉宇间却有一丝焦躁,“哦对了,这个你先带在身上。”
白玉堂低头,那枚白玉猫儿便挂在了脖颈上,晃晃悠悠:“猫儿?”
“让它替我,陪着你。”展昭将巨阙塞进白玉堂手里,认真打着结子,把玉猫玉鼠紧紧系在了一起,“至于这个就先借给我了。”他挑眉晃了晃手里的纹章,又取回了巨阙。
白玉堂笑了:“展大人可是在呷醋?”他抚了抚展昭的手,“白玉堂只是展昭一个人的,谁也不给。”
“我知道,我信你。”展昭也笑了,只是那笑容中仍有黯然。
白玉堂想了想道:“猫儿你可是为之前那几位前辈伤神?不妨事,等咱们取了这盟书,回头再来收敛前辈们的骨殖……”
他们一路闯关坡阵,在好几处几乎必死的关卡受了点儿伤,没死是因为有人替他们死了——那三副零零碎碎的尸骨如此可怜,让白玉堂不愿去想那人死前受了怎样的苦,也由衷感慨自己和展昭的幸运。
展昭闻言一愣,旋即微笑点头,眉间郁色尽散:“好。”
“等着我。”白玉堂也终于展开笑颜,转身仔细观察了片刻,几个起纵,轻飘飘地落到了大梁旁。雁翎刀轻轻点地,敲敲打打一番,才小心翼翼地挪到锦盒正下方,飞身上去一手攀了横木,另一手用雁翎刀挑起盒子上的锦缎。
挪开锦盒,白玉堂迅速后翻,果然躲过了一排利箭,才落到一处又是一排密集地箭镞。如此往复再三,射了有七八轮,这顶楼的机关才“咔嚓”一声停住了。
白玉堂才要松口气,就听见“嗖——”的一声轻响,一枚箭头泛着绿光的短箭破空袭来,直扑向白玉堂的后心。眼见他就要丧命在这毒箭之下,一枚袖箭凌空飞来,将毒箭打落在地。
“这设计的人真是阴狠毒辣啊!”白玉堂看着被带毒的箭矢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地板,狠狠吐出一口粗气。他抬头看向展昭,笑得格外灿烂,“昭,幸好有你……”话音还未落,他足下一空,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展昭刚放下袖子遮住手腕,耳边又响起一声“咔嚓”,他大惊失色地看向白玉堂:“玉堂!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完结
这本感觉没写好,没写出我想要的感觉。
《远山》接档,2019没开新文,2020有点想法,想开新鼠猫文了。
最近看了if大人的《如果知道结局我们还会相爱吗》,写得真好,让我有点想法了。感谢在2020-01-11 23:48:30~2020-01-15 01:5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真相
第十七章真相怨憎会
“玉堂——”
凄厉的声音犹如失伴的鸿雁,刺破黑夜,追逐着坠落的爱侣。
白玉堂提剑斜斜刺出,试图缓解自己下坠的趋势,却蓦然发现刺了个空——这怎么可能?!
“嗖嗖——嗖嗖——”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白玉堂抬剑格挡,可他人在下坠之中无处着力,又能挡开几支箭矢?很快,两支箭矢就没入他的小腹和肩头,而更多的箭矢还在不断射来。
身体还在下落,借着微光,白玉堂看到了通道底部密密麻麻的利刃。
来不及思考,少年侠客努力扭动身形,调整姿势挥出长刀,荡开一片刀山,为自己扫出一小片立足之地。
可惜,他反应虽快,机关的速度却更快,白玉堂双足才落地就有新的利刃破土而出,生生穿透了他的右足,血流如注,很快便染红了靴子。
疼!
刺骨的疼痛让白玉堂眼前阵阵发黑,这是梦境啊,这里是他的梦境啊,怎么会有如此真实剧烈的疼痛?!
新一轮箭矢再次飞来,白玉堂雁翎转动不停,反手飞出数枚飞蝗石将它们一一击飞。箭矢太多又太密集了,一枚箭矢擦着他的脸颊划过,他脱力得单膝跪地,拄着雁翎刀低头轻喘——体力消耗得太快了,不只是因为失血,还有……还有……毒!
“嗖嗖——嗖嗖——”箭矢还在不停地袭来,白玉堂却没了格挡的力气,这次的利矢比之前那些更大更锋利,隐隐的绿光带着不详。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他们已经拿到盟书了,怎么还会有机关发动,之前还一丁点儿预兆都没有……
头顶蓦然出现一张布满利器的铜网,正朝着他重重地砸了下来。
看来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也许死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痛苦。
就这么算了吧……白玉堂苦笑着缓缓闭上双眼,这场梦,终究是要醒了。似乎如他所想一般,身体忽然变得很轻,鼻尖已经可以嗅到海风的咸腥,但身体却没有往日的轻盈……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白玉堂——!”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自上方传来,白玉堂只觉得身上蓦地一沉,紧接着便是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儿迎面扑来。他蓦地睁眼看去,那热血溅在青年的面上,迷了他的眼。
猫儿!
铜网砸下来的时候,所有箭矢都停了下来,大概是机关已然耗尽。然而,两枚箭矢依旧由胸口冒出,穿透了青年单薄的身躯。展昭浑身是血,他张开双臂,死死的挡在了白玉堂的面前。
雁翎刀狠戾横出,竟然劈开了可怕的铜网!
整个世界似乎即将沉入无边血海,白玉堂双目赤红,他避开展昭身上的箭矢,用发抖的双手扶住浑身是血的人:“昭,你怎样了!撑着点,我带你出去!”这里是他的梦境,他……他渴望留下这个人。
他搂着展昭,一瘸一拐地往旁边挪去——那里有一片还算干净的区域,这铜网阵似乎还在冲霄楼中,只是不知道他们坠下了几层。
展昭好像疼晕了过去,直到被安置到白玉堂腿上,他才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一片坦然。
“玉堂,唔……”甫一开口,鲜血便止不住地从口中冒出,展昭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你……你帮我……帮我把胸口的箭,拔、□□……”
“这怎么行?猫儿你别怕,我马上就带你出去,我们出去……不行,血流得太多了!”该死!这真实到恐怖的梦境!白玉堂探手入怀,却摸了个空,往常只要他这样做就能拿出适用的药品,可今天完全不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箭不能拔,拔了就会引发更可怕的失血。他提起雁翎刀,准备将展昭背上露出的箭尾削掉,半点都不敢触碰他胸口的箭尖……
“你呀……”展昭笑着摇摇头,咳出了两口血,“我真没骗你,我不会死的,我……是你的九命怪猫啊……”
九命怪猫?摸索着的手停了下来,白玉堂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开封府的后院内,展昭穿着里衣靠在床柱上,脸色惨白,呼吸轻浅,却依然噙着笑。自己则握着一只黑色的小猫冲展昭笑:“御猫是你还是它呢?展昭啊展昭,你可真是九命怪猫啊~”那人笑着叹息,领口露出一条染血的绷带,颜色还在不断加深。
林间静谧,展昭坐在篝火旁掩唇轻咳,然后又抬头看向手舞足蹈的自己,露出浅浅的微笑。浓重的夜色,温馨的场景,竟然掩去了那人指缝间乌黑的血迹……
悬崖之上,面对身后无尽的追兵,展昭一掌劈去,在敌人的惊呼声中扯着自己一起跳了下去。半空中,他一手拉住自己,另一手将真气灌入巨阙,狠狠插地向岩壁,竟然真的遏制住两人下坠的趋势!鲜血顺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往下淌,渐渐浸渍了白玉堂半幅雪袖……
诡林中,精疲力尽的展昭静静沉入潭底……
墙壁上,利箭穿身的展昭缓缓看向星空……
烈火焚身,燕子难飞;□□地陷,英雄无存。
灵堂、牌位、孤冢、瓷坛……还有,还有那些支离破碎的枯骨…………
一双双熟悉的黑眸光芒散尽,一幕幕陌生的画面触目惊心。
白玉堂只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死死箍住他的脑袋,用烧红了的钢针在里面翻江倒海,让他痛不欲生。可他搂着展昭的手却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终于,疼痛在即将撕裂他的大脑的时候,全数消失,白玉堂蓦然瞪大了双眼。
“昭,这是第几次了?”
展昭轻轻喘了口气,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这不重要,我不能让你有事……”
第八次?这只傻猫!白玉堂看着那双迷蒙的双眼,又痛又恨——作为梦境的主人,他才是不会死去的那个,中了箭就回到现实世界呗,最差不过是惊梦……
惊、惊梦?
眼中的世界轰隆作响,居然有崩裂的迹象。
白玉堂心头猛地一跳,方才立足之处竟然又裂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他抱起展昭纵身跃起,却忽然发现怀里一空,自己竟然又被一个极大的气泡包裹起来,正在缓缓上浮——展昭,展昭还躺在原地,不住地呕血。
裂缝越来越大,展昭的小半个身子已经悬于裂缝边缘了。
“展昭!展昭!”白玉堂死命拍打气泡壁,却像之前那样反弹了回来,这怎么可能?!这里是他自己的梦境啊,“猫儿!展昭——”
一抹华光闪过,公孙策忽然出现在濒死的御猫身旁。
“小昭!”年轻的书生连忙拖住差点掉落深渊的人,抬头看向越升越高的气泡:“白玉堂你回来!你不能就这么走!小昭他没有下一次了!没有了!”
“陷空岛的通天窟,那就是第八次!”公孙策跪下来搂住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展昭,“白玉堂!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猫儿——
上浮的速度越来越快,白玉堂只觉得满口血腥,眼耳口鼻都渗出血来,猫儿,展昭……
身体蓦然一重,刺骨的疼痛遍及全身。
“长官,刚打过肾上腺素,病人已经救过来了。”似有什么人在汇报情况。
脚步声由远而近,黑暗中,熟悉的声音刺入脑海:“玉堂,我是柳青,放心,你已经没事了。一切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有伏笔,收了
———————-
之前写的最后一章丢失了,没找回来,所以回想了很久写了这个。
原来的拆成两章了,所以,还有一章我尽快写感谢在2020-01-15 01:51:52~2020-02-14 14:5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碾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衣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还乡
人生七苦:曰生,曰老,曰病,曰死,曰怨憎会,曰爱别离,曰求不得。
“咔嚓——”一声轻响,房门打开,熟悉的脚步声自远而来。
白玉堂闭上了双眼,仿佛自己不曾醒过来一般。
“唉——你这是何必呢,玉堂。”柳青的声音轻柔而细腻,似是痛苦又似是愉悦,“我知道你在怨我,可我怎么忍心让你死在我面前呢?”
水倒入水盆的声音,洗涤毛巾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条热毛巾轻轻搭在白玉堂的脸上,小心翼翼地擦过额头、眼睑、颧骨、鼻翼、唇角、下颚……想是觉着热气儿消散了,那人又把它放入盆中揉搓一番。
“你也是够莽撞的,随便找几袋营养液挂上就敢下潜,操作手册没读过吗?”热毛巾再次覆了下来,先是抚过两只耳朵,然后又由刚才最后关照的下颚擦向了脖颈,“没有监察员随时监控身体数据,调整药剂分量,一个普通的单层梦境都会把你吸成人干,更不用说这么长时间的消耗了。”
毛巾再次被拿开,白玉堂咬紧了牙关,只觉得那双可憎的手解开了他领口的扣子,然后……然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是的,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白玉堂的身体崩溃了,除了一个手指,他脖子以下的部分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还好我找来了。”柳青还在不紧不慢地念叨,手上的活儿不停,“你可把我吓坏了,衰竭成那个样子,心跳、呼吸都没了,一连推了三针肾上腺素才抢回命来……”
肾、上、腺、素!
果然是肾上腺素!人在恐惧的时候会产生的激素竟然反过来促成了恐惧,他终于找到了冲霄楼异变的原因!
白玉堂猛的睁开双眼,恨得喉咙中发出一阵呜咽,声音虽然极其轻微,仍然惊动了柳青。
“玉堂你怎么了?”柳青的脸出现在白玉堂的视野中,显得有些担忧,“是我碰疼你了吗?你这是有感觉了吗?”
感觉?怎么可能有感觉!白玉堂只觉得脑袋一懵,眼前忽明忽暗地闪着些星光,耳边传来机器刺耳的鸣笛声——
可恶的是,瘫痪了的他,现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玉堂你别着急呀!”柳青脸色发白,连忙哄劝道,“你这时上浮速度太快引发的并发症,不能动弹言语的情况只是一时的,等你脑袋里的淤血散开之后,就会跟以前一样了。别急!别急!我在这儿!”
又一台维生系统响起了鸣笛,交织起伏的鸣笛声叫得柳青心都乱了,他看着白玉堂愈发紫涨的面孔,只得取出一支镇静剂扎入那人的小臂。
药效很快让瘫痪在床的青年陷入沉睡,警报鸣笛也停止了。柳青叹了一口气,拧干毛巾擦了擦白玉堂额上冒出来的汗珠。
“其实,就这样也挺好呢,你不会到处乱跑让我找不着,也不能再说些让我伤心的话了。”汴梁新任大佬的第一秘书自言自语,毛巾拂过青年的身体,“你终于属于我了,只属于我一个人了。”